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改变对策
“财帛动人心嘛~状元郎您也得体谅不是？”
天已大亮的淮壮供销社仓库院内，郑卫国冲着孙玉平露出个怎么样的神情，不再理会站在旁边满脸堆笑的科长，人家都挑明了说，他也没有了发作的理由，摆了摆手冲着旁边的钟伟道：“走吧，今天早饭咱到省城再吃！”
“好嘞！”
一听到省城吃饭，钟伟面上就露出了灿烂的笑，这几天跟着郑卫国，他是真的心满意足，好吃好喝不说，临回的时候必然会买上不少的硬件，还美其名曰是他的面子才给的，背后什么含义不用别人解释，他都知道这是人家在交心，虽然鸡鸭鱼肉这些玩意，对司机来说并不稀罕，可也没谁嫌东西多的啊！
熟练地上车发动，钟伟转着方向盘的时候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儿，崭新的黄河汽车喷出的尾气把地上的尘土打飞，带着阵风滚滚黄尘的杀出了大院，直奔省城的方向而去。
心中的猜测变成了现实，郑卫国并没太大的担心，实际上担心也没有办法，这会他已经知道了，龙夹头供销社是在知道省城里可以卖一块钱斤后，自己派人派车拉着去了省城。
对于做出这个决定的人他报以万分的敬仰之情，而淮壮供销社的则是以每斤八毛钱的价格，把一点三吨知了龟卖给了个二道贩子，那个二道贩子据说才离开没十分钟。
于是，郑卫国迅速做出决定，带车以最快的速度赶赴省城。
路虽不好，可这个时候路上的机动车却少的可怜，看到郑卫国阴沉着个脸不出声，钟伟也知道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这位表现已经很夸张的半大孩子，现在终于露出了应有的表情。
全神贯注埋头开车之下，两个半小时的路程只跑了俩小时就到了，拐进了市区的街道熟练的开到西关农贸市场时，才早上七点半。
车子稳稳的停住，郑卫国下意识的推门下车，就听远处传来了阵吼：“状元郎来了，大家上啊…”
翻上后车厢的郑卫国有些傻眼，眼瞅着黑压压的人群由远及近，下意识做好了跑路的准备，只是七嘴八舌传来的声音与他想的不同：“状元郎，我要一百斤，能不能便宜点？”
“我要二百斤，能不能便宜点？”
“我要一百五十斤…”
“我要三百斤…”
“我要二百斤…”
“我要三百斤…”
“我要一百四十斤，能便宜点吧？”
闹哄哄的声音传来，郑卫国听了半晌才听出啥意思，听清后好悬没站住掉下车子，转头看了眼满脸懵逼的孙玉平，知道这些家伙肯定是回过神的二道贩子。
这些天有些人总半真半假的打听买多少能便宜点，想到自己拉来卖的龙夹头公社，还有包圆了淮壮的二道贩子，郑卫国心中迅速做出了决定，高抬双手虚按着：“大家安静，大家安静…”
黑压压的四五十人慢慢静了下来，郑卫国竖起了手指头，开口道：“大家听我说，既然大家的热情这么高，我决定一次性购买四百斤以上的，可以获得每斤八毛钱的优惠价格，但是我想说的是，零售价最好不要低于一块钱斤…”
“好好，我买三百斤，刚才哪位兄弟要一百五十斤的？咱们搭伙赶快买了…”
“大哥，我要一百斤，咱俩正好四百斤，要不咱搭一伙？”
“好好好，状元郎赶快，来四百斤…”
“我要一百五十斤，哪位兄弟搭把手？”
“我要两百五十斤，大哥咱俩正好啊…”
底下的人群猛然爆发出了大咋呼小吵的声音，郑卫国已经没功夫去管了，两个拍的车厢震天响的贩子已经点好了钞票…
一通没命的乱忙之后，郑卫国望着空空如也的车厢，发现时间已经到了早上九点，将地上空空的编织袋扔上车，看向了两个搭档：“伟哥，孙哥，都饿了吧？”
“哈，你一说我才感觉要饿扁了。”
摸着肚皮回味着先前的疯狂，钟伟下意识的看向了远处的陈家饭馆，这几天中午都是在这里吃的，郑卫国同样摸着干瘪的肚皮，开口道：“那就把车锁上，咱们吃完饭看看有啥好东西。”
“不用锁，拿着摇把就行。”
将发动车子的摇把抗在肩头，钟伟晃了晃示意孙玉平跟上，三人一行拐进了陈家饭馆，郑卫国看了看墙上的菜单，开口道：“老板，给我来个小鸡炖蘑菇，再来个杀猪菜，辣椒多放，再来锅米饭。”
“我要个辣子鸡。”
看到郑卫国点完菜，钟伟也跟着点了道喜欢吃的，然后看着有些发呆的孙玉平，开口道：“小孙，要不你点个羊肉火锅？”
下意识的搜索了遍菜单，孙玉平瞅着三块二毛钱的羊肉火锅直咽唾沫，菜单上最贵的菜单里面就有这道，看了眼钟伟心说你坑我？这一道菜就赶我几天的工资了，才想张口拒绝，旁边传来了郑卫国的声音：“孙哥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你也知道我赚钱了，请你吃饭是应该的。”
“那好吧！”
想起人家一天赚的赶自己好几百个月，孙玉平心中涌起了打土豪的感觉：“那就谢了…”
“谢啥，应该的！”
自从被舅舅们惯出了胡吃海塞的毛病，郑卫国就抗拒不了美食的诱惑，看着两人坐下拿起开水壶洗刷餐具，瞅着他的动作孙玉平愣了愣神，他还是头次见到有人吃饭是这个范儿的，等着人家洗刷完放到面前，顿时醒悟过来这是人家给自己面子呢，连忙双手接过开口道：“谢谢谢谢…”
心中暗暗记下这件事儿，孙玉平说出了心中先前的想法：“今天咱们亏了这么多…”
“这不算是亏。”
郑卫国端起面前的碗喝了口水，一早上的批发干下来，他心中也有了些许模糊的想法，瞅着饭店里就自己这一桌人，开口道：“看上去咱们是亏了，毕竟一块钱斤，咱们那一车是76吨，原价能卖一万五千多，可也有风险。既有那龙夹头的人，也有淮壮那个二道贩子，我原本不想这么快就走批发这条路，可人家把咱们逼到这个份上，他们不仁，也就别怪我不义了，对吧？”
“卫国说得对！”
钟伟看了眼新来的搭档，作为县里的关系户，他自然知道那个小林子家里肯定没事儿，现在有什么事儿能比的上给县里出力重要？还不是这家伙根子比小林子的关系硬，才把人家挤的“家里有事儿了”，心想幸亏运输队里没人赶得上自己根子硬，要不然怕自己也会落得个“家里有事儿了”：“不是哥哥把人心看的险恶，毕竟好好的公家事儿往私人恩怨上扯，怕也是被钱糊住了眼，自己吃几碗饭也不知道了，卫国，哥哥支持你。”
“谢谢伟哥！看咱哥们怎么干他们的！”
郑卫国端着桌子上的碗，冲孙玉平道：“孙哥，咱们出门在外，就不喝酒了…”
找了两圈发现二人没点酒，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开口点酒的孙玉平松了口气，他也是个不能喝的，满脸轻松：“嗯，出门在外，酒这个玩意还是少喝…”
嘴上说着，师专会计专业出身的孙玉平，在心里已经把今天的所得算了个清清楚楚，一万五千两百斤的知了龟卖了一万二千一百六十块，扣掉要支付给各个公社的四千一百二十八，净落八千零三十二块，一半是这小子的，四千多块！
一天四千块！！！
无声的呐喊在胸膛翻滚着，接下来的孙玉平发现面对自己稀罕的饭食，竟然没有半点食欲，脸上挂着公式化而又谦虚的笑，应付着这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的小子。
就只见人家的嘴皮子动作，每每看到这人的面孔，都会发现自己的心热的要熟透了似的，就如这羊肉火锅般，想起自己干了的龙夹头公社，心中就是一片火热，如果自己找关系承包一家公社的知了龟，哪怕五毛钱一斤卖出去，一百公斤就净赚四十块。
这就是一个多月的工资！
强忍着眼前闪过一张张钞票的诱惑，孙玉平度过了个他从没想到会如此难熬的早晨，勉强等着两人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直哼哼，再也耐不住心中的炽热站起身告别，不待两人出声拒绝，就以探望亲戚为借口转身离开。
出了胡同瞅了眼不远处路边的黄河卡车，孙玉平辨明了方向直奔汽车站，等他折腾三个多小时回到天都县，下了车直奔县委大院，找到作为副书记的叔叔，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等了会才被秘书领进去，瞅着秘书不想出去，知道这位也不是外人，开口道：“叔，你知道那个状元郎，今天赚了多少钱！”
孙志明抬起了鱼泡似的眼皮看了眼侄子，迅速的低下了眼帘：“今天他收了76吨，范红春让他的小舅子以8毛一斤的价格收走了淮壮的知了龟，吴本奇干脆让那个连襟妹夫带车亲自去省城贩卖了，不出意外，咱们的状元郎，今天能获得六千多。”
“嘿，叔，您猜错了，这个状元郎啊，可不一般。”
自顾自的找张沙发坐下，孙玉平卖起了关子，看到叔叔面色不对，连忙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起来：“他全部以八毛的价格批发给二道贩子了，还说以后就只做批发，对了叔，我是这么想的…”
“你怎么想的都不行！”
孙志明面色微变，这个侄子他是从小看到大的，上学那会就给他擦了不少屁股，什么个材料早就被他看透了，肚子里有二两油都藏不住的货色，手中的钢笔啪啪的敲着桌子，很快竟然自顾自的笑了起来：“不愧是咱们山辉省的理科状元郎，这个算计，老范还好说，那老吴怕是要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