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杨氏兄妹
赶了一天的太阳喘息着赶到山后，俯首洗去又一天的朴朴风尘，养精蓄锐，等待明天的重新走过。
太阳的轨迹，可以重新走过。
可是时间走过，便不再、也不肯回头，永远地一去不复返了。
那么人呢？
宇宙天地浩淼博大，历史长河渺渺无限。人，只是宇宙中沧海一栗，历史中的匆匆过客。人活一天，便年长一天；人活一年，就年老一岁。因此，历史长河之中，无人长生不老，没有人是真正的赢家。我们活着，只是追求各自的人生真谛。
邪恶之人，追求的只是一种虚荣和满足，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得到的很少珍惜，失去了才知道可贵，才会觉得遗恨。
正义之辈，追求的是更大的公平，更大的谦卑，更大的仁慈，以此来对抗那些无理的迫害，无情的残酷，无法的专断。
世人崇尚和平。人人维护正义。所以这世上正义始终存在。所以，邪不能胜正。
可是，在江湖中被传闻、被描为十恶不赦、人人欲杀之后快的邪恶之徒叶天楚，为何会对敌手手下留情？是否他有更为邪恶的用心？
二月初十。有月。
月亮初升，在天梢显得遥远而朦胧。
“芙蓉仙子”杨柳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已呆站了很久。只见她轻咬嘴唇，仰首呆望着一钩新月，眉头紧簇成一团。
她正在想着心事。属于怀春少女的满腹甜蜜而酸楚的心事。她有时嘟着腮帮子，有时轻咬着嘴唇，有时玉靥上泛着红潮。此刻，她的心絮乱如织机上的烦丝，折不开、剪不断。
自从那一日叶天楚救下她之后，便没有再正眼瞧她一下。这使她感到很委屈，很生气。
“七仙下凡，艳绝天下。”她就是“武林七仙女”之一的“芙蓉仙子”，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美女，也是个泼辣爽直、豪放豁达的仙子，巾帼不减须眉。想追求她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是从没有人能让她瞧得顺眼。但自那日之后，她的一颗芳心便无由地、无端地维系到叶天楚身上。可是，她怎能喜欢一个杀人凶手，而且还是一个金狗的走狗？叶天楚真有那么坏吗？他本身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为什么还会去救别人呢？
她有太多的不明白。她需要了解。一个人要了解另外一个人，法子有很多种。特别是一个女人想要了解她所喜欢的男人，起码有八十一种方法。
杨柳红本性爽直，为人泼辣，所以她采用了最直爽、最直接的方法。所以，她一路跟踪叶天楚。无论是风餐还是露宿，是忍受饥渴还是长途跋涉，她都不急不缓地跟在后面。
一路上，她的心情有时灿烂愉悦如朝阳，有时迷惘沉重如黑夜。
今日在桃花居所发生的一切她都看见了，而且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是，越看越糊涂，越瞧越不明白，越想越难以理解。她也发现，叶天楚并不像传言中的那个十恶不赦的奸贼。因为，叶天楚本身已遭人追杀，而当别人有难时还会出手相救，比如救她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再说，乾坤双剑当时恨不得让叶天楚死在他们的剑下，而叶天楚仍然手下留情。
杨柳红实在不明白，杀人凶手与救人、对敌留情怎会同时存在于一个人身上？这个甘当走狗的奸贼、卖国贼，在做出如此卑鄙无耻之事后为何还能业得那样坦然？这个傲慢、孤傲的家伙，他到底是人，还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有雾升起。乳白色的雾气浸在朦胧的月光里，随着月光一起飘荡。
天地间，一片苍苍茫茫，迷迷蒙蒙。就像杨柳红此刻的心情，朦胧，淆乱，惆怅，迷茫……
杨柳红越想越迷茫，越想越头痛。于是，她又采取了一个最直接的办法。
她知道叶天楚住在桃花居的哪个房间，所以她不打一声招呼就推开了叶天楚的房门。
叶天楚看着突然闯进来的杨柳红，吃惊、愕然、愣住，然后笑了。不但笑得古里古怪，而且正用古里古怪的眼光瞧着杨柳红。
杨柳红自己也愣住、呆住，甚至有些后悔。她怎么能无缘无故地在大半夜闯进一个大男人的房里？要是这个男人真是个十恶不赦的奸贼，自己的下场岂不……？她可不敢往下想
惊惶，羞急，后怕。“我……我走错门了！”杨柳终于结结巴巴、支支吾吾地找到了一个自认为很不错的理由。
“杨姑娘，你找在下有事吗？”叶天楚向来过目不忘，即使只见过一次，他也能马上认出闯进来的是杨柳红。看着杨柳红连脖子都红了，便及时用话语缓和了窘境。
“哼，你还知道我是谁！那天你为什么救了我却又不理我？谁要你救着？”杨柳红嘴角任性翘起。
叶天楚看她那不可理喻的样子，不作声，只是象看着一个大花脸的花旦般冷眼觑着她。他知道生气中的女人是不会讲道理的，而且也没有必要讲理。尤其像杨柳红，那么美丽又那么任性，脸上早写满了理由。
杨柳红的脸更红了，连眼圈都红了。她发觉自己声音高了点，于是轻叹一声，低垂着头，神情显得不胜娇羞，轻柔地说：“其实你是个很好的人。我想你没有杀死萧侯爷，也不会是金狗的走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或者是有人陷害你，是么？”
杨柳红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来。自己这不是在替他开脱罪名吗？如果被别人听到，岂不变成了凶手的同党？那么她的下场将会怎样？但她顾不了这些，此时她只希望叶天楚能点点头，或者简简单单地说一个字：是。因此，她虽然感到耳根都已发热，但仍用一双妙目一眨不眨地盯着叶天楚，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到她所想要的答案。
没有，什么也没有。依然还是那样孤傲，那样冷漠，那样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神情。
叶天楚瞧着面前的杨柳红涨得绯红的脸颊，灯光之下显得无比娇艳，娇艳无比。恍然有所悟，他觉得自己很笨，很蠢，比为蠢蛋还不为过，简直比一头蠢猪还要笨一千倍。
一个美丽女子这样对自己爱慕的男子说话时，那魅力就像水里泡沫往上升，冰块遇到火而溶化，一切都不可变易。任何一个男子都无法抗拒那种魅力，起码一百人中有九十九人无法抗拒。
可惜，叶天楚偏偏就是那一百个中的一个。他是个纯粹的男人，冷酷无情、刚毅似钢，至少在杨柳红眼中叶天楚绝不是个人。此刻，他正用不是人的语调说话：“不，你错了！在下确实是杀人凶手，也确实已投奔完颜王爷。叶某令姑娘失望了！杨姑娘这八天来一直跟踪在下，就是为了说这些话么？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请恕在下没空奉陪，叶某要睡觉了。姑娘请自便！”
叶天楚冷冰冰的话语像一根根细针直刺杨柳红的心坎，又象一盆冰凉凉的冰水劈头盖脸淋在杨柳红头上。
杨柳红恨得牙齿痒痒的，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地把叶天楚的喉管咬破，让他从此说不出话来。
杨柳红恨恨地、狠狠地瞪着叶天楚，简直被他气疯了。她现在发觉叶天楚确实是个恶魔，是一个令她又爱又恨、令她发疯头痛得要命却又让她无可奈何的魔鬼。
“你……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你是一头大笨牛！你去死吧，你！”杨柳红带着哭腔恨恨地、狠狠地跺了跺脚，仿佛要把叶天楚跺进地里去，让他永世不得在她面前出现。然后，她又恨恨地、狠狠地瞪了叶天楚一眼，猛然转身冲出了叶天楚的房间，冲出了桃花居。
叶天楚默默地听着马蹄声逐渐奔远直至消失，静静的站着。良久、许久才长长地长叹一声。
也许，正因为他不是笨蛋，正因为他已猜到杨柳红的心思，所以才会气走杨柳红。他是故意让任何喜欢自己、欣赏自己，特别是爱慕自己的女子远离自己，远远地离开自己。
因为他是个江湖上公认的凶手，人人唾骂、仇视的奸恶之人，他不能让人受他牵连，绝不能让喜欢自己的女人走近、靠近自己。
好长的一个夜晚。
这一夜，对叶天楚来说，怎么也等不到天明。他感到沉重，虚空。
沉重的黑夜。深沉的虚空。
二月十一。黎明。桃花镇。
人们照常睡到淡白的日头出来，起床，做饭，做着亘古不变的事。
桃花镇通往长安城的古道上一片寂静。
一人一骑，从寂静的桃花镇驰出。马蹄踏着道上古老的石板，发出清脆的韵律，更衬托出桃花镇的寂静。
马是黑色骏马。马上白衣人衣袂飘飞，犹如玉树临风。
清晨的空气清新自然。叶天楚舒舒服服地长长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他必须早起。因为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真正地完成暗中保护的任务。他不能让完颜王爷给他送上一个“能力不够、保护不力”的罪名。
他必须追上飘渺宫主一行。他也必须与飘渺宫主不能有一点迟到地到达指定地点——长安醉仙楼。因为这是完颜王爷的命令和任务。
正在这时，你看见了一个人。一个挡在道路中间的人。这个人刀眉斜飞入鬓，白净高大，相貌堂堂，神态之间却十分倨傲。
“我等你很久了。”那个人言语简单，直截了当，仿佛多说一个字会浪费掉他很多的精力。
叶天楚叹了口气，跳下马来。象这种情况他已遇到过无数次。他冷冷地问：“朋友等候在下有何贵干？”
“你欺负我妹妹，你就得死！”口气显得霸道十足。以这样一个理由要一个人死，似乎狂妄之极。
不用猜，叶天楚已知道是谁了。有怎么样的妹妹就有怎么样的哥哥。妹妹任性、泼辣，哥哥霸道、狂妄，这不是“芙蓉仙子”的哥哥“死去活来如来拳”杨柳青还会是谁？
杨柳青兄妹俩的父亲杨术本是少林寺俗家弟子，虽然性格暴躁干烈，却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学武奇才，师出下山后把所学武功融会贯通，自成一家，自创门派。因杨术识字不多，门派称之为“死灰复燃”派，武功谓之为“死无葬身之地”拳法，即为“死拳”。
“杨兄，你似乎误会了……”叶天楚轻叹道。
“谁和你称兄道弟？亮出你的兵器！”杨柳青不让叶天楚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又一次表现出他的狂妄、霸道。
“接招吧！”话出，身动。说完这三个字，杨柳青已一口气连续攻出二十一拳。
人霸道，拳也霸道。招招都蕴含着霸气。
每一招，每一式，都宏厚威猛，浑沉至刚，霸道劲烈，都显示着杨柳青的霸气。每一个招式都蕴着后着，含着变化。每一个招式，都表现出他的气慨，他的气魄，他的年轻，他的勾人魂魄的霸道。
霸道的“死拳”拳法，都是最平常的招式。杨柳青这快攻的二十一拳，是最普通、最平常的招式。黑虎偷心、力臂华山、海底捞月、天王托塔、霸王敬酒、横扫千军……
比如“黑虎偷心”这招，是武学中最简单、最基本的人人都会的一招，也是武林中会拳法者使用最多、最实用的一招。但最简单的招式，就是最有效的招式；最基本的拳术，却是最具攻击力的。“黑虎偷心”之招在杨柳青手中使来，把黑虎偷心发挥得淋漓尽致，发挥得最快、最准、最狠。
又如“力臂华山”，连学过半天武功的人都懂得。但懂得没有用，懂得使用才有用，懂得有用才实效。“力臂华山”这一招各门各派都有，但恐怕没有人比杨柳青会用。这一招在杨柳青手里使出，拳风破空、拳气裂风、拳意碎风，拳头准确地划过气流，劈脸而至，直劈叶天楚。
再像“霸王敬酒”这一招，江湖上，武林中，各家各派都有这一招。但在每次的打斗拼杀中，绝少有人会用上这一招的。因为这一招太古老了，太老旧了。可是这一招在杨柳青使来，没有人用得比他更老练、更具风格、更有创意、更有个性、更具有霸王敬酒的气势。
这气势就是霸气。“死去活来如来拳”的霸气。
杨柳青的“死去活来如来拳”招式普通，但他的每一招每一式使出来，比任何人都快、准、狠凶，比任何人都有力、正确，比任何人都霸气十足。
可是，无论杨柳青的拳再快、再准、再狠、再霸气，他的拳头无论打向哪里，都有一截闪闪发光的剑尖在等着他。
叶天楚全身上下皆无一丝破绽。如果有，也只有电光石火下的一个小小的空隙。而等到杨柳青的拳头立刻伸向这一空隙时，这个空隙又变成了剑尖。
叶天楚的每个空隙都似有若无，刚刚出现便又忽然间消失了。他的全身上下都可能是破绽，但又都不是破绽。
比如，杨柳青的“黑虎偷心”使来快、准、狠，可刚打出一半，发现拳头前的叶天楚的胸腹间出现了一截剑尖。
于是急换成“横扫千军”。这一换招，比原行一招还要快、准、狠，好像杨柳青本来就是用“横扫千军”而不是“黑虎偷心”。但是，等到他扫到一半时，依然发现拳头边有一截剑尖等在那里。
杨柳青忽然身形再变，拳势亦变，变为“托塔天王”。这招“托塔天王”在杨柳青手里，象是本来就是用这一击似的，而那一招“横扫千军”只是虚招而已。
这是极大的、极快的变招易招。但杨柳青变招虽快，那截剑尖依然在拳头上面等着他。
忽然，倏然，杨柳青长身而起，拳变为长空一击。这次易招更快，好像杨柳青“托塔天王”使出只是虚晃一招，他本就是在蓄势飞身，发出这招“力劈华山”。
不料，杨柳青招式刚变，叶天楚的头顶又变成了一截剑尖。
杨柳青暴喝，身形急坠、猛沉，连用千斤坠、万秤闸。招式一变，拳势霸气十足。脚动，拳变，却是拳脚并施。脚是“开丁裂石”，拳是“霸王敬酒”。活像杨柳青这一脚一拳是“力劈华山”的后着。他飞身、急坠，好像就是为了完成这蓄势待发的“霸王敬酒”。这一招完成得快、准、狠，了无痕迹。
可是杨柳青的脚才起，立时发现正有两根手指疾戳向他的足心穴道。而拳头眼看就要打着叶天楚的喉咙，喉咙却忽然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截剑尖。
杨柳青实在无法再变招换招了。他已分辨不清叶天楚究竟有多少柄剑。到处都是剑，到处都有剑尖在等着他，等着他自动把拳头送上去，戳上一个透明窟窿。
突然间，局势骤变。杨柳青所有的招式，立时变成了象完全没有发出过一般。只见杨柳青的拳，很沉重、很缓慢。沉重的仿佛那不是他自己的拳头，而是千斤巨石；缓慢得像蜗牛一般。
杨柳青的拳法变得诡异、离奇、辛辣、凶险。这才是“死去活来如来拳”的真正绝招，杨柳青武功的精髓，武学的精华。
杨柳青的拳法变，叶天楚的剑招也变了，变得诡、奇、辣、险。“沉舟侧畔千帆过”这一招变得比杨柳青更诡异，比杨柳青更离奇，比杨柳青更辛辣，比杨柳青更凶险。
无论杨柳青的拳打往哪儿，叶天楚的剑尖总在那儿等着，好像叶天楚算定杨柳青的出手招式会打向哪个部位似的，似乎已算定杨柳青会用这一招似的。
所以，杨柳青的任何招式都变得无效。
杨柳青现在已真真切切地知道，“春风剑客”叶天楚为什么会排在“武林六公子”之首。
他一向狂妄，自出道以来，以一双铁拳、平生武功，在江湖中扬眉吐气，武林中许多有名的高手都在他的拳下惨败、受辱、呻吟，甚至身亡。他一直以主动之优势，令许多武林高手在他的铁拳下被追去魂、勾去魄，却从未想到，今天的局势竟是如此的被动，败得如此之惨。
他虽然都是进攻，飞速出拳。而叶天楚也只是在一味防守，一直后退，看似没有反击的机会，实则退得相当轻松从容，一点都不狼狈，好像是在自家的庭院中闲来信步一般。
当杨柳青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心头大骇。他心中知道，如果叶天楚想要杀他，他至少已死了五十次。
高不可测，深不可测。叶天楚的武功就在于高深得全不可测。你根本不知道他所用的是什么武功，又有多少柄剑，可是他却能在眨眼间、瞬息间轻易把对手的招式和攻击全都封死。
出道江湖多年来，杨柳青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从来只有别人怕他。可是他现在已知道什么是害怕了。他现在已真真正正地体会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他心中一向对叶天楚不服，不服自己的排名仅在“武林六公子”之末，也不服叶天楚凭什么成为“武林六公子”之首，还不是他有一个剑法冠绝天下的“武林第一剑”的父亲？
而现在他才发现自己错了，彻彻底底地错了，错得厉害至极！所以，现在他已经对叶天楚极为佩服，佩服得心服口服，佩服得五体投地，佩服得简直就要死！
杨柳青在叶天楚的这种无所不在的剑法之下，不死才怪！但就在杨柳青感到自己将败、要死的时候，叶天楚却突然撤招，剑入鞘，身体向后疾退十步，向杨柳青抱拳道：“杨兄，承让了！”
这一刹那间，杨柳青差点流下泪来。是庆幸自己死里逃生，还是后悔过去自己狂妄得过了头？
杨柳青全身乏力，好一会儿喘息才平息。他缓缓揩去脸上的汗水。心中希望，但愿永远，永远也不要，不会再遇到，遭到象叶天楚，春风剑客这样子的，这种可怕的，可惧的敌人，敌手。
叶天楚微笑道：“杨兄的拳法，确实是武林各派中绝无仅有的拳术，可惜所用招式却是死的，都是死招而已。如果杨兄能打破常规，不用死守每一个招式的方位角度，随意而为，心随意生，意随念转，天地间一切微妙变化尽在掌握之中，神意存于心，拳意却化于无，把死拳变为活拳，以活招使出任何一个招式，今日在下当非杨兄之敌。”
振聋发聩。
恍然间，杨柳青心中怦然而动。这几句话，无异于武林中的一个武术大宗师说出来的话。一语点破梦中人。一语道破杨柳青拳法的缺点，并提出解决之法。招是死的，人是活的。人难免受招式所束缚，遇到武功比自己高的人难免受牵制。但如果把招式用活了，变成了活招，那么遇到武功再高之人，都不能预其于先机，随意出手，随意而为，敌人无招可预，便无招可破。
把有招活用为无招。以无招胜有招。这就是无招的境界。
听君一席话，胜练十年武。杨柳青听了这番话，细思其中的意味，决定回去苦练武功，收敛心性。果然日后成为武林中拳法第一的高手。
“春风拂柳剑法”本就是以静制动，动则极速，神清意闲的。只因叶天楚身具这样的武功，才能够洞察先机，预敌之招，料敌之式，在电光石火中把敌手即将出的那一招封死。因为叶天楚的剑法，在巅微毫未之间，生出电掣星飞的变化；在静之威中生出动之势，动势又能遽转为静，动静相结合，凭虚捕敌。敌动，自动；敌刚动，自先动。
因为招式一出，必有其攻击的部位的角度，其身体的那部分必定有动之预兆。而眼光也会随着扫向敌人身上的攻击位置。如果敌人出手比他更快，以快制快，以静制动，那么自己必败无疑。
与叶天楚这一战，听了叶天楚那一番话，使杨柳青似乎明白了什么。杨柳青抱拳，谦逊而真诚地说道：“多谢叶兄！舍妹之事，一定是她的不对，以兄台如此为人，决不会欺负一个女子，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不管江湖上的人对叶兄如何评价，在下依然相信叶兄的为人。今后如果叶兄有什么需要杨某的话，尽管吩咐。在下定当竭尽所能，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得罪之处，请叶兄多多包涵！告辞。”
杨柳青来时直截了当，去时干脆利落。没有造作，也不拖泥带水，不愧是一个耿直的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