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救山风
起身。关窗。
打开房门,女孩依旧穿着长裙,只是颜色与之前不同。今天是水粉色的,把女孩衬得更加白皙。
“下楼吃饭吧。”她说。
我“嗯”了一声,迅速穿好衣服,下楼。
“洗漱间在哪?”我问。
女孩指了指角落,我会意一笑,径直走去。
水龙头里流出的水异常清凉,应该是深层的地下水,光是沾在唇边就能使人感受到山泉般的清冽之感。水打在脸上,倦意一扫而光。洗面奶幻化成的花儿在洗漱台上的水盆里打着漩儿。洗漱台的镜子被一圈实木包围着,照着我的样子。我找了一圈,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腕,才想起来出门忘带皮套了。“麻烦,有皮套吗?借我一根。”我站在卫生间,高声喊着。
我刚说完,她便站在了身后,手中拿着一根黑色的皮套。我在镜中看见了她,我们俩一前一后站着,这种感觉很奇妙。我接过她手中的皮套,迅速将头发束成马尾。她也像我一样将头发束了起来。
我注视着镜中的我和她,当她的面庞没有了头发的遮挡的时候,竟让我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应该在哪见过她——我暗自想着。
吃饭的时候,山风宽大的袖口滑到臂弯处,纤细而白皙的胳膊上隐约可见一道道疤痕,颜色不深,长短不齐。我愣愣地看着山风,她迅速将衣袖拽下。“你受过伤?”我问。
山风点点头,低头吃饭,没再说话。
“你有收音机吗?”
“有,我拿给你。”山风起身,走进她的房间,拿出了一个红色的巴掌大的收音机。
“谢谢。”我笑了笑。
终于到了晚上,我找了一处信号最好的地方,摆正收音机。
是辛纬的声音,我已经有多久没听他的节目了,估计两只手加在一起都查不过来。最近他上节目的频率不高而且毫无规律可寻。
打电话的人并不多,辛纬便又朗诵起了那首我和他都很喜欢的致橡树。我惬意地坐着,对着收音机笑。然后高喊着说:“来呀,一起听节目啊!辛纬的《爱在黎明前》,金牌主播。”
山风蓦地将目光投向我,不,准确地说是投向收音机。她的眉头紧紧扣在一起,目光黯然。
“你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她说。
“不做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山风默默地读了一句,然后入了情境似的,满脸忧郁地跑回房间。
山风并不知道,她那忧郁的眼神深深印在了我的眸子里,某个瞬间,我感觉自己看到了洛一……
我拿着收音机上了二楼,满脑子都是山风那双忧郁的眼。
细雨滴落,直到夜深以后。渗入窗棂的寒气在我的心头郁结着。人在独处的时候,的确会静心想很多事情,关于过去,关于未来。此刻的客舍里,只有我和山风两个人,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都在做着相同的动作望着隐匿了星辰的天空冥想。
疲惫牵魂,倒在床上睡觉,期冀明天晚点醒来,希望明天睁开眼睛就有明媚的光。
不知是几点,只知周围漆黑一片。异样的响声将我惊醒。异样的响声很短暂,像是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屏息凝神间听到了几声说话声,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粗重而沙哑。然后又是东西落地的声音。我的心猛然一紧,抓着手机走了出去。
我悄悄趴到楼梯扶手边,窥视楼下。透过缝隙,昏黄的灯光下,我果真看到了一个晃动的身影将山风死死按在地上。上风的嘴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呜呜”地喘息着。我的心一下子堵到了嗓子眼。
来不及细想,我拿着手机立即编了条短信:我现在在栖云镇石云山脚下的客舍内,犯罪分子正侵犯客舍女老板,请帮我报警,快,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女孩。
我的手颤抖着随便选了一个电话簿中的分组发了出去。我的头部像过电了一般发麻,腿也不听使唤,但我知道现在只能靠我去救山风,因为我不确定群发出去的短信可以被人第一时间看到,毕竟已经深夜。我站起身,将桌上花瓶中的花一把扔在了地上,然后拿起花瓶,贴着楼梯扶手往楼下走。
山风似乎看到了我,她被堵住的嘴喊得更用力,我知道她是想掩盖我的脚步声。我一步步靠近男人,却有了想推门而逃的想法。
“嘶啦”一声,山风的裙子被撕扯开,胸前裸露出一片光洁的白,我不能再犹豫,三步并作两步,双手高高地举起花瓶,然后重重地砸下去。瞬间,迸溅而出的鲜血模糊了我的双眼,男人被砸得趴了下去,山风用尽力气似的从他的身下抽出了瘦弱的身子。紧接着,男人踉跄着站了起来,嘴中大肆咒骂着。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向后退了两步,直直地看着落在地面上的鲜红的血,不知所措。
“快跑。”山风的手重重落在我的手腕上,然后拉起我往外跑。我的脚落在地面上,生疼。这时才想起刚刚为了不被发现,我是光着脚从楼上走下来的。山风跑的速度很快,我像是被拴了绳的塑料袋一样,任由山风牵着。那男人依旧在后面跟着。
在一个转弯处,我脚下一滑,跌倒在地。脚越发疼,一摸,黏黏的,我说不清是被雨水调和成的泥还是血。
“来,穿我的鞋。”
山风把鞋脱下来,套在我的脚上。
“你怎么办?”
“我没关系,不穿鞋也能走二里地。”
山风拉起我,继续跑。
终于,我们看到了漆黑中的一束光。两个身形高大的人冲我们喊:“前面是谁?”
“警察,是警察,山风。”我迎着那束光,看清了他们头上戴的帽子和闪着光的警徽,大声喊。
那男人也听到了我的喊声,遁入夜色中不见了踪影。
我和山风被一名男警带回派出所,另一名男警循着树林里“唰啦啦”的声音去追犯罪嫌疑人。听警察说,后援的警员已经在路上。警察帮我脱下鞋时,我才发现鞋里已经全是血。盛着血的鞋像船一样。
“有医药箱吗?石子划破的应该没事。”山风淡定地说。
“有。”
医药箱摆在我面前,我丝毫没有察觉,只顾龇牙咧嘴地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