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挥拳相助
才从佛门听禅下山,便连杀七人,许恕之并无积郁。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些人不至于到佛祖所说该下地狱的五逆罪,可许恕之观他们所做所为,自问师出有名,问心无愧。
正儿八经头一遭与人生死厮杀,许恕之得天独厚的经历是一大助力,最根本的,还是陆青云留给他的宝贵遗产。
意守丹田后,再引真气循五脏六腑至四肢百骸,真气无须导引便自然运行。出手时,气机流转如臂使指,仅是普通挥拳,威力已经骇人。
引气诀的好处,已经开始慢慢展现。
接二连三不停歇的倾力出手,许恕之丝毫不觉得疲惫,反而有种豁然开朗的明悟,觉得自己似乎出手一次比一次更为连贯。
站在三人前方十余步处,许恕之点点头:“看样子,来得只剩下你们三人了?”
陈余落说实战才是最好的修行,确实有她的道理,最起码在当下,面对一看就知不是善类的三人,许恕之仍然不缺底气。
半个月的打坐修炼,不知不觉,许恕之已修得药,步入武道第二境。
洪涛眯起眼,摩挲着剑柄,强压心中的气急败坏,面色冷冷道:“想不到,这破村子里,还有少侠来行侠仗义。”
身旁两名汉子,更是早就死死盯住了许恕之,恨不得将这个装腔作势的年轻人立马斩于刀下。老子砍人如切菜的时候,这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光着屁股玩呢,他们这些兄弟情同手足,从来都是你伤我一人,我灭你全家,什么时候轮到被人宰的份?
许恕之边卷起袖子往前走,边慢慢调动气机,只是冷漠道:“打不打?”
洪涛也是个爽利人,没有第二句废话,直接提剑前冲。
身旁两人微微让开些空间,同样往前奔行,多年默契养成,无需多言,自然而然便为洪涛掠阵。
由于本就打算偷袭,所以之前捡来的那把青冥剑并未戴在身上,许恕之不得以,只好赤手空拳对敌。
剑尖指来,许恕之脚下踏过半圆,不退反进,扣向洪涛手腕。
两侧刀光及时赶到,许恕之只好俯身让过,脚尖点在一人刀脊,单手拍地,借力翻身,扫向洪涛与另一人的脚腕。
三名从伍十余载的沙场老兵,未必有多高武功,但胜在都是生死一线间搏杀,应变能力与下手角度都要超出常人太多。
被许恕之逼开后,洪涛改为劈砍,不敢让这年轻人再度近身。
本以为是初出茅庐的门派子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仗着背后师门有恃无恐,才敢不自量力替人出头。不曾想,这个年轻人手头还真有点功夫。
陆青云传下的拳桩,锤炼窍穴是开先河之举,真正的高明之处还在于以脚下步法为根基,做到行云流水内外如一。所以连许恕之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此时的身法诡异,已足够令洪涛觉得匪夷所思。
已经先折了七位兄弟,洪涛不敢大意,左右给了个眼神,决定还是稳妥点一拥而上。
纵使他身法再好,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总有露出破绽的时候。
许恕之像是个愣头青一般,也不退,眼瞧着三把明晃晃的兵器攻来,仍旧迎面对上。
左侧一人速度最快,一刀劈向许恕之腰部,许恕之双脚离地凌空一滞,横空中一手将刀背抓住下压,一手伸出轰向他面门。
男子本想抽刀回来,再将这小子半空中拦腰斩断,只是许恕之手劲之大,远超他的预料,竟是被许恕之硬生生用五指夹住。
就是这一瞬间的误判,男子被许恕之往身前一带,拳头实打实砸在了他脸上,绽出一团血花。
许恕之一直留意脑后那把剑,落地同时就甩手将马刀往身后掷出,顺势一个翻滚躲过另一把刀的攻势。
用出十足十的劲道,马刀如箭矢射出,眼看就要得手的洪涛咬牙挥剑格挡,甚至还踉跄了半步。
趁着许恕之来不及转身,右侧男子为求最快出刀,借着挥刀的余力再转一圈劈下。
六识灵敏等同于脱胎换骨的许恕之不敢换气,兔起鹘落,微微屈膝后再度腾空而起。这一次是头下脚上,发梢恰恰躲过那一刀。
将此处情况尽数掌握的许恕之如法炮制,五指扣在那人头顶,身形一坠,将那人压得双膝跪地。再一掌后,飘然落地。
骨骼碎裂声传来,那人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短短数息功夫,洪涛眼睁睁看着手下再死两人,无能为力。
许恕之看了眼他,脚尖一勾,地上的马刀被挑到手中,面色木然。
萌生退意的洪涛拉开了几步距离,谨慎道:“少侠功夫了得,今日算是我洪某栽了,只是少侠当真打定主意要赶尽杀绝?”
颠了颠手中刀,许恕之反问道:“你说呢?”
洪涛盯着许恕之,心思急转,余光已经扫向不远处的马匹。忽然,这位寨主反倒是笑了出来:“小子,虚张声势的本事不假,连我都差点被你蒙混过关了。”
精气神全部调动应付这些亡命之徒,消耗确实不小,所以在刚才隐蔽舒出一口气时,被洪涛看出了端倪。
得药境,引气入体后,真元的凝练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事,丹田内壁塑成,内力需慢慢培育才有见效。许恕之初入此境,和内力深厚确实沾不上边。
洪涛此人看似鲁莽,其实谨小慎微的很,他也是看许恕之年纪轻轻,怎么也不会是结丹境的高手,这才做了动手的决定。
虽说这小子身手相当高明,但既然他已经内力不济,洪涛便决意铤而走险一次。
此次本就是替兄弟出头来的,结果反而赔进去九条人命,回到寨子,怎么和剩下的弟兄们交代?
慢慢游走靠近,洪涛重拾信心。
许恕之对洪涛所言不理不睬,短暂地新生一口气后,拦在村口处。
纵横逍遥这么久,还是头一遭被人如此无视,洪涛升起怒意,速度比之前更快,朝着许恕之直冲而去。
手中长剑毒蛇出洞似的直取许恕之面门,脚下碎步不停。
许恕之仿佛先知先觉,不慌不忙地略微一侧身,将那长剑贴身避过,一点多余的力气也不肯使。
洪涛一抖手腕,上前一步,将自己强劲腕力全加在右手上,剑声尖啸,改刺为削。
许恕之将马刀倒提,行云流水似的错了半步,随即“呛”一声轻响,刀身撞上了剑锋,而他并没有硬抗,一触即走,刀身又游鱼似的滑开。
为争步步先机,洪涛不给许恕之卸力余地,果断收剑,一步跨进后以肩膀砸向许恕之胸膛。
这一招叫做“贴山靠”,是南朝各国军伍中最为实用有效的招式,刚猛无双。
许恕之并不慌乱,以陈余落传授的“大静式”接下,脚下步履轻盈,看似被洪涛一靠撞出数丈,实则连半点损伤都没有。
骤然停步的洪涛突然出剑,眼看就要得手。
许恕之凭空滑了两尺,堪堪躲过。那马刀仿佛长在了掌心,也未见他有什么大动作,仅是手腕一别一挑,反倒是将洪涛手中剑撬了下来。
仗着身法迅捷,许恕之进退自由,趁势逼近刀身翻转,在洪涛手臂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这会儿,许恕之才卸下精神,暗暗调息。
洪涛捂住伤口,看似步履踉跄,身形陡然拔地三尺,穿花绕树似的踩着一旁树干盘旋而上。
许恕之扔出手中刀射向他双腿,反倒让他借力上窜,一个翻身点在了一旁院子栅栏桩子上,随后大步流星几个起落便上马,已经策马狂奔而去。
看眼追不上,许恕之也就不浪费时间,迅速走进一家院子,打坐调息恢复元气。
许恕之之前的气机泄露,半真半假,为的就是让这个土匪头子觉得可以一战。刚刚摆出的强弩之末姿态,也是为了让洪涛不死心。
杀了他不妥,让他安然无恙跑了也不妥,想来想去,还是眼下的局面最明朗。打从一开始,许恕之就决定大开杀戒,这群土匪,谁活下来,这里的百姓都没好日子过。
他有把握,阴鸷狠辣的洪涛,肯定咽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