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章 潼关漫道
晋阳兵中军大营外，高澄一动不动，乌鸦焦急的转圈，两人都在等待结果。
门帘被龙逆鳞撩起，走出来一个葛衣老者。
“军医先生，都督怎么样？”高澄上前一步，很关切部下。因为斛律光是重要的战斗力。
老者长出一口气，摇了摇头：“斛律光大人真是福大命大，刚好让过了心脏要害，但肋骨折断了四根，短时间内，不可能出阵了……”
龙逆鳞也在旁边接上补充：“要是躲避再慢分毫，就是致命伤了。现在内出血是止住了，骨头也接回去，但人受伤太重，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
乌鸦叹气，回想起那一瞬，身上还感觉凉飕飕的，就像当时场景在面前重现：
遍体鳞伤，全身插满箭矢的青衣斗笠，两腿一曲一直，左手抱怀，右手长拳，横立空中，死死咬住唯一一次机会，拼死打中了，原本应该，永远都无法命中的对手。
气浪冲击，将在场所有人都吹倒，在击中的那一瞬间。
忘却生死、超越极限。
我是乌鸦，而你，却是鹰。
乌鸦点了点头，嗯……我记住你的名号了，河洛大侠，鹰之眼。
“那，军师，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龙逆鳞也很焦急，失去了斛律光，意味着洛阳城的西面，将成为包围圈的薄弱点。
“是啊，偏偏是面对关中的西侧，怎么办呢……”乌鸦背抄着手，用羽扇的杆，挠着额头，突然计上心来。“不过，鹰眼的行动倒是提醒了我，你说我们能不能也去偷袭关中兵马的军粮？”
“好主意啊！可是该怎么做呢？”龙逆鳞先是敲手掌，之后也挠头。
“主公大人。”乌鸦躬身对着高澄行礼。“望主公写信回晋阳，请求再派遣几名得力干将前来助阵。”
高澄摆手：“这倒是小事一桩，但是，我有一点担心要不要把斛律光送回邺城？”
“主公不可，微臣知道您求医心切，但路途颠簸对他的骨折危害极大，还望您三思。”
“哦……我明白了。”高澄很不可思议反问。“你们刚才说也要偷袭关中粮草，真能实现？”
乌鸦看了一眼一头雾水的龙逆鳞，微笑。
“事在人为！”
乌鸦献上了这句自己一直奉行实践的话。
————
晋阳兵营的一角，雪白的帐篷里，春色旖旎。
裴光左拥右抱，四个一丝不挂的美姬，各个都是丰乳肥臀。
嬉笑游玩间，醉意朦胧；莺歌燕舞中，笑语欢颜。
全然不顾乌鸦就站在对面的帐门前。
“来来来，司马玦，这必须得上来一起玩玩压压惊，刚才那哥们太可怕。”裴光边说话，双手边在弹力十足的肉球上画圆圈。“出门太长见识，原来还以为我天下无敌了呢？现在我万幸没刚正面啊！”
“嗯……大少爷，上去玩这回就先省了，我有有趣的事儿，向请您去玩。”
“有女人么？”
“应该没有……”
“没有啊……那全记老爷子账上吧！”裴光好像很豁达。
“那您就是答应了……”乌鸦从身后拿出一顶斗笠，和刚捡回来的一支青羽箭。
“我飞！拿走拿走，别让我再看见！”裴光好像也受了不小的刺激，如临大敌。
“还请您务必先戴上，来听一下我的新计划……”
——————
两座连绵的山脉中间，潼关好像一枚镶嵌在金饰缺口上的宝石。
城墙高数百丈，有着坚不可摧的铸铁大门。
关塞内出来一支迎接的骑兵，打着关西的旗帜，军容整齐，为首一员壮年大将，长着让人印象深刻的八字胡，手持铁杆长矛。一眼望见燕不回领军在前，慌忙上前来迎，待马站定后，行了一个标准的马上礼。“果真是天下闻名的‘蜘蛛将军’啊！潼关守将尉迟迥，恭候大驾多时了。”
燕不回也是飒爽的回了一个礼。“尉迟将军礼重了，我只是个晚辈，怎么承受得起。”
“哪有？”尉迟迥和燕不回并驾前行，向自己的军队招了招手，自己的军队就迅速变阵，缓缓逆头开路、退进关中。
燕不回也向后打了一个手势，跟在后面的燕穆凌看见后立刻传令；“全军散步，缓入关隘！”
传令兵们从前到后顺次大声重复这句命令。
燕不回笑得看着尉迟迥；“我部前锋和军械粮饷是先行出发的，请问此时何在……”
“将军放心，军械粮饷我已妥善安顿，就安排在将军您的驻地旁边。至于您的先锋嘛……”尉迟迥面露难色……
“影儿怎么了？”燕不回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尉迟将军，焦急的询问。
“我说兵马刚到，稍事休息再动不迟。可那小将军回答：‘先去看看函谷关的情况再说。’就独自领兵出去了……”尉迟迥只好如实回答。
“那没事没事，我还以为又发狂了呢……哈哈哈……”燕不回挠着自己的后脑勺说。
“啊？”尉迟迥虽然没有太听明白，不过谈话间，一班人马已经到了营地，也就啥都不好再说了。“燕将军，今晚我已为略备酒水，慰劳将士，为将军接风洗尘。还请将军今晚到我要塞内府上做客啊！”
“哎呀，您再怎么说也是守关的老将功臣，说这话可真是折煞我了，今晚我一定去。”燕不回忙回礼，并回头对燕穆凌说。“传我命令，好生安顿军士，好好休息，用心戒备，明日一早出征。宇文护苏子云带兵轮岗守护军营，燕穆凌担任亲卫，今晚随我赴宴。”
“是，谨遵主人命”燕穆凌领命回马而去。
“哦，还有，杨影回来的话，如果能赶得上也让他来。”燕不回又叫住燕穆凌补充道。
“是！”燕穆凌脆声回应。
——————
指令传达后，燕不回带着燕穆凌和数名亲卫就赶往尉迟迥的府衙。
还没有走到府衙的正面，在大门外就有侍从恭敬的鞠躬道：“来者可是‘蜘蛛将军’燕不回？”
燕不回浅笑道：“正是在下……”
“将军有请！我等在此恭候大驾多时了……”说着侍从忙招呼手下帮着牵马，伸手请燕不回进入府中。“将军请进，我家将军就在里面。”
因为还没到开席的时间，所以宾客大多在偏厢等待，两两三三聚集在一起，或聊天或吟诗或下棋或品茶……
“这位不是名满关中的‘蜘蛛将军’嘛？”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人们马上停下了自己手上的事情，拢了过来。
“哎呀！果然是燕将军啊！还记得老朽否？永安三年，在贺拔岳军职主薄，曾与将军在雍州见过一面啊！”为首的一位老先生拄杖走近说道。
“哦！赵先生啊！您老身体还是这样硬朗啊！”燕不回想了起来，忙躬身行礼道。“一别也是很多年了。”
“是啊！”老者叹气捋须道。“早已经物是人非啊！如今贺拔岳将军竟然先老朽而去了，可惜可惜啊！”
“哦，老丈不必惋惜。”燕不回轻轻地拍了拍老者那粗糙沧桑的手。“那害死贺拔岳的侯莫陈悦，前几日已被我泾阳府带兵讨伐，兵败身死了。”
“是真的么？将军也不要骗老朽开心啊！”
“当然！”燕不回挺起丰满的胸脯，保证道。“可是我的弟子亲手斩杀。我身后的诸位护卫都是经历过那场战斗的猛士，全部都可以作证。”
老者眼神询问的看着燕不回身后的燕穆凌她们……
燕穆凌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真太好了！”老者眼中竟然闪烁着泪光。“那将军的旧部怎么安顿啊？”
“老丈，这您更放心。”燕不回怕老人家耳背听不清，故意俯下身子。“都已被我尽数带回长安，交给宇文泰大人了。宇文泰将军已经将他们编入了新成立的近卫兵府，享受和原来府兵一样待遇。”
“燕将军真乃巾帼英雄啊！”老者回头对左右说。“今天能请到燕大人这样的贵客前来，这是我等乡绅故吏前世修来的福气啊！对不对啊大伙？”
周围众人应和。
“是啊是啊！”
“将军前来真的是使这里蓬荜生辉啊！”
“将军太厉害了，真是千古第一将军啊！”
“此番出征定能大获全胜啊！”
“讨灭高欢不费吹灰之力！”
“必定马到成功！”
“早日获胜凯旋归来啊！”
燕不回被众人围在七嘴八舌的中间，只能是陪着一脸苦笑……
——————————————
终于挨到了开席。两个装饰华丽、穿着暴露的美姬前来偏厢请众宾客移步大堂。众人也就簇拥着燕不回等一起向大堂走去。
可一迈进大堂，众人都傻眼了：
将军还没有来，在面向大门，宴会的主座上，却坐着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已经把自己面前的东西吃喝的觥筹交错、乱七八糟。
这白眉白发，一眼就知道是谁！
不仅吃了个七荤八素，还大大咧咧，没有规矩的坐在主座上一左一右抱着两个美女。两女的衣服也已经被撕剥的所剩无几了……
宇文护一眼看到门口傻站着一帮人，竟朗声大笑：“看着干嘛？来来来！快和我一起快活快活！”
两个泾阳兵府的随军小校一看众人来了，这才哆哆嗦嗦的从帘幕后爬到众人面前，哭着说：“蜘蛛大人息怒，我们拦不住他，小的真是没办法啊……他说自己是副帅……还说不然就……就打我们……小的没有办法，大人饶命啊饶命……”
燕不回气得浑身颤抖，头也不回只向后做了一个攻击的手势。
燕穆凌看见手势，话也不说，冲上大堂，径直就走到了宇文护的身边，不由分说，一把打掉他手中的酒杯，直接抓住他的一条胳膊就是一记过肩摔，毫不客气。
宇文护毫无防备，还在莫名其妙，就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重重的飞到了柱子上，大头朝下滑落下来……
结结实实吃了这一击后的他竟然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骂骂咧咧爬起来：“你嘛地还敢给我来真的，我从当年在大学堂前，见你的第一眼起，就喜欢上你了你知道么？平时都会让着你！你还真的以为我打不过你啊？凭什么杨影打先锋我给他送粮，我哪里不如你的影哥哥？你一直都喜欢维护他，今儿个我还就……”说着摇摇晃晃的还走过来企图抓住燕穆凌……
“放肆！”燕不回雷霆一声，走了过来。
这一声倒是把他的酒吓醒了一半，可惜醉眼朦胧还是睁不开。看有人过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跌跌撞撞挥拳就打。
竟敢还手！简直是以下犯上不想活了，而且……也不看对手吗？
只见燕不回后仰晃过他的勾拳，顺势推他的肘子一把，宇文护就自然而然的转过身躯将后背交了出来，燕不回也不含糊，俯身抱住他的腰用力向后一仰，就听见重重一声闷响，这呆子结结实实吃了一记‘拱桥摔’。
这下子可是摔得不轻，虽然宇文好像酒已经醒了，可原地挣扎之后他发现自己好像站不起来了，这才抬头仔细看人，见是燕不回，吓了一跳。
可燕不回才不跟你含糊，一看这小子瘫在地上，直接上去就是一记“逆十字绞”，死死的扼制着宇文护的手腕和呼吸……
“我不管你是谁的侄子，喜欢谁嫉妒谁，敢动影儿和小凌，我亲手送你上西天。”
眼看着宇文的脸，由青变紫，燕穆凌都慌了，有点看不下去。
这时，杨影已经回来，前来赴宴，见里面乱糟糟的，忙从殿外冲进来，一看这架势，忙喊：“这是干什么啊？师父您快住手！真要出人命了！”
“影儿住嘴！我今天是非要把这个混蛋勒死……”说着腿上更发力。
眼看着宇文护已经两眼翻白、脱力不动了。
“师父！”杨影急切的行了一个师徒之礼。
燕穆凌也跟着跪下，诺诺的说：“主人……”
“他违令擅离职守不说，竟然还敢扰乱宴会，于情于理应当斩杀！”燕不回死死不放，已经下定决心欲将他绞杀。
这时只听见院里有人高喊“不好了！”就冲进来俩人。
前面的是守关将领尉迟迥。“燕大人，这里的事情就先这样吧！既然已经如此，也不妨事，只需再稍等一刻，我命人稍作布置，宴席马上就能恢复，不要动怒，可是军情紧急……”
跟在尉迟迥身后的人已经等不急，一步站出来，衣甲寥落，灰头土脸，细看竟是苏子云！
“怎么回事？”燕不回放开宇文起身。宇文护晕厥在当地。
只见苏子云狼狈地说：“宇文护将军违令前来，我阻拦不住。可就在他离开后不久，有人奇袭了军营背后，抢走了粮草辎重！”
“什么？”燕不回感觉到事态危机。“具体怎么回事？”
“有一个带着斗笠的人，率众奇袭后营草料库，顺风点火，我怕火势无法控制，失去马草，就分军一半四散救火。火扑灭也就用了不到一刻时辰的工夫，可等我率军回来，驻扎在军粮主营的守军，已无一例外全部被射杀，军粮也不知所踪。”苏子云跪坐在地哭道。“我也知中了调虎离山计，可，真的是分身乏术、别无他法，没想到不到一刻时辰，折损了一半兵力……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左支右挡难以招架……现在失职闯了大祸，请将军杀我治罪……”
燕不回面色凝重，回头看见躺在地上的宇文护，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对准脸就是一脚。
“将军息怒。”尉迟迥向前一步从身后拿出了一直长翎。
这是一只三尺四寸长的大羽箭，箭杆笔直，箭镞锋利，箭身隐隐约约散发出青色的光芒。
杨影看了一眼，脸色大变。
这箭的主人我认识，就是那晚在兵府外窃听情报，因为功夫差距没办法抓获的斗笠人。
“这……是什么？”燕不回不认识。
“这就是从被射杀的守将身上取下来的箭。”尉迟迥将箭交到燕不回的手上。“能射出这么长的箭就必须有足够大的弓，想拉开这么大的弓就得有对应的本事。”
“谁有这个本事？难道将军心里有数？还请明示！”燕不回也是万分焦急。
“知是是知道，怕说出来也没用……”尉迟迥好像有难言之隐。
燕不回皱眉，又抬起头看了看堂下其他人。从大伙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大家其实心里都或多或少知道些什么，只是还没有一个人说破。“没关系，但说无妨，至于怎么处理，我来决定，保证和大家无关！”
“好吧……是河洛大侠‘鹰眼’。”尉迟迥低下了头。
“鹰眼？”
“是的，一位盘踞在潼关和函谷之间，游离在新丰县和洛阳城境内的侠盗。武功高深，没人拿他有办法。他一向保护老百姓，也曾帮助我们多次击败高欢军的进犯，在当地人民口中，有着极高的口碑。”尉迟迥坦然承认自己姑息纵容盗贼。“这个人真的和一般打家劫舍的盗贼不太一样，做事有分有寸，从来没见过今天这种事情啊！还请将军明鉴！”
燕不回稍稍沉思。正逢乱世，这样的侠盗出现也是正常，如果不是抢粮食抢到自己头上，恐怕同样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看管不力我们也有错。可是，粮草关系到大军生死进退……又杀害了我那么多弟兄，没有办法……此仇不报、无以立足。”
杨影也后悔，要是自己得功夫再好一点就好了，当晚抓住这个侠盗，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
“而且将军……”尉迟将军的八字胡也在微微颤抖。“您是没有见过他啊！我是亲眼见过的——这个人可是弓弩陷阱方面的行家，经过正规行伍训练的兵王。梁州正规部队，被他带领的一帮老百姓，拿着锄头镰刀打得四处逃命，守卫骑兵被一帮乌合之众沿途追杀，头也不敢回啊！您见过这样的场面么？”
“你的意思是说？”燕不回好像在思考。“我们不一定是他对手？”
“末将斗胆……这事要不就算了……”八字胡抬起头。“鹰眼不是坏人，而且确实不好对付啊……“
燕不回大怒：“反了他了！区区一个盗贼，竟然让‘蜘蛛军’却步！他叫‘鹰眼’是吧？”
下面所有的乡绅势力都默默点头。
燕不回站正下令：“苏子云听令！命你速速修书发往咸阳，委任还没有动身的侯莫陈舞再催促些粮草，同时立下字据先向关内借用一些，渡过难关。”
“遵命……”
燕不回看宇文护：“我怎么说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竟玩忽职守、丢失大军粮草！今天必须拿你正法！来人！把宇文护拖出去砍死！”
“诺！”门外两个高大强壮的卫兵作势要进来带人。
苏子云忙上前拦住：“兵马未出先杀大将，这不利于我军士气啊！还请都帅三思啊！”
杨影也向前一步，行礼道：“恩师，这一带确实有强人出没，况且大战在即，希望您能给宇文护一个将功抵罪的机会。我与那鹰眼曾交过一次手，另请恩师让我前去追击。运气好的话，不仅能夺回粮草，还能得一员上将。”
燕不回犹豫了片刻，下令：“罪将宇文护，酗酒闹事、玩忽职守、丢失粮草，罪当斩首！只因大军才动，士气为重，暂不执行！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拖出去，结结实实给我打三十军杖，一下都不能少！燕穆凌去监督！谁打少了打轻了，谁就直接顶死。”
“遵命……”燕穆凌眼中含着泪光，命人拖下宇文护，然后转身出去了。
“杨影。”燕不回边说边往外走。“我们两个立刻带人出去，兵分两路，朝函谷关和武关方向追赶。谅他鹰眼带着这么多粮食一定走不远。”
“那，我去函谷关吧！”杨影又在心里，从头到尾回想了一遍前夜和鹰眼交手的过程。
“嗯……函谷比较近，又有独孤如愿的残余守军，可能比较安全……”燕不回一直把杨影视作自己亲生儿子来照顾。“看来这个家伙不简单，多加小心，尽量夺回粮食。”
“您也多多小心……”杨影跟在燕不回的的身后，小声的说。夜风吹过，火红的斗篷随着燕不回有力的行走而抖动起来。
“终于被我听到了哦。”燕不回回头笑道。
杨影羞红了脸，忙赖账：“我什么都没说！”
“哈哈哈……”燕不回笑着扭回去，突然大声问。“真不坦率啊！难道你爱的人是师父？”
“……”杨影加快步伐，超过燕不回后渐渐跑了起来。
“快来看啊！影儿又逃跑啦！又被为师说中心事啦！”燕不回在身后拍手笑道。
“……”杨影边跑边握住剑柄。“真是的，都这么大人了，还开玩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