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夜

  世子接过本子，缓缓打开，眼睛轻瞄了一下，抬起头看了一眼窦云，只见窦云深邃的眼神给予世子肯定，世子这才又低下头细看了起来。当世子看完，深深的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柔羽，凝重之色跃于脸上。他无声的哀了一下，准备合上本子。

  谁知柔羽伸出冰凉的玉手，抓在了世子的手上，世子的手停在了半空，转过脸看向柔羽。

  两人的双眼对视，一切都已经明了。

  柔羽拿过本子，流着泪看着上面的字迹：金陵吴氏，私贩盐铁，通敌叛国，满门抄斩；吴子尚幼，吴妻身孕在身，均无特赦。

  虽然寥寥数字，但对柔羽来说字字诛心。这正印证了秦叔的话，他们没有女儿。

  可她是谁？

  她突然有种绝望，她不知道自己这一生竟然是在为一个虚有的仇恨活着。

  一时气急，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她双眼恨恨的盯着书上的那几个字，血色布满了她的眼白，脸上的青筋暴起，红通的脸泛着苍白色。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她连喊三声，脚下一软，跪坐在地上，那本书被太甩在一边，她的双手深深的抓紧石子路边的泥草里，撕心裂肺的喊声，在夜空中回荡。

  世子想要伸手拉她一把，但被秦叔制止了。秦叔从一开始从未有过任何表现，这是他唯一一次伸出手。显然这一刻，他更懂柔羽的心情。

  曾经的陈氏王朝如何覆灭，他又是如何随着南阳王顺应大魏，这其中的心酸只有他知道。

  所为沧海桑田，磨砺一心，凤凰涅槃，弥之益坚。

  三人静静的看着她趴在地上痛苦，也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渐消失了，而柔羽在哭声中没了力气，昏厥了过去。

  这一夜，又起风了。

  金陵的波澜又要涌向何处？

  第二日，一大早，世子早早的就起来了，刑部需要世子去做一下笔录，所以世子也不敢耽搁。正要准备出门，恰巧，莲儿走了过来。

  “世子，刑部尚书李大人来了要见您。”

  “哦，我这就去。”

  世子关上门要走，莲儿噘着嘴说：“他来那么早，害我都没睡好觉。”

  世子一听，回身笑道：“行，那你一会儿再睡会儿。”

  莲儿毕竟年纪尚幼，世子只好随着她的性子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您昨晚回来的晚，应该多睡一会儿，他非要我快点过来……”

  “呵呵，莲儿最懂事了，不过他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找我。”

  世子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只是背过身去，脸色顿时变了许多，沉着身子大步朝客厅而去。

  不多时，就看到了站在客厅的李大人，两人望见相互行了礼，依序而坐。

  “世子，今日我派人查封了刘洪的府院，却无半点发现，他应该是之前早有准备，毁掉了所有的线索。”李大人陈述了一番今日的情况，“这个叫柔羽的伶人的房间我们也去查过，所有的东西也都放到了刑部，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世子神色略沉，道：“李大人，想要说什么？”

  这些事情本就该刑部去查，也无需向世子汇报，太后已将事情交给刑部，他已经没有必要去听李大人的陈述了。

  “我想请世子一起查案，世子多日以来，对案情的把握远胜我等，所以这件事没了世子，反倒是极为棘手。”

  世子淡淡一笑，云淡风轻的瞥了一眼李大人，道：“世人皆知道我闲散，我本无意参与宫中之事，李大人这不是将我推入火坑吗？”

  “呵呵，世子，这可是太后亲准的，这毕竟关心江山社稷，世子总不会不管不顾吧。”李大人低下眉头，笑着的说道。

  世子不禁轻瞥了一眼李大人，微怒于胸，暗暗道：“刑部决事断案备受太后嗤鼻，如今却要我帮他们？这不是明显借我转移太后对他们的态度啊，如此做事，还真是叫人憎恶。”

  “哼，李大人用我之处，我无半点推辞，而这件事万万不行，我自会与太后说理去。”

  “世子，昨夜之事，您也知道，没有您，下官确实难为。”

  的确，刑部向来与其他官署不和，即使行事起来，也多有曲折，世子出面，无论是谁都给足面子。

  “世子，您放心，只要您在，您所托之事，都不是问题。”

  李大人躬身说道，他微抬起头，看到世子的目光看过来，淡淡一笑，两人立刻明白了其中之意。

  昨夜，世子托人带话，柔羽身子尚虚，经不起折腾，刑部好生伺候；虽然淡淡一句，但李大人却知世子有怜惜之意，故而安排了住所给柔羽，虽在天牢，也可安心养病。

  “既然太后允准，我也无话可说。”

  世子淡淡的道。他心中只是为柔羽感到可惜，并无其他之意，也不像李大人所想。

  即使李大人不来，他也会帮刑部去查，因为他知道，这股势力一日不除，天下就难以安宁。

  “多谢世子，下官……”

  “李大人，柔羽如何了，她可是最关键的线索。”

  “今日早上已经醒了，只是从早到现在，还不曾开口。”

  “哦，不急，过会儿，我去见见她。”

  “对了，你知道鹰谷子吗？”

  “鹰谷子？”李大人摇着头，疑问到，他对这个名字十分陌生。

  “昨夜，柔羽曾提到过，我想这个鹰谷子是不是和之前那个标记有所牵连。如果这个对的上的话，那么所有的密谋都应该是为了给鹰谷子报仇。”

  世子一针见血的说道。昨夜他听到柔羽口中说鹰谷子的死，他就有了这样的猜测。

  “世子，今日审一审柔羽，只要她说出实情，事情就会水落石出了。”

  “但愿吧！”

  以柔羽的性子，如果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恐怕很难让她说出真相。可她的身世，又有谁知道呢？

  “走吧，去看看她吧！”

  世子也只能抱着试着的心态去见见柔羽了，虽然这看起来有些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