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营业执照
“先河？”
陈和伟再次定了定神，他发现自己的脑子在这个半大孩子的面前，是前所未有的不好使了，默然点头道：“那你能给下提示吗？”
“能！”
重重的吸了口气，郑卫国满脸真诚：“我想申请一个工商营业执照，营业内容：信息服务！”
“嗯？”
陈和伟眼睛瞬间圆睁，迅速想起前年中央下发的文件《关于成立工商行政管理总局的通知》，他到现在才算是彻底明白过来这个先河的意思。
郑卫国是知道了省城里没多少知了龟这个消息，才想起来卖到省城里的，现如今这小子吃上甜头了，就想着把这个事儿当成个正当的事业来经营，只是这有些不靠谱吧？
诸多考量在脑子里转悠了一圈，瞬间陈和伟感到脑门大了一圈，面上带出了苦笑，伸手虚点着郑卫国，开口道：“你可真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我是这么想的。”
对于书记大人的指摘，郑卫国自然知道这个事儿有多重要，山辉省可没有南边那种拥有政策加分的光环。而据他所知，哪怕这两个地方也得要等到年底还是明年，才能下发共和国第一张的个体工商执照。
至于民营企业，则不知道要多少年后了，如果书记大人不给力，那么郑卫国宁愿老老实实去开砖厂：“国家都能给与东广和建福改革开放的政策，咱们县要点政策没啥难度吧？”
“没啥难度？”
陈和伟重重点了点头：“你知道国家给东广和建福改革开放的政策，有多难吗？！哦，这个事儿你可以找赵冬梅说道说道。”
“陈叔你可拉倒吧。”
郑卫国摸了摸鼻子直接拒绝，他才不会为了公事儿去浪费自己的人情关系。
不想他拒绝的干脆利索，陈和伟也跟着点起头来：“你看，你自己都知道不好说，对吧？！”
“我…”
张了张嘴，郑卫国知道人家误会自己的意思了，颓然点头道：“那还是算了，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开砖厂罢了。”
“嗯，这个还是比较靠谱点的。”
不知为何，看到郑卫国这么干脆利索的放弃，陈和伟莫名的感到有些烦躁，想起老人昨天给自己说过的话，中午回到家里后，连茶都顾不得喝，围着电话转悠了圈，最终还是拿了起来。
老人说过，有需要可以直接给他打电话，自己昨天还想着这个电话，真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能打的，没想到才过了一夜，就要打了。
郑卫国自然不知道，他的命运随着这个电话来了个急转弯，第二天凌晨再次见到刘二刚，得到了刘大刚依然还没回家的消息，就被钟伟带来的人吓了一跳：“这是我们运输队保卫科的副科长魏振国，从今天开始跟车押运…”
一米六多的个子比郑卫国还要矮上少许，可他却不敢小看这个笑眯眯的副科长，深更半夜就穿着条两道筋的背心，露出的胳膊和胸膛上贲起的肌肉，就和记忆中的健身教练似的，敦实的身躯往那一站就给人莫名的压迫感，当然最吸引他的还是人家别在腰间的小砸炮。
发现这个传的有些邪乎的半大孩子目光在枪上，魏振国探手摸出小砸炮，关上保险卸掉弹夹，把空枪递了出去：“没摸过吧？”
“呵呵呵，还真没摸过。”
略带温度的枪一入手，沉甸甸的感觉就像点燃了心中的火焰般，面上挂着灿烂的笑贪婪的抚摸着，郑卫国两辈子第一次接触这个玩意，很快有了爱不释手的感觉，好像一枪在手，这天地间再也没什么可怕的事儿，这个时候的大学生入学还没开始军训，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了会，将枪还了回去：“谢谢魏科长。”
“状元郎，叫我魏哥吧，也没外人。”
探手接过枪熟练的上了子弹和打开保险，魏振国把枪收回了腰后，黑乎乎的脸上露出了好奇：“还有人吗？没人咱们走吧？”
“没了，咱们走。”
依依不舍的看着枪被收起来，郑卫国转身看向了门口：“妈，你插上门休息吧，我们这就走了…”
周英看着门口被诸人围在中间的儿子，前些天的陌生感再次闪过，叮嘱道：“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五人上了车子出发，轰鸣的发动机声响起，汽车在两个巨大的灯柱带领下消失在黑夜里。
有了魏振国的枪，郑卫国很想看看昨天那群人，是不是还有胆子半夜拦车，只是不知是否昨天横冲直撞的经历太吓人，还是那群人收到了什么消息，载着七点一吨知了龟的车子并没遇到什么阻拦，畅通无阻的到了省城，继续面对蜂拥而来的二道贩子，就听底下有人在喊：“状元郎，你这个知了龟卖的有点贵啊，他们有人去你们县城收，还有隔壁县收的也才四五毛钱斤…”
“可你没看看咱这人吃马嚼的啊，你也说了人家自己去乡下收的，要不这样，我再让一毛…”
底下的人群显然没前些天多了，郑卫国估摸着这小半个月下来，也应该有人学会倒腾了才对，在他的估计里这个时候都算是晚了。
知青大军的组成再怎么是城里人，也得有饿不下去的才对，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只有在饿极了的时候，才会扔掉一切顾忌。大多数人的尊严，也是建筑在充足的物质基础上的，这个时候饿死不吃嗟来之食的人，早就坟头草丈五了。
“好嘛，一千四百多块没了…”
车厢后面，孙玉平嘴里嘀咕着看了眼魏振国后开始干活，后者听到面色微变，不大的眼睛盯着那个消瘦的身影，实在无法相信他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扔掉了自家两年的工资，然后面上还没事儿人一般低头干活，直到旁边的孙玉平看到，开口道：“别想了，七毛钱斤人家也能赚差不多三千块。”
巨大的数字入耳，魏振国心中些许的优越感瞬间消失，这个数字在他看来实在是无法想象的：“这不是公器私用吗？”
“公器私用？”
孙玉平瞅了眼远处忙活的几人，压低声音道：“这原本就是人家自己发现的，而且这车也不是白用的，除了没有油票该出的费用还是要出，这个数字还是扣掉捐给县里学校后的数字。人家也不是属貔貅只进不出的，每个仓库多则百十斤，少则几十斤的损耗就是给人家的好处，而且人家是不光会做人做事，上面还有人…”
魏振国迅速想到了个可能性，小眼精光闪闪：“听说他认了陈书记当叔叔？”
“陈书记？人家可不光认识陈书记…”
手脚麻利的干着活，孙玉平说完，就看到下面的人堆里出现了个白衣飘飘的身影，下巴一抬：“喏，报社记者来了，人家可还是个诗人。”
“嗯，这个我听说过。”
瞅着郑卫国停下手中的活，到了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身边，魏振国身上带着枪，自然不能在这些人群里挤来挤去，万一真特么出点幺蛾子，后果不是一般的严重：“那诗倒是真的好。”
“恭喜你，这首诗再次被各大报纸转载。”
赵冬梅笑面盈盈的说完，精致的眸子扫过他身上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将手中的布袋递了过去：“喏，这是读者朋友们给你写的信，由于你没留地址就都寄到报社来了，还有些是其他报社转过来的，可谓是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我只是有感于战士们的付出而已。”
对于自己两首诗背后的故事，每当想起这个沉重的话题，郑卫国都无法逃避自己发财的时候，遥远的南疆还处在连天的炮火之中：“我希望能由我做起，让更多的人去关注战士们的付出，这才是我写诗的目的。”
光滑的鹅蛋脸上的轻笑凝固，赵冬梅动容道：“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你已经做到了，这两首诗已经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只是再具体的，就不能告诉你了。另外，我爸想知道，你申请的这个执照，能够产生多大的经济效应？”
陈和伟把这个事儿上报了？
郑卫国眨了眨眼，迅速决定把书记大人给卖了：“这个申请是有前提的，陈叔叔问我，在知了龟这个事儿上面赚了钱去做什么，我说赚三万就在村里办个砖厂，五万就办个水泥砖砖厂，他就问我十万的话会做什么，我就说会申请工商执照，我要保证我的利益不会受到损害，尽可能的在国家法律的框框内保证。”
“至于产生的经济效应…”
郑卫国毫无迟疑的指出，自己要做的这件事，事关省府那边的利益：“我之所以申请执照，是想利己利人，如果能拿到执照，今年年内纳税额差不多能有几十万，明年差不多能达到百万级别…”
魏振国脚下一软转身就走，他决定把自己听到的当成幻觉，这孩子是想钱想的要疯魔了，纳税几十上百万？县里拢共才几家这样的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