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天高任鸟飞,草浅鼠露背
荒牙部落只是个小部落,帐篷数十顶,都是由坚韧的牛皮做的,顶得住风,扛得住沙,容得下北漠的蛮人夜里翻云覆雨。
几辆驴车与这里格格不入,但却是北漠人最欢迎的。
中帐内坐着四个人,首领陆背风,商人王帆远,以及极为不情愿呆在这里的陆于尘,陆得日才不想来嘞,一个人抱着酒坛坐在自己的帐篷里痛饮,别提多自在了。
“沙狼皮271张,沙狐皮125张,不知道你有了多少货。”
陆背风看着王帆远,闷声闷气地说。
“四车柳泉酒,两车渭河米,一车天辉丝绸,唉,东西不多,实在是不好意思提。”
王帆远面不改色道。
“也到无妨,本就是些用不上的东西,就这样吧。”
陆背风到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北漠人对这一类交易不大感冒,只要是差不多就可以了,并不会斤斤计较什么。
在北漠并没有严格的交易准则,你的东西我喜欢,我的东西你喜欢,这样就可以了,不会追求什么多赚不赔的买卖,加上北漠人大多是没读过书的,你要叫他们敲着小算盘计算得失实在是有点难为他们,这也是商人们喜好与北漠人做买卖的原因。
陆于尘在他老子陆背风的逼迫下倒是读过不少书,知晓走南闯北的商人重利轻别离,这对于北漠人来说是不可思议的,陆于尘觉得自己不喜欢他们,也希望自己不要变成这样。
陆于尘走到外面,部落里的北漠人把几辆驴车包围起来,伸长了脖子看着几车的酒坛。美酒啊,淡淡的酒香从酒坛的封口处飘出,勾的众人魂都要丢了。没办法啊,首领不准喝,酒看起来很多,其实平摊到每个人的头上根本不够喝几次。
“啊~好香啊。”
“怎么就这么点,这是给娘们喝的吗。”
“好你个韩成安,娘们是吧,来,今晚上没十次就别上老娘床。”
“不对,这酒香怎么越来越浓了,好像不是从酒坛子里发出来了。”
“我看见陆得日之前偷偷摸摸的,好像抱了个坛子进他帐篷。”
“他娘的陆得日,净吃独食,走啊,今天喝不到酒帐篷都给他掀了。”
一群人轰轰烈烈的奔向陆得日的帐篷。
……
……
“你们要干什么。”
“酒?没有酒,哪里来的酒。”
“乱说,肯定是你们看错了。”
陆于尘离得老远都能听到陆得日声嘶力竭的咆哮。
“啊,这是我的酒。”
“你们这群天杀的不准喝。”
听起来陆得日的反抗显然是被无视了,再说了,陆得日也反抗不过这么多人。
……
……
“哎呀,好酒,就是不够喝。”
“就是,比咱每天喝的沙麦酒好喝多了。”
“嘿,韩成安你今晚上十次哟,肯定爽死了。”
“爽个狗屁,他妈的胸部下垂,连他妈的屁股都下垂,一次我都不想弄。”
“呵呵,好呀,那你今晚上滚出去睡吧。”
“别别别,我错了,十次,就十次。”
众人边说边笑离开了陆得日的帐篷。
只留下陆得日一人,他伸长脖子,高高举着酒坛,用舌头接着滴下来的酒液,欲哭无泪。
夜里,空地里点起了篝火,众人围着篝火喝酒吃肉,陆背风开了五坛柳泉酒助兴,当然,五坛就肯定不够喝,剩下的还是靠沙麦酒充数。
男人聊的无外乎是杀了什么以及漂亮强悍的女人,女人们聊的也是这些。一些老旧陈词在他们口中翻来覆去总能有些新花样。
虽然沙麦酒的质量算不上有多么的上乘,但数量多了,也是能放倒众人,倒的最干脆的就是陆于尘的倒霉二叔,白天没喝上好酒,夜里自然要整个痛快,于是倒的也是最痛快的。
除了北漠人,商队里的人也是喝的酩酊大醉,当然,柳泉酒是轮不到他们喝,这些人对于小气的北漠人而言可算不上自己人,北漠人对于这些贵客自然要上自家“醇香”的沙麦酒。
整个部落都醉了,透露出一种安静祥和的气息以及时起时落的呼噜声。北漠人并不怕会有别的部落乘此良机来攻打自己,喝醉酒是一种享受,打搅别人的享受无疑是可耻的,这对于每一个优秀的北漠人来讲都是无法容忍的,若是有人落井下石,便会被群起而攻之,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北漠人想在自己享受美酒之余被他人打搅。
唯独清醒的只有陆背风,陆于尘,以及商人王帆远,陆于尘也不想现在任然醒着,但面对着老子陆背风吃人的眼神下,他还是选择了妥协。
“这次,我还是有一个不情之愿要拜托你。”
陆背风歪着脑袋,微醉的他此刻显得有些沧桑。
“呵呵,老哥但说无妨,只要小弟办得到。”
商人不知道陆背风要说些什么,只是此刻很开心。
“我希望,你能把我的儿子,陆于尘……带去南方。”
陆背风仿佛是下了大决心,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嗨,不就是带去南……什么?你要让你儿子去南方?”
王帆远突然反应过来,不可思议道。
南方人可不认为北漠人是优秀的,他们更认为北漠人是一群没有教养,没有开化的蛮人,大部分的南方人都是瞧不起北漠人的,也许某一家客栈就挂着北漠人与狗不准入内的告示。
“可是……你知道的……南方……北漠人……不好过。”
王帆远喝了点酒,加上此刻有些激动,说话也有些磕巴。
“这我是知道的,北漠能将他塑造成一名优秀的战士,能让他成为受人景仰的英雄,但这毕竟是北漠的战士,北漠的英雄,我觉得这还不够,这孩子天资聪慧,不该局限于北漠,北漠终究只会成为他的枷锁,我想让他有一片更广阔的天地。”
陆背风摇了摇头,缓缓说到。
“水浅则鱼瘦,天低则翅软。”
“于尘还小,他需要更广阔的天地让他成长,这是北漠无法也无力给予的。”
“所以,请你务必答应我的这个请求,以后我荒牙部落便是你永远的朋友。”
陆背风说完这些话,仿佛瞬间成了一位垂暮的老人。
王帆远沉吟片刻说到:“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但你要知道,我在南方也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而已,令郎以后的造化我无法保证。”
“无妨,那是他的事,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
陆背风摇了摇头,表示毫不在意。
“那既然老哥你都不在乎什么了,那我也不好在说什么了不是,此次南行我会带上令郎的。”
王帆远见此也不在多说,带一个北漠人南下并不算什么大事,况且好处还不少。
“不行,我不要去南方,我要留在北漠。”
陆于尘见二人达成共识终于稳不住了,出口反对。
“逆子住口,没有你说话的份。”
陆背风出口呵斥。
“我就是不要去南方。”
陆于尘很罕见的跟自己父亲对着干。
陆背风感到很诧异,自己的儿子从来没有反对过自己的打算,即使是自己要求他去读书识字,陆于尘也仅仅是表示不满,但仍然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做了,对于眼前的情况也是自己始料未及的。
“你母亲在南方。”
陆背风看着怒视自己的儿子,不知是何滋味地说出这句话。
陆于尘感觉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变成了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