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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第一侠之辽东英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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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劫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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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早朝,梁廷栋看到温体仁毫发无伤,心中诧异。等退了朝,赶紧拉住温体仁问:“温大人昨晚没事吧?”温体仁故作惊奇道:“昨夜府中遭贼,梁大人消息灵通,这么快知道啦?”看到梁廷栋眼圈红紫,又问:“梁大人的眼睛是……”梁廷栋捂住左眼,晦气道:“昨晚眼睛昏花,撞到花架,惭愧惭愧。”担心温体仁追问,找个借口回兵部衙门去了。

  余大成看到梁廷栋的狼狈样子暗自好笑,趁机吓唬道:“石衲在兵部历仕多年,见过六任尚书,下场不是被流放便是被贬斥,多是因为边事繁乱,容易被人抓把柄。如今大人定了袁崇焕死罪夷三族,何不想想他日万一自己也被边事所累,下场可有好过?”梁廷栋听了心情更加烦躁,摆了摆手道:“本官知道了。”说完自顾自找九门提督去了。

  萧远回到程本直住处,程本直不知去了哪里。等了好几个时辰临近中午,一个小厮过来报信,称李南东已回京。萧远跟着小厮来到会文馆,见李南东一脸的疲倦,像是几夜未合眼。萧远还未开口,李南东说周虹烟受了伤,已请了朝鲜在北京城的名医看过,暂无大碍。原来福王觊觎小白家财,捏了个罪名将其下狱,等周虹烟和李南东找到小白的时候,小白已经奄奄一息,周虹烟恨不过,要替小白报仇,谁料福王府中藏了许多江湖高手,两人行刺福王未成反受了伤,幸亏遇到王和尚和不粘泥相助,这才脱险逃了回来。萧远听说师弟遭难,砰的一拳击在茶几上,咬牙切齿道:“此仇不报,萧某枉为人。”李南东叹了口气道:“当今天子不仁,权贵横行枉法,百姓纵有万贯家资也不过任人鱼肉。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王二和不粘泥已在豫北起义,听说高迎祥大哥也在陕西树起了义旗。天下形势汹汹,但不知督师这会儿怎样了?”萧远这才想起道:“昨夜本想去行刺陷害督师的主谋,不曾想被慕容匡搅了局。”李南东异道:“他也在京城?”萧远点点头:“若不是他,俺早杀了温体仁这狗贼。”李南东想了一会儿道:“大哥可曾想过,慕容匡拦着你其实也有几分道理。要定督师的罪,岂是一两个大臣可以办到的?”萧远醒悟道:“俺确不曾想到这一遭。昨日听说督师要论死罪,一时情急直想着要找出陷害督师的奸贼。听兄弟这么一说,就算杀了这些狗贼也不济事。只是要找皇帝理论怕有些难办,听说皇宫内光屋子就有上万间。”李南东道:“紫禁城守卫严密,非比寻常,何况就算找到皇帝也未必能说转。我意不如劫天牢,救督师出来从龙井口直奔关外。”萧远心想有理,便道:“不错,与其找皇帝老儿废话,不如直接救督师出来省事。俺这就去天牢周围打探一番。”

  萧远到了街面上草草用过午饭便往天牢而去。这天牢设在镇府司衙门,离皇宫不远,萧远上回和程本直一起探监的时候去过。门口有锦衣卫把守,从远处往里窥去,里面人手也不算多,只不过进深较长,进去容易出来难。萧远一边观察,一边盘算如何救袁崇焕出来。再往前便是城中之城紫禁城,外面护城河环绕,里面宫殿楼阁鳞次,萧远心想这么大座皇宫要找到皇帝好比大海捞针。正走着,却见午门前金水桥跪着一人,头顶诉状痛哭喊冤,不是程本直是谁?萧远走上前去,程本直正撕心裂肺喊着“愿与督师同死”。守桥的锦衣卫看不下去,好心朝萧远道:“这位先生自卯时已哭喊了大半日,你若相识就速将他拉走,要是让里头人知道了俺们也担待不起。”程本直哭了半天早已虚脱,拗不过萧远力大,被拽走了。

  回到住处,萧远刚把程本直安顿好,就有人来敲门。萧远开门一看,见是祖泽法,身后一人衣帽遮脸看不清面容,再后面跟着祖泽远。萧远将三人请进屋子,中间那人脱去衣帽,粗声粗气道:“快憋死老子了。”这才看出原来是祖大寿。都是熟识,无需客气。祖大寿对萧远道:“督师的事早有人报到关上,百姓群拥到帅府前喊冤,可恨那孙胡子明哲保身,闭门装看不见。俺当初就说定要督师先放出来才行,你们偏不信,如今可好?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朝廷就会使这些伎俩。”见萧远不作声,祖大寿接着道:“现在也不是扯这些的时候。俺八百里快马过来,就想和你们商量救督师的事。你们可有主意?”萧远把劫狱的想法说了,祖大寿喜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俺这回带两个儿子来就是这个意思。泽远、泽法武艺不错,再加上你们两兄弟,就有八成把握。劫狱这种事人多也不顶用,有四五个好手就够了。等晚上过了亥时你们就过去,里头会有人带你们进去。俺腿脚不便,就在牢外接应。”萧远疑惑,问怎么会有内应。祖大寿尴尬道:“难道就许他毛文龙贿赂内官?俺们关宁军就不能结交两个相好的?”萧远看了看里间,问是否让程本直一起去。祖大寿不耐烦道:“他一个秀才,又不会武功,去干什么?有你们几个把督师救出来,俺们连夜回锦州。”

  萧远佩服祖大寿粗中有细,叫上李南东,几个人一起在镇府司不远处的拐角找了家酒店,待亥时一到,便换上劲装。到镇府司衙门口祖泽法找守门的锦衣卫说了两句,里头转出一个公公模样的人,带着萧远等人一路进了天牢。牢头见深夜来了这许多人,刚想发问,被萧远一掌斩昏,其他狱卒也被李南东几人瞬间收拾了。众人寻到关押袁崇焕的牢舍,开了牢门,单膝跪地,叫了声“督师”。袁崇焕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叫唤,睁开双眼,见是萧远,心头一热,再看几人装束,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萧远将袁崇焕定了死罪,祖大寿和自己前来劫狱的事简要说就,便想替袁崇焕解开镣铐。谁知袁崇焕脸一黑,敛容道:“胡闹。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诏狱何在?岂容你等如此妄为?”

  萧远急了,道:“督师忠义,我等皆知,唯独朝廷不知,要王法何用?如今奸人要致督师死罪,督师若不随我等去必遭其害,请督师勿疑。”

  袁崇焕性子刚烈,如何肯做逃狱的事,斥道:“是非功过,朝廷自有公论。予在狱中,就算遭人陷害也可保全身正清白,逃之狱外,就算清白也要落个叛臣贼子之名。你等怎可陷我于不忠不义。”

  萧远哽咽道:“督师要保全忠义,我等岂能不知?只是督师要步岳武穆后尘,我等实在不忍。”

  见袁崇焕不肯走,祖泽法和祖泽远相帮劝道:“父帅说了,督师乃辽东屏障,军民所望。请督师不看在辽东十万将士的面子上,也一定惦记辽东千万百姓之情,万勿以朝廷小恩弃国家大义。”

  袁崇焕不以为然道:“祖大寿身为朝廷总兵官,当知朝廷法度。朝廷还我清白,我自当重领督师辽东之责,若惧罪潜逃,又以何名义为朝廷守塞?”

  李南东看不下去,出言相劝道:“督师处处以忠义为先,大家无有质疑。只是当今皇上不明督师苦心,听信谗言,自毁干城。督师在,可保辽东无虞,督师不在,何人抗拒皇太极?此中道理,旁人不明,督师岂能不知。既为辽东计,督师也应惜身,何必为虚名所累?”

  袁崇焕瞧了一眼李南东,道:“李兄弟弃王室尊荣,来我大明所为何事?无非情义。袁某蒙皇上器重,授以守土重责,君父情义无以为报,身家性命又有何惜?”

  “好,好,好。好一个又有何惜。”就在众人苦劝不下时,原先带路进来的公公突然开口道,“都说你是袁犊子,今日看来你真是个不知好歹的犊子。”

  听他言语不敬,萧远正要发怒,那公公摘下脸上人皮面具,露出真容道:“袁公好久不见。”

  “余先生。”袁崇焕失声叫道。原来这公公不是旁人,正是慕容匡装扮的。

  “不错,正是在下。当初我与袁公南岭相遇,钦佩阁下侠骨丹心故而倾心结纳,本以为公严明通达,谁想汝却食古不化,愚忠昏君。自古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田丰事袁绍不得善终,郭嘉遇曹后犹荣。当今天子无能多忌,杀大臣如草芥,汝保他江山他却要杀汝,荒唐。这大明朝自朱重八开国以来只知杀人立威,从朝臣到百姓,杀的可少?此等人的江山保他作甚?为之送死更是可笑?”慕容匡一番话言辞激烈,振聋发聩。

  袁崇焕听了心中不无触动,缓缓道:“先生于我结识,元素岂不知先生用意。只是先生虽身怀异志却文武大才,元素敬之,信而不疑。这几年先生随我战守辽东,生死艰险自不必论,功劳显著亦少有回报,元素有愧。惟元素一生志在平定辽东,幸蒙新皇授以重任,余愿足矣,其他非余所想,亦非余所该过问。”

  慕容匡明白不可能轻易说服袁崇焕,继续道:“公守辽土难道只是为了报皇恩?自公下狱以来,辽东百姓无不感念公之恩德,替公鸣冤,何也?因有公在,百姓方有地可耕,有水可汲;无公,蒿草尽芟,皆为女真奴役。故宁远之后天下英雄无不景仰公之忠勇,愿效死力。方今天下,朝廷腐败,民不聊生,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吾慕容世代以复国为念,见公之后余自愧不如,若公有意,我慕容匡甘愿奉公号令,以公为明主,取朱氏而代之,而后荡平鞑虏,安定天下。公以为如何?”

  他这话大逆不道,但此刻在萧远等人听来却不觉得那么刺耳。李南东赞同道:“明朝气数将尽,天下英雄思变。与其陪葬昏君,不如做一番济世安民的大事业。汉有高祖,唐有秦王,皆顺民心所向,安邦定国。督师为天下英雄仰重,若起兵,就算不自立为王,也可清君侧,仿周公故事。慕容英雄所言不无道理。”

  两人说了半天,袁崇焕默默听着,也不言语,良久才道:“策杖只因图雪耻,横戈原不为封侯。当日孙老大人问元素初心何在,我便定下了心意。我知二位皆为我好,但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背反朝廷。各位去吧。”

  见袁崇焕执意不肯,慕容匡忽然拔出匕首,唰得一下斩落自己小指,正色道:“袁公忠义,我慕容五体投地。看来公死意已决,恕在下不能相陪,留指为念。”说完长揖在地,拜别而去。

  萧远泪流满面,与祖泽法等拜伏地上,恳请袁崇焕改变心意。袁崇焕背转身去,还是不肯。眼看天色将明,萧远四人无奈退出牢去。等萧远几人走了,袁崇焕才转过身,无限怅然道:“一生事业总成空,半世功名在梦中。死后不愁无勇将,忠魂依旧守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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