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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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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暴风雨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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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怔了怔,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慢慢走了过来,借着油灯微弱的光芒,他的脸渐渐在光里清晰起来。

  邬易懒洋洋地道:“车内人已满,还真不方便。”

  他也不生气地笑着让道:“既然如此,那便不打搅了。”

  我揪了下邬易的头发:“满你个头,你怎么那么小气?”然后把车帘都敞开,“他开玩笑的,里面宽敞得很,快快进来坐。”

  那人笑了笑:“好巧,是你。”

  我笑道:“好巧好巧。”

  邬易不屑地笑笑:“呵,你熟人?”

  我懒得理他。

  那人的脸越靠越近,果然是卫峣,卿諝的四哥。他袖子上的仙鹤还是那么显眼。我腾出一个位置让他坐进来,邬易忽然拉住卫峣:“慢着,你来赶车,我进去休息。”

  我怔了怔,卫峣已经好脾气地坐在外面去赶车了,邬易往后一躺,叹:“何以解忧,唯有睡觉。”

  我无语,翻出一件大斗篷往身上一裹,盖住药香,然后钻出去和卫峣坐在一块儿。他温润地看着我,我笑道:“这回我们该自报姓名了吧?”上回我们可都是卖了个关子。

  他笑了笑:“你早就认识我了,不是?我听说,我父皇要把你赐给我,但是你拒绝了,因为小諝。”消息可传得真快,他似是在感叹,“我觉得这样很好。”

  “嗯?”

  “小諝看似平静,实则是一个很容易不安的人,”他道,“请你,不要轻易放弃他。”

  我表情有些怅然,到底是谁放弃谁,说不好。但我还是点了点头,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去南山。”

  邬易忽然探出一个头,表情似笑非笑:“算你走运,顺路。”

  他这个头都快要搁到我肩膀上了,推开:“他叫邬易,也要去南山,不过是去找一个专治不举的大夫。”

  卫峣回过头看了邬易一眼,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惋惜:“那你们走错方向了,那个大夫和她老婆都是善心人,去婺阳县帮忙治病去了。”

  啊……真是天助我也。

  “那赶紧掉头吧!”我高兴地道,不过这样卫峣就不顺路了,他看出了我的心思,笑,“正好,我也要去婺阳县找小諝。”

  我悄声道:“我也是要去找卿諝的,不过,”指了指身后,“都是因为这个跟屁虫。”

  邬易冷不丁地道:“跟屁虫,呵,小心我让你变成一条虫。”

  ……

  马车行驶了一夜,我丝毫困意都没有。天快亮时,抵达婺阳县,卫峣却不跟我们一路了,我很诧异,他笑道:“小諝拜托我帮他办一件事,等小諝把瘟疫治得差不多了,我们就会再见了。”

  我不强留,还很希望邬易跟着卫峣一起走,这样我就清净了。他一点这样的意识都没有,兀自对我感慨南山那对善良的夫妇在哪。

  我道:“绕着整个村子找一遍就行了,”然后从包袱里拿出两张薄饼,递他一张,我啃了起来,“总得把你治好才行。”

  邬易咬了一口,挑了挑眉:“算你有良心。”

  咬了几口,他才察觉到不对劲,不敢相信地望着我:“小贺……”然后晕了过去。

  我万分抱歉地将他拖在阴凉处休息:“对不起啊,可能我的良心被狗啃了,不过我一边找卿諝一边也会帮你找大夫的。”

  我想瘟疫已经控制住了,至少没有再次恶化的情况,因为村子里并没有横尸遍野,倒是有不少救治人员在给他们喂药。

  看见有一群人围在一起,我走了过去,发现只有一个男人正躺在地上痛苦地哀嚎,我随口问了下,有人告诉我,原本瘟疫已经控制住了,但是不知道是谁昨天在井水里投了毒,导致喝了井水的人都变成了这样。卿諝正在查到底是何人作案。

  我往井边走去,打了一桶水上来闻了闻,没闻出什么味道来,于是舀了一碗尝一尝,刚到嘴边,碗就破了,被从远处射来的石头给砸破的。

  随即是一道有些愠怒的嗓音:“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喝这里的水的?”

  我好像看到了卿諝眼里的一丝紧张,他眉头紧皱,眼睛如幽潭,我不自觉地伸手抚平了他的眉,他愣了愣,我也愣了愣。

  随即,我收回手,装作自然地耸耸肩:“我胆子很小的,不过想要救人,总得知道里面投的是什么毒才能对症下药,我就……”

  “你就以身试毒?”他打断我,像是生气,“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谁让你跟过来的?”

  我望望天空:“脚和大脑都不听使唤,我也无可奈何。”

  ……

  他心情似乎好多了,眯了眯眼:“小龙虾,你问别人要到了吗?”

  我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我就算想吃,也不急一时。”

  他沉默一瞬,良久才道:“走吧,井水不用试了,这毒的解药在整个婺阳县都被别人故意刮光了,没得治。”

  我跟着他走到安全一点的地方,疑惑:“怎么会?”

  卿諝的语气真是难辨喜悲:“整个婺阳县的人都希望被救治,不会有人往水里投毒。这毒,是皇上派人下的。我救治的情况越不乐观,他越有理由治我的罪。”

  “你在这里呆着,防止传染,不要到处走动,”他拉我进一间草屋坐着,“我去附近山上采一些草药回来暂时医治他们。”

  我有些发怔,我觉得,自从我上回在秋千上不理他之后,他貌似对我主动和关心了一点。我有点受宠若惊,紧张兮兮地笑:“一个人采没有两个人采来得快,我帮你。”

  他犹豫了下,居然同意了。

  我大概已经知道水里是什么毒了,寻找药材时,我忽然感慨:“可惜我只会制毒,不会制解药。”

  原本专注采药的卿諝,忽然抬起头看了我好一会儿,像是在思索:“你想想看,虽然你制出来的是毒,可是你所用到的药材,难道全部都是毒性的吗?回想一下你所识得的药性,将有益身体的都提炼出来,不就成了解药吗?”他温和地补充一句,“会毒,也一定会解,你要相信你自己。”

  我被这一番话给愣住,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

  “有道理,”我道,“我试一试。”

  也许我是有天分的,研制出来的解药,竟然治好了大部分村民。忙碌了一整天,夜晚终于空闲下来,卿諝破天荒地给我煮了一碗面,还在里面撒上了我喜欢的香菜,我抓着筷子在面里搅和,试探地问:“你这是在犒劳我,还是单纯的对我好?”

  “快吃吧,”他没有正面回答我,平静的表情里闪过一丝紧张,“吃完了,我有话和你讲。”

  我扒了一口面,想不到一个不吃面食的人怎么把面煮得这么好。

  “你不会要赶我走吧?”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他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

  我安心吃着面。

  吃完后,他又去刷碗了,我愣了愣,对他道:“我出去吹吹风,在外面等你。”他似乎是在掩盖着某种局促不安,我想我出去后,他可能会放松一点。

  卿諝今天很奇怪。

  我站在外面,望着天上的星星琢磨他的心思。

  “小贺,在想什么呢?”我听出来,这是很不友好的声音。邬易自我背后走出,笑容里带着阴霾。我有时候觉得他的表情真可怕。

  我道:“我今天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没见到南山那位大夫,所以就算我没迷晕你,你也白来一趟。”

  他道:“啊,我真笨。卫峣为了让你去卿諝身边,居然框了我。看来大夫还在南山,卿諝你也见了,现在是不是该和我一起回去了?”

  这时,我见到邬易后面站了一个猥琐的男人,猛地挥棒砸在他脑袋上。邬易倒了下去,我还未反应过来,背后同样的一棒在我脑袋上砸了下来,我跟着倒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和邬易躺在同一张床上,我下意识惊恐地弹开,被屋里香得古怪的味道给熏得咳嗽。我推了推邬易,他昏迷着动了一下,而我跳下来跑去开门,却发现门窗都被锁死了。怎么回事?我一转头,发现邬易坐了起来,神志不清地扯开自己的外衣朝我抓过来。

  我使劲拍着他的头:“醒醒!”这家伙怕是中了媚药了。

  男人的力道大起来可真要命,他钳住我往榻上按,嘴里胡言乱语着风流话,而我也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变化。什么直不起来,什么不举,统统都是骗人的。

  就在这时,门忽然被踹开,卿諝赶了过来,大声叫着我的名字,“小僖!”将邬易猛地推开,他撞倒在床桌上又晕了过去。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冲过去抱着他,才发现他把我也抱得死死的。

  我搂着他抬起头:“你……刚刚叫我什么?”

  他脸不自然地红了,道:“先出来吧。”他迅速掐灭了屋内的熏香,带着我出去,我看见门口躺着那两个将我和邬易敲晕的男人,脸已经被揍成了猪头样。

  一边走卿諝一边道:“这两兄弟是出了名的猥琐,喜欢看男女行房,经常干这种缺德的事,没想到今日竟……”

  听到这段话,我的脸也红了,赶紧打断他:“幸、幸好你赶到了!”

  此时是夏季的夜晚,四周是宽阔的田地,满天的繁星,伴随着清脆的蛙鸣,空气中好似飘着一抹久违的宁静。

  我和卿諝沿着田埂小路走,他像是斟酌很久似的才开口:“这半个月,我想了很多。或者说,自从遇见你之后,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只不过最近才得出了这个结论。”

  我有些紧张:“什么结论?”

  他垂了垂眸,低声道:“不得不承认,”顿了一下才续道,“我也喜欢你。”他转头望着我的眼睛,说得小心翼翼,“你不要,嘲笑我。”

  我忐忑地咬了下指甲,伸手抚上他的额头:“你发烧了?”

  他微微叹气:“你看,我和你说正经的,你又不信。”

  “你以前总骗我的。”

  “如果这一次,我说的都是事实呢?”

  他的眼光那么温柔,我的心突突地跳:“可是上次我说要喜欢别人,要问别人要小龙虾,你还说让我随意。”

  卿諝好像有些怅然地望着夜空:“我还没有强大到和你吵架还可以一直保持平静,我也会生气。生气就会说气话,你明白吗?”

  我低下头,掩住逐渐微弯的唇角,听见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坦诚:“很惭愧,我从小就不懂情爱。我只是以为,你喜欢我,就会一直喜欢我。如果有一天,你突然不喜欢我了,我一定,会很害怕。所以我在思考,如果我害怕失去你,这算不算是爱情。”

  他的话像是在和老友叙述心事,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他对我坦诚心思的时候,会是这样的光景。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田间小路,只有属于我们倆的星星,只有我们能听到的蛙鸣。

  偌大的天地,仿佛只剩我们两人。

  “后来,我继续思考,”他缓缓道,“长久的爱情应该是,碰到更好的,也不愿意,因为只想和你在一起。”

  我望着他的眼睛,忽然忍不住吻了上去。

  他怔了怔,抱住我的头,深深地回吻了过去。

  我有些喘不过气来,问道:“还记得你耍我,说对于我,你吻不下去吗?”

  他低沉着嗓音:“是我耍了我,我很后悔。”

  “那你现在是吻的是一只呆鸡,还是我?”

  他顿了顿,将我紧紧地抱住,头埋在我的肩膀上:“是我的小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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