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七章 暗潮涌现
燕不回全身便装，站在一个昏暗的大厅中央，四周点着火把，大厅的地板上，刻画着雌雄一对狮子的图画。
四周环绕着七个席位，都用金阁红帐乌帷紫幄包覆，看不清楚里面有人没人，坐的是谁。
每个阁子顶上都树立一座纯银打造的尖塔，塔身穿立一枚宝珠，由东开始环绕依次是红宝石、珊瑚、蓝宝石、砗磲、水晶、白玉、镂花金珠。
燕不回先打个招呼，表示自己已来了：“急急忙忙差赵贵传话，命我前来，不知何事啊？”
首先红宝石阁子里一个开口：“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么？”是个暴躁的中年男子粗壮的声音。
燕不回慢条斯理的转过身来：“不知……”
“杨影的身份竟然现在就暴露了！都是你监管不力。”
“据我了解杨影的身份目前还未暴露。”燕不回张双臂向大家表达。“或者说，本来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就不多。所以了解内幕的大家更要沉得住气才是。”
水晶顶子里的人也开口了，是一个儿童稚嫩的嗓音：“当然，我是相信燕将军能力的，不过，杨氏血脉的激发确实比计划提前太多了，不会对后续行动有影响吧？”
燕不回恭敬的对着水晶帐子行一军礼：“这个不会，请您大可放心。虽然计划的推进多了个变数，但终究还是，在我的全盘控制之下。”
“那现在杨影所在何处？”
“兵府地下。”
“关押状态？”
“是，因为是首次激发，能力的特点和规律还没掌握，所以还是控制住比较妥当，周围人也不会起疑。”
蓝宝石顶子里的人突然发声，是个洪亮中略带尖锐的女声：“那和原计划有什么区别？”
“不不不，区别大了。若按原计划进行关押，直到真正实施行动的那天……”燕不回摇动着一根手指。“到那时恐怕还是不是有效的适配体都难说喽。”
镂花金珠里的女人也开了口：“那看到的人呢？不灭口真的可以？”用着清秀平淡的口吻说着残忍的话。
燕不回只反问了一句：“你觉得他们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么吗？”
还未等镂花金珠里的人回答，红宝石就打断了他：“说到底，掀起这个风波的还不是侯莫陈舞？如果出了问题，你必须负起这个责任！”
全场沉默。
良久，一个充满磁性的男子说话了，来自于顺位第二的珊瑚顶子下：“我对燕将军的判断是没什么异议的，只有两个问题想问：一、是谁在阻挠计划的进行？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目前还没有查清，所以也不能排除内部人的嫌疑。从回收的五十三具敌人尸体来看，我只能说，全部都是北方人，且是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
“也就是说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但有暴露的风险喽？”
“是！对手很厉害，除使用威力巨大的火药之外，没留下任何线索。”
“那还真是个不得了的对手。第二个问题：你对计划是没有二心的吧？”
燕不回稍一愣神，忙接答：“我对组织和计划都绝无二心！”
“哼那就好。”整个大厅里，都回荡着一声不屑的冷笑。
又是令人发毛的安静。
最后还是镂花金珠里的女人打圆场：“燕将军也在战斗中负伤，还是让她先回去好好休养，我们大家都很相信你。”
“那告辞了。”燕不回转身就走。
“等等！”珊瑚下面的男人喊住了燕不回的脚步。
燕不回的鬓角流下一滴汗水……
“赵贵手里有上次负伤从我那儿拿的上等金创药，需要的话，找他去取。”
燕不回头也不会，只道了声“谢谢”便绕柱走了出去。
大厅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少顷。红宝石下先发声：“天快亮了，雨也停了，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后，大厅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珊瑚突然开口道：“金顶子，你也赶快回去吧！别引人生疑，也别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们都怪怨我不管我了呢。”女人的声音很清澈。“不过这次的麻烦还真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开始我也有在想会不会又是你自导自演的恶作剧，后来觉得你还没研制出那么厉害的伏火器的能耐。”
水晶下的孩子声音插嘴：“我都没这个能耐……”
“嗯，没人说你有……”珊瑚一句话，引来除孩子音以外的全场狂笑。
——
兵府地下室，燕穆凌端着饭案，上面放着煎饼和烤鸡腿，在铁门外转来转去。
燕不回打算下来看一眼杨影，正好撞到这一幕。
“小凌？”
小凌回头看着老师，一脸崩溃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
“老师！”
“怎么了？”燕不回摸着她的头。
“影哥哥还没有动静……”
“你在这里守了一个通宵？”
“没有没有，我回来先做饭，然后才过来的。”燕穆凌一脸无邪单纯。
唉……燕不回长出一口气，这个也好那个也罢，一个个都这么不让人省心。“杨影这下元气大伤，恐怕需要再睡个一天一宿，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派下人轮番看守，他醒了第一个通知你过来，好不好？”
小凌好像很不乐意的样子。
想让影哥哥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啊！可这种话怎么能说出口？话说为什么要把影哥哥关在地下室，还用铁锁和铁门。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燕不回看燕穆凌没有离开的意思，也不强求，只是招呼小凌坐到一旁，示意把手上的东西放桌子上。
等小凌全部收拾停当后，询问：“你觉得这次的事儿是谁干的？”
小凌有点猝不及防，没有回答。
“或者，换种说法：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或者不同的情况和感觉？”
小凌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是何种身份，副官？弟子？还是……
小凌只能吞吞吐吐的回答：“我觉得不像是偶然事件，而是有人在背后精心策划的一场行动……”
燕不回当然也是这么想的，发动攻击的时机、明确的目标、逃走的路线、中途的倒手、出城的方式和遭遇反击时的应对，完全是军事化、制度化的，就好像将要发生的一切都被推测在行动之前的预案中，而参战的全体战士也都熟悉这套计划，处变不惊，甚至甘心牺牲。
重要的线索除了现在处于昏迷状态的杨影就剩下了……
“小凌？侯莫陈舞在哪里？”燕不回急忙起身。
“啊？小舞啊？她好像是回房间休憩……”小凌还没有说完，燕不回就拉起斗篷，转身走了出去。
——
泾阳兵府三进偏堂。
因为原来下榻的地方都炸成了废墟，所以使团的人员全部都被临时安顿到了这里。
燕不回带着四个卫兵直接来到了小舞的房间门口。
“就是这里么？”燕不回询问平时陪衬在小舞身边的小丫鬟。
“是的”
“敲门。”
“是。”小丫鬟起手拍门。
咚咚咚，咚咚咚……
“大小姐，你醒了么？燕将军有要事……”
房间里没有任何回应，安安静静。
“在下失礼了！”燕不回一脚踹开了房门。
里面陈列整齐，空空如也。完全没有生气，就像没人住过的空屋一样。
“混蛋，果然是她么？”燕不回拔出佩剑刚想喊卫队过来……
侯莫陈舞穿着吊带轻纱晃晃荡荡的走了过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问：“这么大声……大家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淡黄色的纱裙上，隐隐约约点缀着嫣红和乌黑，小舞凹凸有致、丰满肉感的曲线，在清晨的微曦和鸟叫中，更加撩人诱魂。
“全员给我转过去！”燕不回慌忙下令，卫兵齐刷刷一个向后转。“嗯……昨晚出了这么大事儿，我放心不下您的安危，正到处找您……”
“哦这样啊……没事儿没事儿”小舞倒是没有丝毫的羞耻和窘迫，面不改色，一如平常。“我倒是运气好没受伤，就是现在睡眠不足困得厉害，在这里我睡不着，就偷偷溜到杨影将军的房间里睡去了。那里虽然只是个小套间，屋子里也摆满了各种刀枪剑戟，但很干净整洁，不知为什么，在那个被窝里面睡觉很让人安心。”说完这话，也不等回应，转身扭着丰满的身材又向来时方向回去了。
“……”燕不回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我就先回去再睡一会，中午时候再见啦！”香艳的风转过屋角不见，只传来这样一句话。
燕不回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这个另类的大小姐相处……“全体都有立正！前进！跟我去破损的兵府围墙处巡查！”只能带兵离去。
而刚刚转过屋角的侯莫陈舞，却正蹲在墙角，捧捂着自己的双胸小声哭泣：“现在我该怎么办？”
——
杨影感觉自己就像是漂浮在平静的湖面上，湖面一如镜子一般倒映这蓝天和白云。
而另一个自己，背靠背对着他，在镜子的里面。
杨影不说话。
“你个垃圾，怎么不说话？”镜中的人先按耐不住。
“反正你会先说的吧……”杨影只有嘴动。
“你个蠢货这种事情反而蛮机灵的嘛？”
“说吧，为什么？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要什么？我什么都有……不需要和你索要什么。”
“除了把我关在这里？”
“快拉倒吧。”镜中人一脸不屑。“我把你关进来是早晚的事儿，只不过现在可能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
“等你没用的时候。”
“你在等什么？”
“等一个机会，一个能真正自由的机会……”镜中的自己晃头，在这一瞬间杨影却感觉他并不那么奸邪，而略带几分天真。“没什么比自由更重要的。”
“那你会对老师和小凌怎么样？”
“能怎么样？你猜不到啊！反正你是个连只见了一面的女人都会豁命去救的老好人，到时候交给你你也肯定还是会摇着尾巴贴过去，不如我一刀一个……”镜中人做了两遍捅刀子的动作。
“那我绝不能再让你出来！”
“这个不由你。我不会再自己出来，我保证下次你会主动来求我帮忙的。”镜中人伸出下巴一脸威胁的表情。“你终究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知道。好了，不想和你废话了，后面的事儿我办不方便，交给你了。”
说着天旋地转一般，湖面翻转过来，就像阴阳颠倒，昼夜交替。
杨影突然睁开双眼，从梦中惊醒。
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铁床上，还带着镣铐，被关在一个狭窄的房间里。
“来人啊！这是怎么回事儿？”杨影喊道。
“影哥哥！”正对着自己的铁门上打开一扇小窗，小凌的眼睛出现在中间。“你还好吧？”
接着就听到了门外激烈的争吵声。
“让开！把钥匙给我！”
“小燕子将军，没有燕帅的命令，谁也不能给。”
“混蛋！我你不认识么？”
“小的认识，但军令……”
“里面关的是杨将军你知道么？”
“小人也知道……”
就听见“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
“还不快滚？”久违了，小凌的尖声呵斥。
随着门锁转动的声音，小凌出现在门口。
眼泪汪汪一下就扑到了杨影怀中。
“呜呜呜影哥哥，你吓死我了……”
杨影动弹不得。“你先帮我打开……”扭了扭脚踝和手腕。
“哦。”小凌是差点就忘了，忙用袖子擦了眼泪，开锁解绑。
杨影坐起来刚活动了一下手腕，又被小凌拦腰抱住。
“小凌，你穿得铠甲搁死我了……”
——
两人从地下室并肩走了出来。一个银铠甲白斗篷、手按剑柄严整得很，另一个则布衣短打、一双便鞋甚是随便。
“为什么把我关起来？”杨影。
“我也纳闷，你是有功之人，应该接受最好治疗和照顾啊？”小凌从无心机，直接就说出口了。
“是谁关的？”
“老师亲手啊！还命令严加看守不让我进去。”
杨影没有再说话，小凌口无遮拦，她说的话要是传扬出去一定会对她不利，但老师到底是在怕什么？
怕那个在梦里和他对话的湖中人么？
怎么可能……
完全匪夷所思不能理解。
“影哥哥你好厉害啊！”小凌一脸花痴的靠了过来，坚硬的铠甲有卡的他生疼。“单枪匹马解决了五十二个敌人，最后还跟八剑齐飞的老师过招，简直太厉害了！”
“我么？”杨影听后大吃一惊！
“对啊！全部的兄弟都在场，全员都能证明！你只受了一点搽伤，影哥哥你太厉害啦！简直是帅爆了！”小凌兴奋的满脸潮红。
……
杨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想到了很多，可却又无从谈起。
小凌是没有心机的傻姑娘，他的话是绝对只得相信的，那梦中的那另一个自己的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突然，疼痛袭来，席卷了杨影的整个大脑，就像要裂开一样。
“影哥哥你怎么了？”小凌慌乱的搀扶住他。
杨影已经疼的说不出话了。
“我们快先回屋休息一下吧！”小凌已经慌了神，想安顿好杨影，赶快去找个大夫。
——
推开杨影的房门，小凌感觉有些不对劲。
可能是女性天生敏锐的直觉吧，虽然陈列摆设和往日别无二致，但就是感觉不带到哪里不对……
小凌继续搀扶着杨影穿过武堂向里走。
却在推开套间房门的一霎，闻到了一股扑鼻的花香。
“好呛鼻子什么鬼？”小凌觉的有人一定做了手脚，就警惕的将杨影先放在门口的靠背交椅上，自己提剑先进去探查一番。
影哥哥的被子里竟然睡着一个女人！
侯莫陈舞！
她背朝着自己，半截雪白的大腿和肥臀还露在外面！
何等不知廉耻！
我亲手洗的被褥被你两腿夹着睡！
我要灭了你个骚狐狸精！！！
小凌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挥剑就要砍下去。
“小凌住手！”杨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缓过来了，正倚靠在门框上伸手阻拦。
“可是……”小凌用剑指着床上的小舞都气得说不出话了。
小舞这时也被惊醒了，看着眼前举着剑的小凌和虚弱的随时都会倒下的杨影，呆若木鸡。
被子也从坐起来的身上缓缓滑落……
小凌赶紧收剑入鞘，双手捂住杨影的眼睛。
“你你你这是搞什么？”小凌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都不会说话了。
“呀！”小舞迟钝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
“呀你姐姐啊！赶紧把衣服穿上啊！”小凌个子不够高，要挡住杨影需要踮起脚尖，眼看就要撑不住了，急的几乎哭出来。
小舞好像猜透了小凌的心思，还故意慢吞吞的才找衣服：“我的衣服呢？明明脱在这里的……”
杨影自觉转过身，走了出去：“小凌帮帮她。”
小凌也慌乱的从小舞的屁股下面揪起一块紫布。“这不是啊！真是的。”
“谢谢妹妹照顾啦！”小舞愉快的套上。
“谁是你妹妹？你别以为这个事被你糊弄过去了。”燕穆凌小声嘀咕。“影哥哥肯定不喜欢肥猪，肉乎乎的恶心死了……”
“那喜欢什么样的？会喜欢扁扁的小小的么？”小舞故意打趣。
“至少要有正常的审美！大小不是关键！手感和形状才重要！这都不懂，胸大无脑。”小凌把脸别过去。
“可是，就这种恶心死了的样子，还有很多帅气的男子追求呢……”小舞双手伏在胸前，一脸无辜。“不知道小燕子妹妹有没有人追求？”
“这这这都是像你们这种庸俗的人才会有的想法！”小凌着急差点说不出话。“女人就是要单一！要专注！我有影哥哥一个人就够了！影哥哥一个抵世上男子一万个！”
“是专一，不是单一……”小舞一副发现了新玩具的表情。“我也很专一啊！追我的人多，可我谁也没答应啊！我也只对你的影哥哥一个人感兴趣啊！”
“啊！竟然说出来了！竟然说出来了！你个骚狐狸精知道我和影哥哥都好了多少年了么？一个刚来的肥猪竟然说喜欢关中最强的少年将军，简直滑稽！”小凌气的瞄准了小舞的脸，把自己的鼻子怼了上去。
小舞被骂的终于爆发，起身站在床上大喊：“张口一个肥猪闭口一个肥猪烦死了！那你是什么？发情期的母猩猩？待交配的雌狒狒！”
小凌看小舞站在床上比自己高出一倍，也跳上床，但还是身高不济，矮了两头：“大奶牛吓死人了！”
小舞出手推搡：“摔下去吧母猴子！”
“大奶牛！”
“母猴子！”
“大奶牛！”
“母猴子！”
“二位显贵，我还在门外……”门口传来杨影无奈的声音……
两人都羞红了脸，爬下床来赶紧收拾。
“你没走远怎么不吭声……”小凌低声埋怨。
“我是伤员啊！我能去哪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