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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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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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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被人打断话的陈羽兴许是被那姚青说的脸上挂不住,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叫周寻,不知道阁下怎么称呼?”

  周寻率先打破尴尬。

  陈羽赶忙回复道:“在下陈羽,那边是我师妹,陈樰。”

  周寻向着他师妹那边看了一眼,青衫紧缚身躯,出落大方,只是脸上眉头还未解开,显然是担心冲突,心中还未平复。

  周寻正视陈羽,询问道:“方才问我是否要登船,不知是有何事?”

  陈羽定定神,将和师妹商量好的陈述出来,道:“不瞒你说,我和师妹二人出门游历,也是要坐船北去,在这永望城里等了好几天了,两天前看见兄台你自一人在酒楼,之后陆续碰到几次,当时觉着你应该也是要过河北去,一直没开口,今天看果然如此,便想和你,一起往北去,也能互相有个照应。”末了,又加了一句,“要是有不方便之处,我们自是不再打扰。”

  陈羽和师妹陈樰出身的门派名为破海,在这边江湖里属于上游,硬要分出个三六九等话,应是第二梯队里排名靠前。

  宗门位置与名字一般,靠着碧波深海,门中武学也是与此有关。

  这江湖里说得上名号的门派大大小小有一百多家,势力交错盘根,因属地划分,利益相关,争斗从未停止,也因此划分出好几个派别。破海宗因位置远离了风浪中心,一直保持中立,极少参与江湖厮杀,也因此门中弟子缺少历练。

  陈羽和陈樰只是姓相同而已,陈羽是世家庶出,打小就被送到破海宗,离开了争权夺力,以现在看来,也并未对家族权利有所觊觎。而陈樰是破海宗中一名长老后辈,独得宠爱。兴许是年头好,江湖最近几年出现了不少资质绝佳的年轻人,在以往岁月里偶尔出现一个都是振兴门牌的苗子,一些名宿都暗暗称奇。而破海宗里,便是他们两人便算在其中。

  才二十出头,门中那些长辈论起功力来也占不到半分便宜,欠缺的只是经历和经验,两人这次出行也是和次有关。

  江湖里根脚好点的宗门对这沉沙河都有所了解,但跨河而去的人不多。首先就是这千两白银,虽然对大家宗派不是难事,人数一旦多起来,累计起来还是惊人的数目,再者以前出去过很多人,有所得回来的却百不足一,送出去得不是门中的出众新秀就是身手不凡的中流砥柱,如此几次,伤筋动骨,不得不好好思量。

  碰巧这个年头,英才辈出,各门各派又重新起了心思,选出一二名弟子前往那边寻找机缘。

  因此与周寻不同,陈羽他们早有准备的,来此地路上也是长辈一路护送,即便选了最近的路,绕来绕去还是花了半年时间。长辈把他们送到此处便走了,一路走来,外出行走该教的都教了,剩下的要靠自己了,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再好的苗子也会变得娇弱不堪。

  与门中长辈告别的两人身处异地,多少有些不安,离开船时间又还有半月,想着师门前辈的经验之谈,无事便在酒楼待着,倒也听到不少趣闻异事,而见着周寻也是在酒楼。

  “出门在外当小心行事,你们是怎么想要和我这陌生人同行?”

  出门在外小心行事,是对他们说,也是对自己说,于是周寻直言不讳地问道。

  陈羽对此显然早有准备,立马回复道:“我和师妹遇见你几次,其中一次是在酒楼后巷,我和师妹走过巷口,恰巧看见你和一醉汉错身而过时候,那醉汉步伐不稳撞在你身上,跌倒在地,你扶他起身,问他是否还好。等他站稳了只是冲你骂骂咧咧,你也不理,醉汉可能还有几分理性,没继续,嘴里带话,摇摇晃晃走了,你只是笑了笑,就走了。”

  陈羽看着周寻,一字一句道:“我和师妹当时就觉得你肯定是个好人。”

  陈羽所说不假,不过还有另外一层考虑,行走江湖,僧侣道士老人小孩要小心,小心对方深藏不漏,除此之外一人独行的,更是如此。世道太平只在表面,内里暗流,没有一点本事可走不了江湖。

  周寻听完,赫然笑出声,倒也觉得这师兄妹有意思,兴起又反问一句:“那我有什么理由和你们一起同行?我对你们一点都不了解,也没见过你们表现出,额,,,好人的一面。”周寻说话间语气一顿,用陈羽的话应对陈羽刚刚说的。

  陈羽顿时脸色僵硬,先前和师妹商量了如何解释要和他的理由,打消对方顾虑,现在看来好像是打消自己顾虑了,自己和师妹二人在对方哪里的确只是善恶不明的搭讪者。

  周寻看着陈羽,又笑出声,这人着实有趣,道:“和你说笑而已,你们要是不嫌我打扰你们二人,而行再好不过。”

  陈羽脸上一喜,将师妹喊过来,互相又做介绍。

  简单交流一番,前去安排马车的人从旁边马车专用的院门里驾驭着两匹骏马拖行的马车出来了,停在几人面前。车上还有一衣着打扮一致的,显然是负责带人过去的马夫。

  那人下了马车,向几人道:“各位客官,这马车会送你们到渡口乘船,中间还有船坊提供的客栈供晚上休息,祝各位一路顺风。”顺势弯腰,请几人上车。

  冯三方那伙人率先上了马车,周寻和陈羽陈樰二人其后跟上。

  马车里,布局为左右对称,各有一条木板,上面铺着厚厚一层毛皮毯子,供人休息。中间是长条桌子,上面摆着各种新鲜蔬果,还有水滴凝聚在上,刚洗净不久。两侧窗户更是少有的镶嵌琉璃,并非镂空,车外光芒映射在上,灼灼生辉,奢华程度可见一般。

  关于如何坐又出了问题,马车安排是左右各坐四人,周寻三人进去时候,左边已经坐了满了,右边坐着一人,姚青。显然,不能让陈羽和他坐一起,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又出冲突,陈樰也不行,陈羽坚决的扯着陈樰,阻止她坐在中间隔开的想法,周寻摇头顶上,坐在姚青和陈羽中间,陈樰坐在马车门口。

  八人落座好后,车轮开始随着唏律律的马叫声和马夫的鞭笞声滚动起来,马车驶出永望城,笔直地向沉沙河而去。

  “小子,你和你师妹什么时候成亲啊?”姚青百无聊赖之际,俯身趴在桌子上,越过周寻,视线直指陈羽。

  马车已经行进了两个时辰了,车夫说还有一个多时辰就到达客栈。期间马车内两波人也有所交际,别的不说双方姓名知道的清楚了。

  冯三方一行人,除了他和姚青,还有的两名汉子是亲兄弟,一个叫曹鸿,一个叫曹福。还有一名女子,名焉雨,名字听着诗意宜人,长相却平平凡凡,并不出众,倒是性子显得温婉。

  陈羽陈樰多少还是心存芥蒂,除了介绍一番姓名,其他话题表现得心不在焉,气氛就沉寂下来,一直到姚青发声。

  陈樰闻言瞬间羞红了脸,扭头向马车外,以手扶面。陈羽倒是好上一些,只是略显慌乱,望着姚青,低声道:“你又瞎说些什么。”

  姚青“嘿嘿”一笑,也不继续说下去。姚青对这两人是没恶意的,反而觉得有趣的紧,明显的郎有情妾有意,外人都看得明明白白了,两人还扭扭捏捏不肯点破。走得久了,看得多了,越是觉得这情犊初开、遮遮掩掩的情意最是世间难得,既是调笑也不乏存着撮合想法替他们说了。也亏是他,寻常人哪里会向刚认识的人说这些。

  此时周寻与另外几人,都是眼带笑意,也不刻意隐瞒,心中所想应是一致无二。陈羽不傻,瞧的几人样子,终究还是脸薄,学着师妹,扭头不看几人。

  怎晓得这一转头,与陈樰来个面对面。

  陈樰那边许是滚烫的脸降温下来,听见师兄说完话后车厢寂静,好奇地回头看一眼,恰巧就和陈羽四目相对。

  两人平时相对而言的次数不少,却浑然不像此时,陈羽眼神尽是慌乱,心上如有万马在上驰骋奔腾,望着师妹双眸,发现从未有过的流光溢彩,璀璨星辰尽在里面。女子总是比男子心思细腻,陈樰也措不及防地心头一颤,两人眼珠一转,错开视线,低着头自顾自的脸红、耳赤、胡思乱想。

  到底是江湖儿女,见这情景都笑出了声,姚青还想趁势继续调侃几句,被对面焉雨挥手打住,示意他管住嘴,过犹不及,女子比男子明白太多。姚青无奈只能故意笑的的更大声点。

  陈羽听着旁边肆无忌惮的欢笑,觉得更加羞愧、闹心,对姚青的感官确反而好转,觉着也不是那么讨人厌恶。

  周寻望了眼低头不语的两人,又和对面冯三方几人相视一笑,纷纷透露出一股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气息,车厢几人的距离了因小小插曲似乎拉进不少,至于这对师兄妹,谁知道呢?

  马车继续行进,过了不久,车身渐渐平稳下来,最终马车停了下来,马夫拉开车帘向几人说道:“客栈已经到了,几位客人可以进去休息四个时辰,明早再继续启程。”说完,起身下车架起木质踏板,等待客人下车。

  一行人陆续下车,冯三方最后下来,塞给车夫一锭不小的银子,到是讨得车夫多道了几声谢,然后牵着马就去喂食去了

  天气已然入秋,太阳落山的早,出发时已经是下午时分,路上又花了三个时辰,天上又不见星月相随,只有眼前客栈灯火通明,映照之下,四周黑暗更加深邃,难以辨物。

  客栈大门自然是打开的,门前两侧各一座石狮,石狮口衔宝珠,头滚绣球,颈系铃铛,脚下是出凿崽子,顽皮的幼师,目视前方,正与周寻一行人相对。

  冯三方等人行走江湖也有些年岁,周寻是从小接触便多,除了木工,石头雕刻多少也学了点皮毛,陈羽陈樰二人出身便在哪里,见识就不凡,但都是觉得有些诧异,石狮雕刻的活灵活现,与之对视,不怒自威,实在也是一等一的精品细作,如此就罢了,客栈门前放石狮,真闻所未闻,只能当是这船家家大业大,不稀罕这对石狮。

  几人不及细看,有小厮里面快步走出,给几人带路进去,至于船牌自然是不用看了,坐自家车来得都是要渡河的,从未出错。

  进了院门里面,迎面就是三层酒楼,里面还门是关着的,仍能听见里面觥筹交错,小厮告知若是想喝些酒水,可以进去下座,一概费用都是早含在船票里了,要是想在房中进食,稍后也会安排人送去。

  姚青立马就咋呼道:“老大,赶紧的,白喝的酒咋可从来没落下过,更何况这交了银子的,不喝个天昏地暗都对不住咋们攒钱的辛苦,来,曹鸿、曹福,划拳行令,大战三百回合!”

  一行人拗不过姚青,进了酒楼,走前还邀请周寻三人,周寻准备好生休息一番,而陈羽陈樰二人自然不会去,三人均婉拒了邀请。

  三人随着小厮行走了十数分钟,曲径幽长,弯弯曲曲也不知饶了多少个路口,一盏盏明灯高挂,照亮两侧小楼,或是烛火明亮,人影晃动,或是寂静无声,熄灯休憩。

  三人打量四周,走着走着有些好奇,在院门外时候,只看见院门两旁围墙向两方延伸出去,看不了多远就隐于黑暗中,也瞧不出这客栈竟有如此范围,已经走过的地方比起一般富家宅邸的占地也不遑多让了,不知这客栈全貌如何,占地又是几何。

  “几位客官,到了,楼上准备有客房给几位休憩。”客栈小厮引着几人停步,眼前小楼与一路所见的别无二致,两层高的小楼,长约三十余米,共有三间客房,两侧有木质梯道上楼。

  “小二,怎么屋里有灯火闪动的全是在二楼?这客栈一楼难道不住人么?”陈樰有些好奇,一路上客栈一层除了挂在走廊上方的引路灯,没瞧见屋里有任何光亮。

  小二显然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道:“倒不是一层不住人,只是咋们客栈比较大。寻常时候一半的房间都住不满人的,所以平日里都是安排客人住在视野通风较好的二楼。”尽管说过千次万次了,被人问起这问题,小二回答时脸上依然绽发出一股傲然之色,谁让咋家客栈真的就这么大呢?

  周寻三人听了倒是对客栈之大又有了新的认识。

  三人上了二层,周寻自然地选了靠着侧边上的房间,而陈羽替陈樰做了主,选了中间房间,自己也是住进另一侧的房间。

  三人都未让小二准备吃食,小二临走前和几人说明,房中有细绳悬挂木牌,上头写明了为传唤牌,若有什么需求,轻扯几下便有人上门。

  各自进了房间,周寻将身上行囊往桌子上一扔,大字型躺在床上,看着床头摇摆香囊,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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