凌道万古

  “你师父的命是命，白家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白昼眉头紧锁，他少有这种表情。

  “你还是在劝我。可惜了，我们并无交情。就算有我也不会听。”叶慕雨说着，转身准备离去。

  “我只是想找到一个折中的方法。”白昼并没有起身，而是说了这么一句话，让叶慕雨停住了脚步。

  “以你的实力可以杀我以绝后患，为什么表面上这么‘帮’我？”叶慕雨问道，这是他心里一直的疑惑。

  白昼一言不发。

  “白昼，你到底是什么人？”叶慕雨又坐下，直视白昼。

  “看来，林家家主和你说了不少。”良久，白昼开口。

  叶慕雨看着那双略带苍茫的眼睛，背后一定隐藏了不少故事。

  “是那个隐世的白家？”叶慕雨又问。

  “如果我能坦诚相待，你之后能否听进去我的方法？”白昼反问了一句。

  叶慕雨最终点头，“我或许会考虑一下。”

  白昼见叶慕雨答应，长出了一口气。

  白昼直说，他确实属于那个隐世的白家。那个白家高在道都之上，不与俗世接触。在外界唯一的耳目，就是如今皇城的白家。两个白家之间确实有血缘关系，但已经十分淡薄。

  道都白家，乃是“神裔”。

  这个消息，着实让叶慕雨震惊，虽然他曾经猜测过。

  道都白家对后辈要求极严，为了传承的延续和血统的纯正，会从后辈中选拔出最强者作为接班人。许多后辈往往因为这个虚无的名号而明争暗斗，手足相残。甚至，要看着亲兄弟惨死在自己手中。

  这种行为被视为强者的生存之道，不仅不会被惩罚，地位反而更加稳固。继承者除了实力外，心思也十分重要。

  而白昼，作为后代中的年轻翘楚，更是被人轮番设局。

  在忍无可忍之下，白昼向家主请命出道都试炼，等数年后回归。然而此事却被人从中作梗，把白昼牵制在皇城白家，十年过去而未被召回。

  “就连隐世家族，也这么明争暗斗吗？”叶慕雨听完，一阵沉思。他本以为道都是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却没想到争斗比外界更甚。

  “是。”白昼回答，眼底的苍茫更甚。

  “那你为何还要阻止我复仇？”叶慕雨问道，既然白昼和皇城白家无关，没有阻挠他的理由。

  “十年，总会有些感情。白家的家主是个很不错的人。”白昼说道。

  “倒是有点意思，什么样的人能够让你为他保命，我有些好奇了，”叶慕雨轻笑，“不过，我可不会因为这个而下不去手。”

  “没有到最后，结局永远是可变的。”白昼说道，轻泯一口玉液。

  “我会去见他。如果他真的能活命，那可要让他好好谢谢你了。”叶慕雨笑道，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动摇，有些无法言表的悲哀，“白昼，如果你不是白家人，或许我会将你当做最要好的朋友。可惜，你只能是我一生之敌。”

  “事已如斯，只是未必有不可变。”白昼先只是淡然，随后表情倏地一变，“你可知道在校场时，我没有选择等你们两败俱伤再出手，杀掉你们两个？”

  “因为万仇忽然变强？”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昆仑界。”白昼说道。叶慕雨心中一紧，昆仑界之事他一向守口如瓶，天曜星君的故事绝不能让他人知晓，否则徒生祸端。而万仇，却恰好在白昼面前提起过昆仑界。

  “不好意思，这件事恕我无可奉告。”叶慕雨说道。

  “白家曾有人成就仙道，虽未见过面目，但因其留有画像，顾被人称为画中仙。我翻遍记载，最终得到了她的真实身份。”白昼说道，本是在说昆仑界，却话锋一转又提及到隐世白家的那位仙道之人。逻辑的跳跃，让叶慕雨颇为好奇。

  “此人便是月曜星君，九曜星君中的一位女性。”白昼说道。

  叶慕雨听了这话，如雷贯耳，月曜星君，天曜星君，同属于十曜星君，必然是旧识。白家昔人竟然和天曜有如此莫逆的关系！

  “寒江霜月……”叶慕雨轻声说了一句，试探性的看着白昼。白昼似乎料到了这个名字，但表情依然有些惊讶。

  “是了。白家星君五百年前返回人界，留下仙训，凡见到昆仑界之人，务必留心；若事关寒江霜月，当全力助之。”白昼缓缓开口。

  叶慕雨听后，眉头深锁。如果说神仙无所不知，那还勉强说得过去。但是自从见到天曜后，叶慕雨才知道，神仙也并不是通彻古今。

  天曜虽然没有明说过他的经历，叶慕雨从玓瓅子口中多少了解到天曜与天界必然有很深的芥蒂。月曜既然曾语预见了叶慕雨的出现，还留下仙训，莫非其中有什么深意？

  叶慕雨和白昼都是一阵沉默，各自思索着。

  他们在上位者面前到底代表了什么？难道说有人在以天下为棋，操控着某种重大的因果不成？而他们，会不会是其中的弃子？

  “叶慕雨，可否至府上一叙？”良久，白昼开口。有些事情，在他们这个层次，无论是隐世家族还是“神裔”，亦或者闯入昆仑界得到大机缘的叶慕雨，就算想破了头也不能猜到那些幕后之人的心思与做法。

  “哦？这就想让我见到你家家主了？”叶慕雨问道。白昼如此说，岂不是置白家家主于危地？

  “并非。我至皇城白家后，家主中有一位长老曾随我而来，现在就在白家禁地。你认得寒江霜月，如果你可以去见他一面，收获会很大。”白昼解释道。

  叶慕雨细细思索了一会儿，最终答应。他越是变强，所接触的许多事情就更不能用常理揣度。如果这个白家长老可以指点他一二，以后也许会有不小的作用。

  “哎呀，这不是白大公子吗？”正当两人准备起身去白家禁地时，蒹葭的声音传来。

  叶慕雨有些伤脑筋。让蒹葭跟着找机会，结果她在两人事情都谈完，将要离开时才姗姗来迟。

  蒹葭无辜的看着叶慕雨，她并不是不想早点来，只是看两人刚才言语间颇有火药味，因此才没有轻举妄动。好不容易等到两人缓和些了，结果却已经结束了这次谈话。

  “林姑娘有何贵干？”白昼问道，表情如古井无波。

  “我正好来到这里，碰到你们两个在这里饮酒畅谈，想过来蹭杯酒喝。”蒹葭笑呵呵的，显得人畜无害。

  叶慕雨更加无语了，这理由未免也太蹩脚。再说了，还畅谈，这绝对是差那么一点就打起来的畅谈。

  “下次吧。”白昼依然没有任何表示，而是直接拒绝，没有一丝的犹豫，让叶慕雨都颇为尴尬。

  “叶慕雨，随我来吧。”随后，无视了一脸失落却强颜欢笑的蒹葭，直接走出了酒馆。

  叶慕雨看着蒹葭眼底有些微微的泪光，无奈的叹了一声。养尊处优如蒹葭，难得这么主动一次，却直接被拒绝，心里自然很不是滋味。

  “你去吧，没事，嘿嘿。”蒹葭擦了擦眼角，对叶慕雨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