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章 隔墙有耳
杨影从回忆中回来，年轻的老师和十一岁的自己如幻觉般，消失在面前，只余下场地的空旷，可没有消失的，是自己不禁盈眶的热泪……
杨影笑着丢下背包行囊，一步一步走进空旷的圆圈中。
站在最中心的红圈中，他拔出腰间宝刀，扔掉刀鞘，双手握紧刀柄，闭上双眼……
深吸一口，让肺中充满新鲜空气。
猛然怒目圆睁、凌风而动、扫劈拨削、掠斩突撩、徐如雨林、疾如雷电！
人常说：“单刀看手，双刀看走。”
杨影的这套刀法中不仅有灵活多变刀的招式，更增加了很多拳法掌法和步法腿法。
这全都得益于这整整六七年间年，燕不回严格的教导和杨影自身的刻苦训练。
无论冷热寒暑、春夏秋冬，无论刮风下雨、逢年过节，日复一日、贵在坚持。
今天不管是力量、敏捷、吐纳、招式、借力、爆发……杨影全都在同龄人中，高人一等！
而杨影更是在师父教授的“白猿刀法”基础上，借鉴“八剑齐飞”的部分招式和套路，自创出一套新的武功，也就是刚才操练的部分。
名字还没有想好，就暂且叫“新白猿刀法”吧！
还记得那时，只要有新的招式创造出来，师父必定第一个知道，扔下手头所有工作，异常兴奋的从武英楼跑过来，让我给她演练演练、陪她切磋切磋……
耳畔仿佛回响起，那时的刀剑交击声，自己也恍惚回到了那时的，无数个日日夜夜……
“你的生命圈越小你就越能靠近敌人！所以匕首是你要学得最后一件兵器！”
“与复数个敌人同时交战时，先全力攻击或抵御离你最近的，随后，不管能不能击杀都要立即转移位置并向次近的敌人发起攻击，同时严密监视刚才敌人的动向，冷静寻找可乘之机！”
“活捉敌人比击杀敌人难五倍，而放走一个敌人可能会牺牲五个自己的伙伴！记住！与军对战的时候你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花最少的力气杀最多的敌人。”
“观察周围环境并加以利用！这样才能做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所有的地形都是可以利用的！所有手边的物品和工具，都是你的武器！”
“已经脱手或者投掷的兵器，不要想着在打斗中回收并再利用，这种单纯的想法，很容易让你丧命！”
“既然成为了一个军人，就一定会夺走他人的生命——我知道开始时这很难：杀死别人很痛苦。可既然上了战场，就要有杀人和被杀的觉悟。”
……
杨影睁开双眼，却双眼模糊好像什么也看不见了……
“杨影？”燕穆凌推开房门探头进来。“你还在啊？说要开会……”
“恩，一起去吧！”
他长长的出了口气，俯身拾起鞘，收起刀，随手拎起背包，走出大门，回身合严门后，挂上了锁。
在光芒被收回门外后，训练场又陷入了沉睡一般的宁静和漆黑。
唯有最中央的朱红色石板上，一大一小两只脚印，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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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的会议室里，人员全部都到齐了。
“这么晚了本应该让大家都休息，不过突然有事情，明天我也有事请要出去一下，也就只能现在临时召开一个会议。”燕不回坐在正中央。
苏子云、宇文护、杨影、燕穆凌、侯莫陈舞、刘彦，依次分列两旁。
“我们三日后出发！前往洛阳！”燕不回大声宣布。
“也就是说，我们还有明天和后天两个白天的时间准备……”苏子云用扇子挠了挠下巴。
“还有什么需要汇报的么？”燕不台下。
大家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没其他什么。
“那好，就解散吧！”燕不回起身下令。
“诺！”除了小舞之外的其他五个人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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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三更半夜的，大家都要休息了，开的什么会啊？”苏子云满腹抱怨。“开会就开会，还只说了一句就解散了。宇文，你说燕将军她图啥？”
“我也不太清楚……”宇文护和子云并肩而行，边走边说。“是不是情况紧急？时机特殊？”
“三天后的事儿，明天再说也不迟啊？”苏子云。
“主帅不是说她明天有事儿出去，不在，可能怕忘记了或者耽误了吧？”宇文护也没搞明白，不过既然是燕不回，肯定有什么原因。
两人看见前面杨影正站立在庭院中央，呆呆的看着刚才开会的大殿屋顶出神。
苏子云一脸坏笑：“影，别等啦！燕不回将军带着你的小舞和燕穆凌将军，早从偏门回去了，说是对她们两个姑娘单独有话说。”
“哦……”杨影一动不动，还是继续出神的望着屋顶。
“有什么？”果然年头够久交情就不一样了，宇文护好像很懂杨影，也顺着视线抬头看向上面，却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发现。
“你们先回去吧……”杨影说完就压刀奔向侧殿。只留下两个人在原地呆若木鸡。
“真越来越搞不懂……”苏子云犯嘀咕。
“唉！有什么事儿需要帮忙记得来找大哥啊！”宇文护冲着杨影的后背喊，没有回应杨影的身影就消失了，希望他听到这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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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感觉没错！
兵府里有外人！
一直如影随形的跟在我的周围！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有点不自信，觉得可能是错觉。
但就在刚才的大殿上，我清楚的感觉到他就在我们头顶上偷听！
杨影回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个雨夜。
“这一次绝对不会再让任何破坏兵府的行动得逞。”
杨影咬紧牙关。
从侧殿的角落，借助着在墙和柱子上反复蹬踏的力量，杨影腾身攀上大殿屋顶。
一道黑影倏然闪过，消失在围墙外。
坏了！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杨影提起一口气，施展腾挪之法，直追过去，身轻如燕。
跃下围墙，杨影已身在兵府之外。
黑影向着更深黑的小巷子逃窜。
你哪儿跑？
杨影握紧身后刀柄，追进巷口。
这里是靠近长安城北城墙的僻静胡同，入夜之后，就很少有人在附近走动。
四周安安静静的。杨影左右看看仿佛一模一样的门户和围墙，在黑暗中显露出肃杀的感觉。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一声弓响！
青羽箭映照着月光，如流星一般从右侧的房檐上射出。
杨影忙抽刀招架，格开了这致命一箭。但这一箭力道太大，直把杨影逼退三步。
又一声弓响！
这次是从左侧的民宅上，只一声声音，就迎面飞来三支箭，箭在风中拐弯，分别从三个不同的方向，袭向要害。
别无他法，杨影摆开架势，使出白猿刀法中的一招“九天揽月”，化解了对面的攻势。
“有种出来！只会藏在暗处放冷箭算什么本事？”杨影厉声呵斥，其实自己心里也不知道对方的底细，既然敌在暗处我在明处，不如先吓唬吓唬他，壮壮士气。
不料一个黑影还真的落在他的面前。
借着月光，杨影看清了他的模样：
青衣斗笠，皮质护肩的紧身衣上，斜披一副绳镖，腰间皮带挂一对短刀，背后负一张遒劲张狂的雕弓，左手腕上带一串佛珠，右手护臂下藏数枚飞镖，下身裤子围着扎实的绑腿，箭囊位于右大腿上。
斗笠下，眼罩遮住了他的右眼，而他的左眼瞳，是如湖水一般的碧蓝。
“你听到了重要的军事机密，抱歉不能让你活着！”吓唬竟然管用，那我就再继续说狠话，打败你然后把你捉回去审问。杨影如是想着，一式“跨步猿飞”攻了上去。
对手冷静的一动不动，风吹梦过。突然发动了极快的一招化解了杨影的全部攻势。
太快了！杨影竟没有看清对方的招式！只记得月光在他手上化作了两弯锋利的刀刃。
还没有调整好失去平衡的身形，对方就脚轻点地，已先一步飞来，张开双臂，寒光如翼。
杨影避无可避，倒吸一口冷气。
想起师傅的教诲，迅速思考对策，沉下心。
以退为进！白猿刀法第三式“勾践卧薪”！
相传此刀法为吴越争霸时，由白猿翁所创，并传授给越女。越女将二十三路白猿刀法精简为十六路越女剑，凭此神技帮助勾践击败了夫差。可即使打赢了战争，越女依然未能得到心上人范蠡的垂顾，因为范大夫早心有所属，那就是被困姑苏城的美女西施。越女一气之下用剑气重伤情敌西施，却又不忍让范蠡伤心，只得弃剑转身，黯然离去。
白猿刀法的高妙之处就在于，原本应该是凶狠刚猛的刀法中，却隐隐蕴含着，如妙龄女子心思般，灵巧和幽怨。
运功于身，刀掌并行，可缓可快，缓时潇洒飘逸，快则疾如闪电，但精巧高妙，落刀之处，分毫不差。
当与敌挣搏凶险之际，用此刀法既可贴近敌人，与之缠斗，也可从远处欺近身去，一中即离，一攻而退，实为克敌保身的无上妙术。
杨影也渐渐凭借着扎实的基本功和平时勤奋的熟练，开始占上风，一寸一尺的压制对手。
但对手的功夫也很了得，即使面对全套的白猿刀法，也不落下风。
仔细观察，对方的招式似乎并没有什么统一的路数，打出的手法也不成套，但重在凶狠毒辣，招招都是奔着身上要害去的，每一招都是千锤百炼后的杀人要命伎俩，没有半分虚招，意图明显。
但即使手段如此凶狠，可动作却依旧流畅优雅如仙鹤起舞，旋转连贯、纵横开合，一气呵成。
彩云逐月，两人就在这忽明忽暗的月光下，交手数十回合，但最终，依然谁都不能制服对方。
两人虽然路数不同，但水平，却旗鼓相当，不相上下。
刀剑相错后，两人同时向后退守一步，稍作整顿。
“真想不明白：有此般身手的你，竟会干刺探情报的勾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杨影说。
“哼，你们的什么狗屁我才懒得管，我是专程来看人的！现在人也看完了，我要走了！”对方说罢作势准备施展轻功、腾身离去。
杨影立刻出招近前欺身，阻止了对方。
“你干什么？我都说了不是为情报而来！”对方有点始料未及。“没想到泾阳兵府的人也学会搞偷袭了？”
“话没说清楚，人不能走！”
“呵……”对方像是嘲笑杨影。冷不防转身出弓抽箭，霹雳弦惊。
这么近的攻击距离，莫不是杨影及时一个后空翻躲过，真就要死得不明不白了。
可这一晃神，对方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种再出来和我打啊！还没分出胜负！”杨影对着四周叫喊。
无法分辨嗓音传出的位置，只有声音在夜空中回荡，看来对方的内力也很深厚：“论弓道，九招之内必取你狗命。不过我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就不久留了。要是你不服气，可以来洛阳找我，一定奉陪到底。”
随着对方气息的消失，也再无追上可能。
洛阳……洛阳……
杨影口中默默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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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鳞次栉比的房屋上，一个人健步如飞，疾如迅雷，蹬墙踏檐，如履平地。
他头戴斗笠，身穿夜行衣，背负长弓，腰挂短刀，右眼蒙布，紧咬白牙。
深邃的碧蓝左眼眸中，仿佛远远都能望见：城墙外，那四起的硝烟……
对比下，反倒感觉，这城中的片刻宁静，极不真切。
颠簸中，一个和他风格不搭的红色护身符，从怀里蹦出来。
他紧攥住这用丝绒缝制成的小口袋，放在嘴边，轻吻一下。
口中默念：
“众心寄于吾弓，
离情系于吾箭。
力从求生之本
魑魅魍魉尽灭！
顺民意，服天理
以此为誓：
吾乃永世善之人
吾乃永世恶之人
汝等，须弥护体之八部
由万法之轮降临于此
遵从于吾
为阿赖耶识！！！”
如果洛阳兵锋再起，这一仗，我有必须守护之理由，必须守护之大义，还有一个拼死也要守护的人。
所以，这一次，我绝不会隐藏丝毫实力。
要让全天下人都见识一下，我因此得名的看家本领！
“共感觉！！！开！！！”
在无数房屋的尽头，高大城墙的边缘，他一发三箭，青羽箭顺次死死钉在城墙上，他轻踏箭尾，跃出城去。向着朝霞，腾入空中……
——
河洛大侠，鹰眼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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