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回家吧
有些人明明知道那扇门会关上，可是却无动于衷，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清楚。
这扇门里的东西对他来说并不是特别重要。
王大霞背着自己的被褥走到了那个矮小昏暗的弄堂之中，她和等候在此地的房东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将东西拿了上去。她站在楼梯上，看着自己的父亲，背着一个包裹从楼梯上上来。
王启生和王大霞沉默的把东西收拾好，王大霞坐在床上，看着站在门口抽烟的父亲。
突然开口说道：“爹，你走吧，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王启生将手中的烟掐灭，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走了。”
也许王启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什么，所以只能不说。
王大霞闻着空气之中淡淡的香烟气息，她端着一旁的洗脸盆，到下面去打水去了。
王大霞打完水走到楼上，看到了自己隔壁的房门打开，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毛衣的男子，男子眉头皱起的紧紧地，一双修长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看样子似乎有些不舒服。
王大霞看到这位之后，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端着洗脸盘走到秦覃面前，她开口说道：“秦大哥，洗脸不？”
秦覃看着王大霞有些不知所措，他伸出手碰了碰脸盆里温热的水，他现在确实很需要洗一下脸。他的脑子如同混淆无数垃圾的废物处理厂一样，杂乱无章。
秦覃洗完脸之后，对着王大霞说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王大霞打开自己的屋门，取下挂在洗脸加上的毛巾，递给秦璋。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秦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吃上了这个丫头带来的泡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喝上了这丫头泡好的茶，但是喝完茶吃完泡面之后，他那濒临停运的大脑，总算是恢复正常了。
秦覃对着王大霞说道：“你一个姑娘自己出来住，安全吗？”
王大霞看了看秦覃，她开口说道：“安全不是问题，最主要是在这里我感觉到很自由，在那个家里，我总感觉到那个家不是我的家。”
王大霞总感觉家这个词对自己来说很奇怪，好像她这个人天生就不应该有家一般。
秦覃将自己的手放在生了锈的蓝色栏杆上，外面的月光透过狭小的弄堂铺陈在秦璋的身上。
“大霞，你是个很坚强的姑娘。”
王大霞露出一个微笑，她笑着点头，很是赞同的说道：“对，我是个很坚强的姑娘。”
王大霞的笑容淳朴的让秦覃几乎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我知道秦大哥想要安慰我，但是我和其他人不一样。”
秦覃笑了，他在王大霞这个年纪的时候，经常也会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觉得自己注定不凡，可是到后来，却发现自己来活的平凡都太过困难。
“为什么这样想？”秦覃的眼里的笑意让王大霞觉得很不好意思，可是她心里却有一股冲动，一股形容不出来的冲动。
“因为我是王大霞，我觉得我的妈妈给我取这个名字，一定是有深意的，我从农村来到城市，所有人都嘲笑我，他们嘲笑我，并不是因为我有多么的差劲，而是这些在城市里生活的孩子，每一个都是无比脆弱的玻璃娃娃，他们脆弱易怒善变，可我不一样，我想要让他们看清楚看明白我到底是什么人。”
王大霞无法准确的为自己的行为进行一个注解。
她的脑海仿佛经历了一场剧烈的搜索运动，最后她想到了一个词。
“简单的说，就是行侠仗义，秦大哥，我要成为一个大侠。”
如果这句话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秦覃肯定会觉得很好笑，可是这句话是从王大霞嘴里说出来的。
秦覃笑了笑，他摆了摆手，从口袋中拿出一根烟，点燃。
在烟雾缭绕之间对着王大霞说道：“很有意思。”
秦覃离开了这个地方，王大霞看着秦覃的背影，并没有再说什么，她回到自己的屋子，盖上自己的被子，闭上眼睛，在临睡觉之前脑海里一直回想着秦覃临走之前的那个表情。
王大霞对这位秦大哥很是好奇。
她很想知道这位明明有着无比光辉未来的男人，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条艰辛的道路。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可以好奇，但是不能干涉。
第二天王大霞早早起来，洗漱完之后离开弄堂，早早到了学校，原本准备到食堂去吃点饭，可是却看着带着保温盒的秦璋。
少年和保温盒，这让王大霞有些受宠若惊。
“吃吧，知道你肯定没有吃早饭。”
王大霞接过保温盒，里面是煮的白皙软糯的粥，还有温热的包子，甚至还有草莓。
王大霞很少吃草莓，因为草莓太贵了。
这段早饭王大霞吃的非常的开心，她吃干抹净之中看这秦璋，开口说道：“秦璋同学，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正在读书的秦璋愣住了，他走到最后一旁坐在王大霞身旁的椅子上。
“什么事？”
少年的睫毛很长，每一根似乎都沾染着阳光的味道，王大霞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那谁的睫毛似乎也非常的长。
他们是兄弟。
“我昨天晚上见到秦大哥了。”
秦璋的神情有些无法形容。
“他来找你了？”
王大霞摇了摇头，她开口说道：“他没有来找我，只是碰巧你大哥租住的房子，就在我旁边，也是非常巧了。”
秦璋听完之后，顿时一阵无奈，这实在是太巧了吧。
“他现在怎么样？”
“还好，看起来很累，他似乎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工作，而且喜欢晚上出去，，但是精神状态看起来还可以，你不用担心。”
秦璋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他开口说道：“怎么可能不担心。”
别人家的事情，王大霞自然也不好插手，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如果你不放心的话，今天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去，一起去看看秦大哥。”
秦璋没有说话，只是闷闷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一整天，秦璋上课都有些心不在焉，被数学老师批评了好几次，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是一个人闷闷的，王大霞很是担心。
放学的时候，王大霞主动去找秦璋，她实在是有些担心，便直接开口说道：“我带你去见见秦大哥吧，有什么事情当面说清楚。”
其实有些事情当面也是说不清楚的，事情只要一掺杂了感情，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都是没有办法说的清楚的。
可是就算是这样，问题也要解决，难堪也要去面对。
王大霞走到前面，秦璋跟在后面。他们到了屋子之后，哪位房东老太太摘下自己的眼睛，十分谨慎的看着王大霞，她开口说道：“这个是你的同学？”
“对，是我的同学，他哥哥也住在这儿，他今天来找他的哥哥。”
房东一片恍然大悟的神情，王大霞带着秦璋走到了二楼，敲了敲隔壁的房间，里面有动静。
王大霞便开口说道：“他可能还没回来，我们先等等。”
王大霞从屋内背出来两个小凳子，又泡了一杯茶。
秦璋只是因为口渴，十分随意的喝了一口，结果却意外的发现，这茶水很好喝。
“这是什么茶？”
“老家种的，说不出来名字的野茶。”
王大霞感觉到空气之中泛起了一丝丝潮气，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妙，因为似乎要下雨了，果不其然，偌大的雨点从天而降，甚至还带着白色的雪花。
秦璋抱着那个分外土气的茶杯，看着阴沉下来的天空，开口说道：“只有这个地方才会下这样的雨夹雪，不伦不类，很奇怪。”
王大霞笑了。
狭小的弄堂之中飘落的雨丝夹带着雪花如同一幕尚好的浮世绘，昏黄色的光将弄堂分割，王大霞忍不住眯起眼睛，她开口说道：“但是很好看啊，而且今天才发现，原来这个地方这么美。”
王大霞忍不住伸出手，接住雪花。
雨越下越大，秦璋穿的很少，王大霞忍不住开口说道：“要不然你今天就回去算了，天气这么冷，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秦璋依旧坐在那个小板凳上。
“我今天一定要等到我的哥哥，反正明天周六，我熬夜没有关系的。”
王大霞看了看秦璋，叹了一口气。
她从屋子里拿出来爷爷给自己缝的一个小被子，盖到了秦璋的腿上。
“不要着凉了，我陪着等一会儿。”
他们从夕阳西下一直等到天完全黑透，雨没有停，秦覃也没有回来。
王大霞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秦覃搬走了，他不想让王大霞知道他的地址，想到这里，王大霞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只是就在这口气出来之后，隔壁的门开了。
他们敲了那么长时间的门，本来以为没有人，没想到他们要等的人就在里面。
此时的秦覃看着无比疲倦，眼睛里全都是红丝的血丝。
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
秦璋看到秦覃之后，直接站起来，他跑到秦璋面前。
长大了嘴巴，最后只能说出来一句话。
“哥，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