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数数不转弯
前所未有的自信产生于自我感觉的良好，哪怕只是老师随意扔下的一个没有绽放开来的笑意。
在左一彧看来，她很少能在数学这种课程上找到满足感的填充，似乎理科逻辑思维难以在她的世界里和她产生反应，更别说催化剂了。
她企图寻找可以让她倾其所有时间去做的事情，然而被已然规定的课程，有的也已然像是没有调味的菜，让人没有吃下去的欲望。
“同学们，大家回去从1数到100，注意转弯的地方哦。”
秦覃老师今天似乎心情不错，每个字带着馨香的气味，弥漫整个环境——因为数字而产生的苦恼。
左一彧的脑子不算灵光，总是在19、29等等转弯的地方卡壳。
她想想不确信自己，不知道会不会又犯错，像上次那样从39到41的跳过引起的哄堂大笑。
她还记得那次自己的眼里只有自己紧紧按压数学书的手，她还记得清朗的笑声刺穿她单薄的自尊，她还记得秦覃老师说的那句她能够听得懂的话“怎么脑子就转不了弯呢？”
她不知晓自己的脸上被多么红火的颜色包裹，但是她当然倒是宁愿被羞红色遮盖，然后再也不去看自己被尴尬掩埋。
还好，这次即使错误，也可以在家里在父母面前犯错。
被别人察觉弱点，对于左一彧而言，是无法让她的冷漠找到安放的地方，她会有冷漠所不会融化的热度——它的出现却总是在挑战她沉默的坚守。
铃声敲醒了孩子们身上很多的活跃因素，对于这些被困在教室的狭小空间之中的跳蚤，被空气清新剂瞬间激发潜在活力，当然这不是“求生”。
左一彧走到教学楼出口最底层台阶，漠无表情地撑开淡紫色雨伞，此时的天气已经全然被葵花籽大小的雨占据。
左一彧竟然自顾自地笑了，只为这雨敲打屋檐的声音，像是自然的乐队在敲击无穷无尽的键盘，像是一个不太会言语的朋友，只那么轻轻弹奏，这孩童便怦然心动。
段枨站在上一级台阶，呆呆地望着从眼前屋顶顺势而下的雨帘，却忽的被砰然打开的紫色雨伞惊到，恍若这透明的空间里已经里开出了一朵紫云英，而那只是左一彧的没有在意的惊动，打扰了一个沉默的呆想。
“段枨，你妈妈没来？”
左一彧似乎不擅长在话语之中加上太过多余的词，她宁愿省去很多的修饰，甚至可以没有过多的语调变化。
段枨突然从发懵的状态里缓过来，他愣愣地，一边拿他那肥肥的小手摆弄褶皱的衣角，一边望着左一彧，说道：“没有。
她上班。说是下雨让我等她。我爸爸他……”
段枨的鼻尖登时冒出很多汗珠，在这个雨天，你不知道他是热的还是水珠溅在上面。
他大大的头上也总是没来由地冒汗，左一彧思忖着，他是害怕还是羞涩？
“他说今天也有事儿，不来接我。”段枨登时沉默下去。
但是左一彧一直觉得，像自己这样，羞涩和尴尬永远只会来自老师给的批评，其他再没有什么能够让她寻找屈服的办法了。她说着撑开雨伞，毋庸置疑地，让段枨有了跟着她走的主动。
没有过多的语言，便达成了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