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暗潮
“哈哈哈你见过吗?那地唰一下子就变成湖了,然后人就扑通一声掉湖里了,再然后再然后就得跪下来叫爸爸了!哈哈哈”
歇马镇附近城郊,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污秽看不清模样的疯子到处抓住务农的人就是这番胡言乱语。
若是遇到心善的倒还好言相劝,可遇到脾气不好的拿起锄头就要撵走。
人们倒也好奇,就这两天怎么就凭空冒出来这么个失心疯的,弄得附近的农户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疯子刚刚被一个身强体壮的农户拿着锄头一通撵,虽说脑子现在不灵光,但是也知道挨打是疼的,就一鼓劲铆着跑。
结果一会功夫身后就见不到人了,这疯子自己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倒也不觉得累,仍是傻呵呵地笑。
他扶了棵树,抬头看了一眼,就只见树木环绕四周,枯黄的树叶随风而落,刚好落到了这疯子头上。
“啊!走开!你给我滚!离我远一点,离我远一点!”突然这疯子就猛地坐到了地上,嘴里不断嘶吼着,手脚不停地向后退,声音极其刺耳,惊悚,但就是没人听得到。
因为这个疯子自己也不知道,他一口气,就跑到了乐阳城外的河边树林里,他也不会知道,不远处的岸边,还插着一把宝剑,孤苦伶仃,无人问津。
位于中原腹地的鲁国,虽国土不大,但胜在占据天险,又是中原富庶之地,也算民富兵强,如今的鲁庄王是战后五国在位时间最久的国君,传闻这鲁庄王性情和善,喜好广交天下豪杰。
这庄王更有朝不跪,言无忌的规矩,而且他放宽税收,允许各国商贾百姓在鲁国贸易居住,是为名满天下的明君。
而位于鲁国东边的洪山,则是天下六名山之一,这洪山与其他山门不同的是,它是鲁国东部门户,常年有军队驻守,洪山山主戚正行更是鲁庄王亲封的镇东大将军,统领东部边防,显赫之极。
这戚正行本人也是位少见的二品武夫,这些年一直潜心武道,对于山门和朝堂之事也不甚过问。
鲁庄王当然乐意看到有个实力超群的武夫为自己效力,倒也不介意他无心军政,索性下令安排他的女婿吕文廷当副将,替父执军,既让老将军免了猜忌,又能让他担心天恩浩荡,不至于太过猖狂。
“庄王可想不出这样蹩脚的主意,不用想也能猜到定是那韩国公的主意。”戚正行在接到皇上敕封吕文廷的文书时就曾这样说过。
但这吕文廷对此倒也不放在心上,只是突然有了那么大权力,那些沾亲带故的亲戚朋友倒是都找上了门来,又是帮忙安排安排谁家的孩子,又是谁家的谁惹了什么事让自己出面求情。
这不这两天,自己之前还是个校尉时从不拜访的小姨就天天为了他们家那个行事放荡的长子来找自己。
“这个吕文山我倒是听说过,听说早年在咱们山会凌峰当个弟子,天赋还算不错,之后参加了英豪会还拿了个第三,为人倒是没听说有什么毛病,就是爱耍点小聪明,平时也闯了不少祸,都是你那小姨掏钱摆平的。”
洪山祖师庙里,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弓着腰朝着面前正在上香的高大男子说道。
眼前正在虔诚上香的高大男子穿着也算不上多么搭配,但也是锦袍玉佩一点不少。
等他上完香,闭眼思考了一会,说道:“吕文山,前几年我在军伍没怎么听说过此人,不过你既然说他天赋还算不错,又是吕家人,听我那小姨说他有两三个月没消息了,这样,仲卿你就去派人四处打听打听,尽快找到他,也好让我清静清静。”
被称为仲卿的中年人低头道是,随后恭敬地退下了。
祖师庙里只剩吕文廷一人,背对身后历代洪山掌门和山门功勋,看着逐渐远去的张仲卿,一手背后,一手轻抚着腰间玉佩,眼神犀利,暗藏杀机。
鲁国国公府,坐落在鲁国国都,也曾是大成王朝的千年古都,万顷城。
鲁国国公府深宅大院,可谓极尽奢华,光是府内的下人就有百人,但是这国公府的主人,却是少之又少。
就算这样也免不了这位名声向来不好的国公有事没事就被朝臣上奏说生活奢靡,贪污纳贿,这样的奏折往往都是石沉大海,久而久之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此刻,刚刚面圣回来的韩国公坐在大堂,刚刚入府的年轻侍女连忙端着被刚沏好的热茶轻巧的放在桌上,恭敬地行了个礼,就慌张退下了,愣是连头都没敢抬一下,生怕惹得这位权势滔天,在外名声不好的国公大人不高兴,就要将自己卖到哪家院子当了玩物。
这位国公大人看着这个慌张的年轻侍女倒也觉得好笑,感叹自己如今也是官威大的吓人了。
正当他拿起茶杯准备喝茶时,大堂走进一个年轻女子,身旁跟着一位青衣侍女长相甜美可人,可是在这年轻女子的身旁,竟是让人一点也不在意她的长相。
因为这位年轻女子面似沉鱼落雁,一身淡粉色长裙勾勒出精致的身材,抬脚进门,屈身行礼,都如画中走出来的人一般,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举手投足间,都让人沉溺留恋。
“夫君回来了,今日想吃些什么,我这就吩咐厨房给你做。”女子温柔地问道,随之坐到了一旁,眼中只有这位恶名昭著的鲁国国公。
韩念看着坐在身边的美娇娘,这位美人榜上赫赫有名的无双骄女,又是当今庄王的亲妹妹,鲁国万顷公主徐希悦。
正是那年自己被册封鲁国唯一一位国公时主公准许的赐婚,也正是那之后没过几年篂竹就去世了,但自己依旧以礼相待,相敬如宾。
可这万顷公主不仅从未与自己生气,更是体贴入微,关爱有加,让一向性子执拗的韩念谷也逐渐放下了防备。
“与往常一样就好,我近来一直担心若雪那丫头,已经有几日没收到她的消息了,不知现在怎么样了。”韩念低头抿了口茶,担忧道。
“若雪那丫头聪明伶俐,更何况还有吕文山在暗中保护,不会出什么问题的,要是若裕有他姐姐一半聪明,我就不用每天操心了。”徐希悦语气温柔,宽慰道。
“吕文山也是个烫手山芋,本来想留他打击一番吕文廷,为了不打草惊蛇,才让他先护送若雪去梁城,如果若雪平安无事我倒打算让那吕文廷一手,不在此事上与他计较,可要是有什么意外,那吕文廷可就别想安生了。”
韩念在抓到吕文山这个蹩脚飞贼后就打听清楚了他的背景。
只是如今边境不安,吕文廷又深受重用,身后还有个不出世的二品高手,自己也不好轻举妄动。
如果吕文廷查到自己这里,那吕文山如今也不在自己府里,大可来个死不认账,这些都是韩念自己心里的盘算,他也不打算告诉徐希悦,免得让她担忧。
“夫君好打算,要是实在担心若雪,不如再派几个得力的去探查探查,若裕现在也是想她想的紧呢。”徐希悦略显担忧的说道。
“说的也是,我这就去安排,夫人带着裕儿先去用饭,我随后就到。”韩念随即起身,随身侍从也立马跟着出了大堂。
大堂内只剩年轻侍女和国公夫人两人,年轻侍女搀着夫人慢慢起身,只听夫人一声叹息,“在他心里还是和她的女儿更重要。”
随后主仆二人慢慢往外走去,身旁的年轻侍女看着容颜黯淡的夫人,心中只有心疼和怨恨,“老的死了,却还留了个小的,这么多年也该去陪她那娘亲了。”
万顷城,传闻是千百年前,千古一帝,成太祖以自己爱慕的女子的名字给这座千年古都为名,至于这位名万顷的女子究竟是谁,如今也不得而知。
因为据史记载,成太祖后宫嫔妃中并没有记载名万顷的妃嫔。
可能传闻只是传闻,但万顷城中的万顷楼,却是天下闻名的寻欢作乐之地,只不过一般人只知道这里歌姬美酒天下一绝,并不知道,这里也是买卖情报,私下会面的绝佳场所。
鲁国有条明文规定,着官服铠甲者不得入青楼,入青楼者不得生事。
如今这万顷楼里来了个史上年级最小的客官,身旁还跟了位头发斑白的古稀老人,这一大一小的搭配惹得楼里的歌姬舞女都好奇不已。
但这两人要了间屋子几壶好酒,就不让人伺候了,惹得那群想逗逗这个可爱的小弟弟的女子一阵失望。
屋内两人气氛倒也和谐,一人一杯地喝着美酒。
可能是见这小孩一直不说话,耐不住性子的老人不得不开口说道:“我是真想不到那张仲卿般的肱骨之臣都能为你所用,你到底在这留了多少棋子?当年你和那关那人一西一北的落荒而逃,难不成如今还想拨弄这局势?”
眼前这七八岁的孩童,正是当日和王老头在小玉山山顶交谈的那个男童。
只见他摇晃着手中千金难买的紫红玻璃樽,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向瞧不起的老顽固。
然后随口说道:“落荒而逃?你哪只狗眼瞧出我是落荒而逃?棋子?这些人也配做我的棋子?什么肱骨之臣,这天下,还有什么东西最重要?命?钱财?都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东西,我要的,不是什么千古留名,也不是什么君王霸业,你懂吗糟老头子。”
要是在鲁国朝堂,有人敢这么称呼眼前这位老人,怕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死的,但是这个老人听到这小孩大逆不道的言辞却也不生气,反而嘿嘿一笑,“你个老东西还好意思说我?我起码还是自己的容貌,你呀,哈哈哈,可别羡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