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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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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周寻翻身起来,坐在床沿上,盘算了一番。

  包裹里已经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几件衣裳和两双鞋履便撑起整个布袋行囊。至于银钱,一张船票已经将积蓄花了个七七八八,若没有算错,除了腰带间隙里还有的一百五十两银票,身上也只有几两碎银傍身了。现在紧束在腰带里的银票已经不是印有汇元商行的聚宝钞,购买船票时候,周寻特意询问过一番,毕竟一条河隔开两岸,沿着河岸上下数千里都只有一处渡口,一艘渡船,来回不便,商旅往来更是不太可能,而手中银票是这边汇元商行流出,等若将金银放在了汇元商行,以银票面额为凭证,能换取到等额银两,银票才有了价值,过了这河,手中银票是否有用还是未知数。

  老者当时直截了当的告诉他,那边是不认这聚宝钞的,还跟他说道,便是他不问,自己也要提醒一句,那边用的是通宝,其实与这聚宝钞并无太大同,不过是换了个东家,换了个名称,若是想换成对面使用的通宝钞,在本行就能换,不过需要打个九折。之后还“善意”地提醒,不愿意换也是没关系的,城里有家汇元商行份铺,可以把银票换成现钱银两带过去,另外,除了本家之外,是没有其他换通宝钞的的地方的。

  周寻还能如何,只能悻悻然换了银票,对老者所说,并不有疑,偌大的招牌也不可能贪图自己手上百余两银子。

  想着白白损失的十多两,周寻还是觉得有些心疼,手指指尖轻轻摩挲胸前玉佩,暗叹,这算是自己为数不多的的财富之一了。

  与周大初得到玉佩时候不同,宝塔第三层紧闭的玉窗中左边一扇已经呈半开状,凝神聚目望去,又似乎有层层薄雾环绕在上,始终瞧不清楚,看不明白。周寻也不急,自己是一天一天看着这玉佩上这半扇窗慢慢打开的,就像幼儿手中连环画册一样,尾声终究会到来,而且不远了,周寻估摸着,再有四年,这这玉佩秘密就会完全展开,到时候,周大曾经思而不得的,萦绕在心头几十年的疑问,自己便能告诉他了。

  周寻站起身,走到门前,准备推开门出去。客栈小二说的那块传唤牌就在床头边上,并不难找,周寻却不打算使用,车上坐久了想自己走动走动。

  手掌按在门框上,刚要使力,突然又收了回来,脸上露出玩味笑意。

  既然不方便出门走走,那总得做点什么舒展身子,看了看四周,房间里的摆件不多,周寻将中央圆桌移到一旁后,空出来的一片地方已经足够他活动一下拳脚。

  周寻站在中央,双腿屈膝,摆出走马桩的驾驶,静立一会,等心中平静下来,开始出拳,左拳递出,右拳接上,衔接自然。拳势并不惊人,如有群山压身,拳速缓慢,一招一式均是有板有眼。

  有板有眼,有时与平淡无奇并无差别。

  周寻练的是最为普通的军体拳,参加军队后便会授予那种,流传极为广泛。

  周寻是从周大哪里学来的,打小周大便教了他,周大参军多年,军体拳自然熟悉不过,所教比市井流传的残缺招式,也是要强出不少。

  但军体拳就是军体拳。他隔壁,出身破海宗的师兄妹,要是瞧见了,怕的捂脸掩嘴,不忍直视。

  即便如此,这拳也是周寻从小练到大,比起讨论招式如何,每次练拳,心意放松平静才是周寻沉浸其中的地方。

  行拳三遍,周寻身下地板已可见点滴汗渍。军体拳招式再简单,也有需要转腾,寸击处,周寻每次出拳都调动着全身气力,又不迅猛迸发出来,始终凝聚在在四肢百骸中,消耗更甚。

  拿起架子上的毛巾往脸上擦拭一番,侧耳听了听门外,来回渡步声已经消失,也不知道最后有没有鼓起勇气敲开房门。

  拳打完,周寻这时候也断了出去走一走的心思,扯动传唤牌,等侍者来了,让他准备了点吃食和热水冲洗。房间里,澡盆、圆桌、床算是最大的三个物件了。

  一夜无话。

  清晨,侍者前来敲门送上早点,同时提醒周寻出发时间。

  周寻收拾妥当出门后,陈羽陈樰已经在外面走廊处等着他,两人扶着栏杆,紧靠着,背对房门,也没讨论什么,只是偶尔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傻笑着。听见周寻房门打开的声音,好像被吓一跳,两人立马拉开一段距离,强装自然,和周寻打着招呼,一同往客栈门口走去。

  聊着家乡趣事市井听闻,陈羽不自觉的就靠近了陈樰,突然意识到周寻在这里,又拉开一点距离,周寻又不是瞎子,瞧得明明白白,看来昨天晚上,门还是被敲开了,不然哪有今天这般别扭。

  客栈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堆人,马车也停靠多辆,整齐的列在路旁,还有一些已经出发。

  周寻三人并未花多少时间就找到昨天的车辆,冯三方五人已经在上头坐着了。

  进了车里,冯三方点头致意。

  周寻问答道:“昨晚不是要喝一个,不醉不休,怎么今天看诸位,神采奕奕,一点也不像喝多了酒的样子。”

  姚青“一脸幽怨”看着冯三地回答道:”还不是我大哥,说的好好的,结果还是不让多喝。”

  周寻看向其他人,曹鸿两兄弟正闭目养神,冯三方焉雨更是一副懒得理姚青的样子,显然,只有姚青对昨晚没喝个痛快感到耿耿于怀。只有姚青对喝酒有坚定的执念。

  周寻安慰他道:“酒这东西喝多伤身,点到为止就好,这就要上船了,上面要待个一段时间,酒水肯定不缺,要不到时候,陪你喝上一口?”姚青连声道“好好好”,其他人倒是侧目,难道这少年也是好酒之人?

  周寻会酒,小时候被人说有一副酒嗓子,大点又在酒楼里来回穿梭,说不会酒是骗人的。不过并不嗜酒,听着周大遇见的那神仙人物后,更想要一个酒葫芦,至于装不装酒,再说。

  车夫开始催动马匹,随着其他马车一起奔向渡口,透过马车车窗看见的其他车辆也基本挂着是船行下属的车坊牌子,路上偶尔也会出现一辆与众不同马车,在车流里显得格格不入,也不知道是哪家自行送人前来。

  从上午到傍晚,四个多时辰,感觉离渡口还是遥遥无期,这时,陈羽突然抬手,示意安静,道:“你们听见没有?”

  众人见状,屏气凝神,竖耳聆听,顿时,车轮碾压碎石声,车夫挥鞭声,马匹嘶鸣声,还有一阵阵细微的拍打声不断传来,几人相看一眼,应该是浪潮拍打河岸无疑。

  果不其然,马车前进一段距离,绕过去一座山头后前方再不见山,没有阻挡的浪潮声响已经如老友在耳边私语,清晰可闻。

  终于是要到了,拉开马车门口车帘,看着道路两旁的树木变得稀疏,马车往前方不远就出了林间道路。

  出了林间,眼前一片开阔,浪声已经从轻语换为狂暴,连绵不绝拍打在耳边。

  举目望去,远处天水相连,红霞与水面相接,宛如一道烈火从人间冲向天外,燃起了苍穹,吹的云霞乱舞,好生霸道。

  几人难免沉溺其中,此时,马车已经停靠在了终点。

  下了马车,便看见右边的渡口与渡船。

  一眼看去,这里整体地势呈u形向里凹陷,渡口就在u形口的最里面,船侧停在渡口处。

  u形两侧相隔数千米,都是数百丈的悬崖峭壁,岩壁之上整体光滑像明镜,如刀切斧凿,下方浪潮拍打处才显得有些凹凸不平。若说是自然形成,未免太过于鬼斧神工,若说靠人力修建,工程浩大又难以想象。

  众人径直往渡口走去,不少与他们相同路数的,带着的行李都只有背上行囊,估摸着都是江湖武人。

  渡口是一块巨大的岩石,材质幽青,正正方方,瞧着就像是青石砖块,棱角分明。其长有百丈,宽三十丈,一半在水中,一半在陆上,各五十丈,而高度也足有十数米,好在两侧都搭建了宽厚的木质踏板,船客可以借此登上渡口。至于安全,有马匹拉着木车在上面行走也不见晃动,异常牢固,踏板也并不如何倾斜,幼儿行走在上也不会吃力,也因为如此,要上到渡口,来来回回便需要在踏板上绕上好几圈。

  周寻等人踏在青石上,难免称奇,比起两侧峭壁,脚下的青石更加贴近,看得清楚也摸得着,这浑然一体的青石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又是如何运到这里,再一想,好像不止渡口,这整个港口都是这样让人不解,也就懒得深思。

  前面就是要乘坐的渡船,哪怕渡口高出了水面十多米,船体还是比渡口高上一截,在渡口与船交接处,三张木质滑梯从船上向下延伸,搭在青石上,供人上下船。

  站在渡口上,一眼是览不尽船体的,唯有左右摇头,才能发现渡船长度与脚下青石相比还要胜过一截。渡船横摆在青石的宽边上,青石渡口仅仅能与船体中间对上,长宽相比足有三倍多。船身上并没有铭刻繁杂绚丽的纹案,除了几条波浪似的淡金色纹路贯穿首尾,通体都是赤红,与暮色相得益彰。

  姚青吞咽口水,目光发直,道:“奶奶的,这船可真是,,,真是阔气,咋们之前见的那艘沉釜,原以为就是江中蛟龙了,这一对比,也差的忒远了。”

  姚青一行人,纷纷点头,周寻虽然没见过沉釜,看姚青等人样子,也能猜到那也应该是一等一的巨船,不过,,,周寻望着眼前红焰如山如峰,也得承认,哪怕没见过姚青说的沉釜有多大,也不影响自己得出结论,实在是这巨舰,撼人心神,周寻也从未亲眼见过这般庞大的船只。

  一声“嗡”响声升起,渡船龙首处竖立的铜锣被敲击猛烈颤动,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醇厚洪亮的话语声响起,

  “离渡船出发还有半个时辰,各位客人请尽早。”

  话音一落,青石渡口上的船客下意识便加快了脚步,井然有序地登上渡船。

  并非没有人尝试破坏过船行规矩,从前有,以后也会有,而不管有心还是无意,却从来没有成功过,以往被扔下船的那些江湖巨擘无疑都算是向众人言传身教了。

  很快,周寻就来到了处,有一名船行人员正在检查船牌,只是粗略扫一眼便算行了,也不担心有人作假,或许盼着有人作假上了船更好,好久都没见过什么热闹了。

  轮到周寻也是一样,船牌不过刚刚亮出来,便让通行了。周寻无奈的把船牌放回去,踏上已经在船身阴影里的木板。

  终于上了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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