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条件
上了吉普车，司机迅速的发动车子向前开去，陈和伟从道路两侧破破烂烂的路基上收回目光，不大的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光：“上次在家吃饭时，你说过想带领周家村的人赚钱？”
“这就来了？”
前一刻还在考虑扔出去的钓饵白废了，没想到早就被人家咬在嘴里就是没咽，郑卫国微微吸了口气，最起码这也是吞进去了：“有过这个想法，知了龟的分成去掉付给运输队的费用，现在差不多已经一万多了…”
“那要是后面，亏了呢？”
从口袋里摸出香烟，陈和伟抽出根放在嘴上，看了眼郑卫国，拿出让了让：“来根？”
郑卫国摇了摇头，满脸坚定：“我姥爷说酒可以喝点，可烟这个东西只会伤身…”
“你姥爷说的好啊！”
瞥了眼前面副驾驶上的周广生，陈和伟心说这位也是你的姥爷，好在他的注意力还放在知了龟的生意上，自己点着后吸了口，今天早上见的那个场面，给了他很深的感触：“如果先前那人砸了咱们的牌子，你的收益大幅度降低，甚至也不能排除亏损的可能，对吧？那你怎么能保证你的利益？”
“陈叔，买的肯定没有卖的精。”
郑卫国不知道这位便宜叔叔准备干什么，可也能想象和自己先前扔出去的饵有关，开口道：“就现在来说，我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比如今天那个事儿，把咱们抹黑了，我个人肯定会磕磕绊绊，弄不好怕当不成这个事儿的主持人。
也不瞒您，这断时间我让出了部分利益建立的小圈子也会解散，可是知了龟运到省城可以卖钱这个事儿，已经在咱们县里上下形成了共识，自会有那想赚钱的人，去自发的走这一条路。哪怕现在我没事儿，我估摸着也要不了多久，公社能收的知了龟就会没有多少了…”
“为什么？”
弹了弹烟灰，陈和伟听他这么说，显然又想到了昨天被抓的那几个倒霉蛋：“那俩不是你找赵冬梅弄进去的？”
“您在说笑了…”
笑意盈盈的予以否认，郑卫国开口道：“我姥爷说人生在世最忌单打独斗，项羽一辈子英雄无双，可心里总是太傲了，徒有灭秦之力而无争霸之心。
倒是见过了世间百态的刘邦知道用人真谛，你看现在我们说到楚汉争霸，项羽那方除了个美艳天下的虞姬，就再没其他人了。倒是刘邦这边，文有张良、陈平、萧何，武有周勃、樊哙、灌婴、韩信等等。这些可都是被项羽打的找不着北的人物，却都被刘邦收服。
邓大人说过，无论黑猫还是白猫，只要能抓得住老鼠的就是好猫。赵冬梅那是什么人，我去拿这个事儿求她，不说她会不会答应，就是会答应，在我看来也是用大炮打蚊子。
也许她欣赏我的文学素养，我也以能和她做朋友而感到庆幸，可我不想让这个关系沾染上利益，这种关系我觉着不到最后时刻，是不能用的！”
“你的心很野~”
发黄的面孔布满了赞许，陈和伟笑道：“你看看你说的都是谁，除了你的姥爷就是项羽和刘邦。和他们比是好的，原本我还怕你乱用赵冬梅的关系，你有现在这个想法很好，说明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稳重。
我希望你啊，永远不要求她去办事儿，因为这种人情一旦用起来，你没法去还！人生在世谁能没个亲朋故旧，有时候还要因为这些人，做出和你认知不符的事儿，既然那俩人不是你的手脚，这我就放心了。”
“记得不知道在哪看到过的一句话，叫做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话在我的理解里，就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
郑卫国心中决定要拉近和这位县太爷的关系，自然就要拿出点干货：“在商言商，这种人我不会用其他手段来对付，因为根本就不值得。实不相瞒，我之所以突然间放弃能够利益最大化的直销，转而做中间的批发，并让出部分的利益给终端的贩子们，这就是一种应对措施。那两个人一个是自己拉去卖的，一个是以8毛的价格收的，那么我就直接把价格打到8毛，目标就是其中这个8毛钱收货的二道贩子。
并且，我赶在他之前到达市场降价批发，他到了自然不会跟我的步骤来，因为我8毛往外卖，他要么跟着我8毛往外批，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按照这个价格他就白跑了，还要搭上人吃马嚼的费用。
而9毛往外批也肯定没人要，因为我手上的8毛没出完货之前，批发的只会在我手里拿货。等到我这里八毛钱价格的知了龟填完市场，他这个时候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加一毛往外批货，现在看来人性让他不可能就赚这点钱。
原来我在市场卖的时候，农贸市场最大的大头就是我，其他都是小猫两三只零零散散的，而我这么做了以后，这下就遍地开花了。
这些从我手上拿货的人手上多则二三百斤，少则一二百斤，真亏也亏不多，只要能在当天早上卖出去，能赚多少都是赚的，从我手上拿货的人，可绝对不会咬紧牙关要卖一块钱斤的。
而他就不行了，哪怕一块钱一斤往外批，他都会铁定的赔本，因为最起码这天我把市场瞬间充的饱和了，不是人们的需求少了，而是卖的人多了。
而他一吨多的知了龟可不是个小数目，一斤降一毛都是两百多块。按照我的计划，即便是没有被抓走，最多这一天他就会哭，十有八九就会退出这个行当。
然后我再准备赚上一段时间的钱，这样剩下的那个自己卖的一家，就会用这段时间来和我争夺其他公社的知了龟，在我的计划里，这个时候各个公社门口，应该已经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贩子。
等我的分成可以达到两万时，我就准备把收购价格提到五毛钱斤和他争，这样无论他跟不跟我抢，农民们手中的知了龟收购价可以涨到五毛，而我会继续降低销售价到六毛，这样会把大多数的二道贩子给挤出市场。
因为这种操作只有量上去了才能保证收益，否则人吃马嚼的各种费用，就能让他们赔死。陈叔，您说，我还要找警察收拾他们？”
陈和伟很想说不用，可他的身份让他说不出这种话，他的注意力也没放在这些二道贩子身上，先前他还为能让农民们多点收入而动心，现在变成了只想知道他下一步的打算：“这样的话，你差不多能再赚一万多块？”
“最少两万，最多五万。”
下意识的说完，郑卫国接着解释起来：“薄利多销别看每斤的利润很低，但是由于基数上去了，整体看来并不低，相反可能还会很高，收的多卖的多走的量大了…”
将小半的烟头扔出窗外，陈和伟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家伙，最起码他所说的应对措施，已经说服了他：“卫国，那你赚的可不少，按照三万来说，就赶得上我这个书记二十多年的工资，打算怎么花？”
“改革开放后的市场经济，法无禁止即可为，第一批吃螃蟹的人，自然要享受其他人享受不到的利益。”
终于确认大鱼上钩，郑卫国心中有些激动，也是为了报答这位上钩的大鱼，书记大人先前这话，有着明显索贿的意图，可他不想让这位在多年后坐上被告的位置，自己也不想让警察以行贿罪抓进去吃八大两，开口道：“这些天我看了下省城的山辉日报，自从革文拨乱反正后，全国上下都在为了四个现代化在搞基础建设，去年全国的财政赤字达到了一百多个亿。
今年的基础建设比去年还要大的多，不说省城，就是咱们县里满大街都能看到建筑工地，所以我想跟着发笔财，三万左右的话准备开个烧结砖砖厂，五万左右准备开个水泥砖砖厂。”
随着处在变声期，还略显稚气的声音入耳，陈和伟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个声音所说的的建筑工地，作为县高官他自然了解的比较清楚，甚至他还知道到截止到上个月，今年全国的财政赤字已经突破了一百亿，这些东西他都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可他却没有想象过这些画面或者数据后面隐藏着的，竟然是商机！
是啊，全国上下都在搞基建，自家的这位“贵人”都开始准备搞砖厂带动乡里致富了，脑海中翻腾着昨天老人的叮嘱，陈和伟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了异色：“如果你赚到了十万呢？”
神情微楞，郑卫国有些蒙，哪怕他是个重生者，也没做过通过这个知了龟赚十万块的美梦，只是在他的计划里，自然做过这个假设：“陈叔，您知道在我卖知了龟这个事儿里面，什么最重要吗？”
陈和伟陡然间发现随着这句话，郑卫国先前还晦暗不明的眸子里，冉冉升起颗小太阳，他从未发现人的眼睛竟然能有这么的耀眼，想起他的问题，显然他要用十万块做的生意中，就包含在这个知了龟里面，而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易见的清楚，开口道：“因为你在报纸上看到省城里的知了龟少，才想着去卖的~”
“对了，您说对了，我就是知道了省城里知了龟少，才想着去卖的。”
嘴上这么说着，郑卫国心里还是有些鄙视的，堂堂的县高官这么大的官，眼界竟然那么的窄，自己都说这么明显了，竟然还是满脸迷糊的模样，好在他知道不能用这位的无知来衬托自己的聪慧。
根据记忆中的信息，这位父母官大人的心胸也不是很大，郑卫国微微松了口气，开口道：“陈书记，我这个生意可能要开咱们省的先河，您同意了我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