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绣

  草妹是一个很瘦小的女孩，年龄大概十六岁，上身穿着一件青灰色立领右衽短袄，下着一条灰色长裤，脚踏一双白底黑面绣花鞋，两根长长的辫子随意搭在胸前，脸型尖瘦，薄唇杏目，长得乖巧，不敢与人对视，很腼腆。

  看着草妹比他们这两个客人还拘谨羞涩的样子，古婵客气地说道：“我们从很远的地方来。”

  听古婵的声音很和善，草妹才慢慢抬起头，问道：“你们吃饭了吗？”

  “没有。”

  草妹看向两人背上的背包：“那我先带你们去把东西放下，然后再来吃饭吧！”

  说着就带着两人上楼去了，楼上有两间房间，一间是草妹睡的，一间是空房，草妹站在房间门口对着古婵说道：“姐姐你和我睡这间，这个哥哥睡隔壁的这间，先把包放这吧。”

  看两人放下背包后，草妹就带着他们下楼去了。

  “我家只有我和我妈两人，我们已经吃过晚饭了，你们在堂屋里坐等我，我去炒几个菜，一会儿就好了。”

  说着就去把墙壁上挂着的煤油灯点亮，然后进厨房去了。

  古婵把草妹说的话给杨肆翻译了一遍，然后就让他自己坐着等，她也跟着去厨房了。

  看到草妹正在淘米，古婵就说道：“草妹，要不要我来帮你？”

  闻言，草妹就转身看向古婵，羞涩一笑：“不用了姐姐，我很快就弄好了，你先去外面坐着吧，里面烟味大，会熏到你的。”

  “没关系，我帮你看火吧。”古婵说着就搬起一张矮凳坐到灶边去了。

  草妹没有说什么，嘴角一直挂着腼腆的笑容。

  古婵顺手拿起灶边的火钳拢了拢柴火，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家就只有你和你妈妈两个人吗？”

  草妹把淘好的米倒在锅里，然后再把锅放到灶上，说道：“嗯，我刚出生不久我爹爹就去世了，我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了。”

  “哦。”

  古婵继续问道：“村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大家一看到我们都是很戒备的样子？”

  草妹把洗好的菜放到砧板上，一边切菜一边说道：“村里前段时间来了一个外人，他把花婆婆打伤之后就跑了，不过又被抓回来了，被关了几天，不知道怎么的，那人昨晚又跑了，大家一直在找他，也许看见你们是从外面来的，所以担心你们和他是不是一伙的吧！”

  古婵停住手上的动作，就算是打伤了人也不能私自关人啊？而且还关了几天，这些人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草妹接着说道：“花婆婆被打之后就从山上滚了下来，摔断了腿，这几天一直在床上躺着，因为她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所以我妈妈刚刚出去就是去照顾她的。”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他为什么要打那个花婆婆？”

  “我没见过，听我妈妈说是个光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打花婆婆，也不知道族长把他关在了哪里，今天一早醒来就听说他跑了，族长派了好多人去找。”

  光头！

  难道真的是池默，可是他的船呢？他怎么会打一个老人？而且被关了那么久，到现在才逃出来，怎么又是这么巧！

  “有人知道他往哪边去了吗？”

  “没有人知道，所以大家都是分头找的，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那个花婆婆家住得远吗？”古婵说着就把灶肚里的柴火抽出两根来，还是先弄清楚池默为什么来这里。

  “不远，就在我家后面，走几步路就到了，今天我还去陪她说了好久的话呢。”话说到这里，草妹已经把菜切好了。

  见饭应该快煮好了，古婵就用火钳从灶肚里扒出几颗炭火，然后把锅端下来放到炭火上：“那个花婆婆人怎么样？”

  草妹把炒菜的锅放到腾出的灶台上，看了古婵一眼，就说道：“花婆婆对我挺好的，但是因为她有黑指甲，所以村里很多人都怕她，没有人愿意亲近她。”

  黑指甲，药婆？

  古婵心中一动，对了，除了她，还有还能把池默引得到这里来，一切都是这么诡异的惊人的巧合着。

  此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两人说着话时间也过得很快，没多久，草妹就把菜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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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过晚饭后，三人就到二楼的阳台上聊天，没说几句话，突然就有一道闪电从夜空划过，接着就响起了一声惊雷，不一会儿屋顶上就传来了雨打檐瓦的声音。

  借着闪电的光，草妹低头看了一眼楼下那丛被雨打的颤抖不止的芭蕉树，担忧地说道：“这雨下得好大，姐姐，待会儿你们就先睡吧，我去接我妈妈回家。”

  古婵拢了拢身上的外套：“需不需要我们陪你去？”

  “不用了，我去一会儿就回来，这里风大，姐姐你们坐一会儿就进屋去睡了吧。”草妹说着就转身去取下挂在墙壁上雨伞，下楼去了。

  杨肆看见古婵似乎有些冷，就说道：“进屋吧。”

  古婵看着渐渐淹没在雨夜里的草妹，摇头道：“先不用。”

  “你想一起去？”

  闻言，古婵不由抬头，看着杨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久久不语，她的心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明显了？

  杨肆虽然听不懂布依话，但察言观色却是擅长的，他迎上古婵的目光，看向她蒙雾的双眼，很专注，似乎想要往更深处探去，探知她心底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也许是对视太久眼睛累了，也许是被杨肆认真的目光惊醒，古婵转头，看向雨流入注的屋檐，说道：“草妹和我说她家后面住着一个黑指甲的老婆婆。”

  他的眼睛好像一座巨大的磁场，一直把她往里头吸引，若不是定力太好，她随时有沦陷的危险。

  “明天去也不迟。”

  “嗯。”

  想了想，古婵就把她向草妹打听到的消息一一和杨肆说了。

  “你怎么看？”

  “明天去看。”杨肆是那种重结果轻过程的人，不管心里有再多的疑惑，他都不会多说，只会用行动去解决，这就造成了他少说多做的性格。

  古婵默然，好干脆的人，好利落的心思。

  又坐了一会儿，见草妹还没回来，两人就先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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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静之时。

  “啊……”

  一声尖叫突然划破夜空，古婵从梦中惊醒，摸了摸里面的枕头，草妹还没回来，是谁在尖叫？

  古婵迅速披上雨衣，然后就起床开门。

  此时，杨肆正出现在门口，递给她一顶帽子，没有说话。

  古婵看了一眼似乎没睡的杨肆，接过他递给的帽子戴上，微微点头，然后就快步走到走廊上。

  杨肆跟上，两人纵身跳了下去，落到芭蕉丛里，芭蕉叶上的雨水溅了一脸，凉凉的。

  古婵带着杨肆按照草妹说的花婆婆家的方向奔去。

  这时，闪电突然划过，借着光，两人就看见了不远处立着的一栋木屋，里面透出一丝微弱的灯光，被雨丝打得支离破碎，颇有种风雨飘摇的凄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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