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闹

  小雨缓缓停了，乌云散开，阳光从树枝缝隙里透出来，地上有一晃一闪的光斑。

  小鱼收了油纸伞，从外面赶来，将伞放到亭子一角后，坐下来，把兰花移到了脚下，兴奋地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放到桌上。

  我眨了眨眼：“这么快就做好了？”

  小鱼神秘道：“做工精细，还上了漆，特别漂亮！”

  小鱼掀开包袱，里面装了二十来支箭，正好是成年男子一半手臂的长度，金灿灿的箭支小巧玲珑，熠熠生辉，都是配合卿諝那把袖珍弓箭来使用的。

  前几日，我见这弓箭一直挂在墙上，总想拿出来练练手，就让小鱼去打听打听哪里有做箭支的木匠。小鱼说很少有人会做能配合这种弓的箭，不过话虽这样说，小鱼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帮我办好了。

  支了一些靶子，我半眯眼瞄准靶心。

  拉弓，箭气出，我全神贯注，放箭！

  箭迅速飞了出去，别说靶心了，连靶都没射到，直接越了过去扎进了一树灌木丛里。

  竟传来一声低笑。

  我抬头，见邬易坐在屋顶上，正用嘲笑的眼光看着我：“小贺啊小贺，你是射箭呢，还是搞笑呢？”

  我重新抽出一支箭，危险地眯起双眼，直指他心脏的地方。

  他目光微凝。

  我拉弓，精神集中。

  半响，我放了下来。

  我暗暗惊叹，邬易可真是深藏不露。因为太子被禁足，太子府外守卫多了一倍，戒备森严，他居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潜了进来。

  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怎么不放箭了？”他挑眉，似乎很好奇。

  我连着弓箭一块儿收好，道：“太子知道了你，而且很讨厌你。我原本想吓唬你离开这里，不过现在看来，没必要了。”看起来，就算你被卫晅逮着了，他也不能把你怎么着。

  邬易轻轻松松跃了下来，跳到我跟前，指着弓箭，甚至怀疑：“你偷的？”

  我瞪他一眼：“我用得着偷吗？”

  他语气意味深长：“这把弓箭可是卿諝的，在阿里国的时候我就见他一直带在身边，谁也不让碰。你不是偷的，难道是他送你的？”

  这把弓箭，对于卿諝来说，真有那么重要吗？

  “捡的，我捡的。”

  确实是捡的，只不过后来被卿諝撞见之后，他并没有要回去。

  但我不想告诉任何人。

  邬易用怀疑的态度看着我，脸上一抹莫测的笑。随即叹了口气，懒懒地说：“捡的就捡的，但若他不是真心想给你，迟早会要回来的。”

  顿了顿，他又笑眯眯地说：“我让你帮我的事，你做了没有？”

  我道：“急什么。”都不能人道了，还□□焚身？

  随后指了指亭子里的石桌上那堆医书：“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真要是去找笙歌，卫晅岂不是暴怒得要杀人。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背后传来一声呵斥：“贺兰僖！”

  随即大步走来，将我和邬易扯开隔远，满脸的不服气：“你居然把这个男人带到府上来了！你忘记你答应我什么了？！”

  我道：“他自己飞进来的。”

  卫晅指着邬易道：“放屁！外面守卫多得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邬易抓住了好戏：“啧啧，那是因为我武功厉害啊，就算你是太子，又算哪根葱？”

  卫晅控制不住地冲过去要揍邬易。

  我赶忙拉住他：“别！你打不过他的！”

  卫晅低头看我：“你也小瞧我是不是？你在维护他是不是？”

  我怒视邬易：“好笑吗？还不赶快道歉！府外到处都是皇宫派来的人，你想被处罚吗？”

  邬易脸上依旧挂着笑：“啊呀，原来你担心我啊？”

  随即又对卫晅笑：“太子，太子妃真真切切是在维护我呢。”

  “住嘴！”我死瞪邬易。

  卫晅是一个太容易被激怒的人，这下好了，拦也拦不住，卫晅挣脱我，非要和他一决高下。

  我觉得自己后背都出了一身热汗。

  “算了算了，”拦不住，“你们爱怎么样就怎样，随意，大家随意，我走了。”

  我真走了。

  我把弓箭挂在原位，用布盖好。又跑去打水洗了把脸，擦了下背，总算凉快一些。搬了个藤椅在后院柳树下躺着，风轻轻地吹，背后传来脚步声。

  脚步很轻，轻飘飘的，我以为是邬易。

  “这下你满意了吧，太子幼稚，你就欺负他。”我头也不回道。

  传来的声音却是卫晅的：“我幼稚。”落寞的语气。

  我回过头，看到卫晅的脸上没有伤痕，幸好没有打斗。

  我叹了一口气，避开他的话：“他那个人就是嘴毒，你不用在意。”

  他一只手背在后面，死死盯着我，半响都不吭声。

  我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但不想和他吵架了：“你还生气？那你就骂出来吧，我绝对不还口。”

  “贺兰僖，”卫晅低低问道，“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我怔住：“为什么这么说？”他语气竟然挺冷静的。

  “你为什么要把他带进来？不许给我戴绿帽子！”语气开始上扬了，我猜错了，他居然还惦记着这件事。

  我从藤椅上坐了起来：“都说了，是他自己飞进来的。”

  他蓦然话锋一转：“我送你的兰花，你为什么不放进你的房间？”

  我真是头疼：“是是是，我现在就搬回房间。”起身。

  “呵……你这么敷衍我，”他陡然烦躁，拦在我跟前，背在身后的手忽然举起一叠医书压迫我，“你就只想和那个人双宿双栖是吧？”

  他指着我在医书上画圈圈的地方：“连这个你都圈出来了，干什么？怕他满足不了你？你……脸皮真厚！我真是受够你了！”

  我忽然就在心里憋了一股气：“我干什么，你了解吗？你不了解就不要乱说乱猜测！我最后一次强调了，和离之前，管你什么红绿帽子我都不会给你戴的！所以我要和谁双宿双栖你也无需过问！”

  他张口还要说什么，我继续道：“我知道你是太子，你面子很重要，但我也不想再和你吵架了！每天吵吵吵，你以为我不烦吗？我凭什么要低三下四的哄你？我每天和你吵架，我都要吐血了！我要死了！烦死的！”

  他怔住了。

  我毫不犹豫冷冷道：“不管是我娘不愿还是皇后阻拦，半个月之内，我一定要离开太子府！我们以后各自清净，谁也不要见谁！就算见到了，也不要装作认识！因为，我也同样受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