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过刚易折
“怎么不看了？”邢安抬眼问萧南槿，“就这点耐性？”
萧南槿愣了一下，又深深地看了自家外公一眼，说，“结局已定，还有什么好看的？”
邢安颌首，他没听说过这外孙女棋艺不凡呀？
“锋芒太露。”刑老爷子批评道。
看破当不说破。
“外公教训的是。”萧南槿本着能不惹绝对不惹的原则，不敢反驳，乖乖地应是。
老爷子这一身气势，她那几个舅舅名没有一个不怕的。
嗯，她也是怕的。
刑老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苛责。
其实萧南槿误会了……
邢安膝下就一个女儿，孙子辈更是一个女孩儿都没有。说实在的，刑老爷子这辈子积威很重，子孙个个怕他，要认真算起来，他还真没教训过姑娘。
刑安也不再下了，一颗一颗将棋子捡了起来，不待老爷子开口，萧南槿便自动帮起了忙。
收拾好之后，刑安把装黑子的棋盒子放在萧南槿的面前。
萧南槿抬眼看刑安。
“怎么，你要让我这个老爷子一把？”邢安作势就要收回来。
执黑先行，有一子的优势。
“还请外公多多指教。”萧南槿哪里肯让，连忙按住棋盒。
本来萧南槿就觉得自己毫无胜算，还让刑安先行，她还不被杀的片甲不留？
“小气。”邢安撇撇嘴角，倒是被萧南槿这有些孩子气的动作给取悦了。
刑安下棋不疾不徐，萧南槿刚好相反，每一步落子都很快，且全是杀招，凶险狠厉。
刑安刚开始有些吃力，白子一度处于崩势，但他小心应对、步步为营，硬是没让萧南槿将优势扩大。
不过对弈几个子，邢老便发现萧南槿棋艺非常高超，脸色亦是慎重了几分。
随着时间推移，邢安脸上的表情，由最初的欣赏到后面几乎可以用惊艳来形容了。
老爷子下得很认真，每一步落子都要仔细思考。
萧南槿还是下得很快，轮到邢安的时候也不催促，耐心好得不行。
上一世她这一身棋艺都用来讨好君北澈了，这一辈子和长辈对弈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不用讨好，完全肆意而为，萧南槿把最真实的自己展现在了邢安面前。
她不在意输赢，在萧南槿看来，不过是一局棋罢了，输了就是输了，赢了就是赢了，没那个必要那么较真。
可是，萧南槿不在意，并不代表别人不在意。邢老爷子是个爱棋之人，对棋道研究很深，他认为棋局就如人生，不管和谁对弈都要认真对待，棋局之上，不管每一步都当小心仔细。
老爷子认真的结果就是，下得更慢了……
本来打算下一局打发时间，硬是出了宫门到了两家的分岔路口还没下完。
车夫将马车停在路边，也不敢打扰这两人。
车内，刑老爷子逐渐摸萧南槿的棋路，速度也快了起来，看萧南槿的眼神也没有之前那般慎重了。
亏他还真以为萧南槿棋艺高超，一往深走才发现这姑娘棋艺是不错，但却没有一点灵性，反而匠气十足，全是套路，近乎照本宣科。
没有意外，萧南槿迅速惨败。
一局结束邢老爷子点评道，“不错不错，背了不少棋谱，人也够聪明，能够将棋谱融合。”
这姑娘棋艺没什么灵气，但胜在基本功很扎实，胜在年轻。
萧南槿的嘴角抽了抽。
她外公是在夸她吧，怎么觉得脸有点疼。
“勤加练习，假以时日能成大器。”见萧南槿脸色不佳，刑老爷子又说，“你闲来也无事，不如多来府上陪我吧。”
这是要好好培养她的意思了，萧南槿听得懂。
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素无这些风雅情趣，打发时间还行，要钻研练习可真要我的命了。外公，你可放过吧。”
笑话，这可是邢大学士！
看了她的字，觉得太丑太潦草，硬是亲自用八种字体写了兰亭序给她练。
那时候，她才六岁！
一想到刑老要亲自教她下棋，萧南槿就觉得人生暗无天日，比吃了一斤黄连还要凄苦。
刑老爷子这才觉得萧南槿孺子可教，这厮就又变成往日朽木不可雕的模样。
得他亲自教导，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到萧南槿这里，却像是要她的命一般。
“你就这么怕我？”刑老爷子看萧南槿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探究。
“槿儿不敢。”萧南槿收好棋子，打开边上的暗格抽屉，把棋盒放了进去，“只是槿儿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个不学无术的。”
邢安抽了抽嘴角，这是不敢的样子？
“以后少与人对弈。”邢安朝萧南槿道。
观棋知人，哪怕只是照本宣科，他也能感觉到萧南槿浓烈的杀意。这姑娘棋路凶狠，他倒知道是照本宣科，可旁人未必会这样想，怕是会把她当成阴险凶狠之辈。
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背负凶悍的名声，到底不好。
“嗯。”萧南槿小鸡啄米般点头应是。
刑老不由得放缓了面色，说，“姑娘家，还是温婉些好。”
“也就是在外祖父面前这样肆意罢了。”萧南槿说，“在外人面前，我会收敛的。”
“过刚易折。”刑老又劝了一句。
方才这位在傅后面前慷慨陈词的时候，他可没见她收敛啊。
邢安对荣安侯府那家人也没什么好看法。不过他姓邢，终究是外人，萧南槿却不一样，老太君是她的长辈，是她嫡亲的曾祖母。做太过，于萧南槿的名声不好。
“阿槿知错了。”萧南槿连忙认错，不过这脸色不咸不淡，看不出半点要改的意思就是了。
刑安多精明一个人，怎会不知道这姑娘在敷衍他。
罢了，荣安侯府和萧常青这一脉弄成今天这样，也不是他这个外孙女的错。
沉吟了片刻，刑老爷子又问，“对信亲王，你现在是怎么个想法。”
都已经告到了御前，总不能说这两人是小打小闹吧。
“君既无情我便休，信王是有大志气的，我还是不要招惹的好。”萧南槿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