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生死火夜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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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听见这么整齐的抗议，还是在刚进校世界杯的时候，那是在所有男生寝室熄灯以后爆出来的。随着声浪一起爆出来的，还有从天而降的开水壶、灌满水的瓶子、拆下来的灯泡、甚至还有张被拆散的铁床……就在所有男生翘首以盼重新来电的时候，学校领导连同各个班的辅导员就跟空降部队一样，从学校内的教职工小区出发愣是10分钟不到的时间，就把闹事的几个刺头拎到到教务处，最后几个“留校察看”处分——这也结束了那场无疾而终的反抗校园“暴行”的运动。
然而这一次有点不一样，看个球赛毕竟是温饱以后欲求得到东西，现在？能吃的下食堂白菜炖肥肉的毕竟不都是麦子这样好养活的，近在眼前超市里琳琅满目的商品，比这清水寡淡的炖菜看上去可口的多，而且只需要打开那扇薄薄的卷帘门，里边一切花花绿绿都唾手可得……
此刻——这些肚子饿的咕咕叫的，围观造势的，趁火打劫的，居心叵测的、心怀不轨的通通聚在一起。从小水刚到超市门口算起，只有百八来人，过了不到一刻钟时间，超市正门外的小广场，也是学校2号公交线终点站的小院子，已经满打满算挤满了起码上千人，还有越来越多的人闻着热闹的气味从四面八方赶来，甚至连食堂门口的那三条“蚯蚓”都解体了。
汪洋人群在正午汇聚成一片汪洋大海。群众运动正确的打开方式就是参与，小水还有麦子，排在队伍比较靠前的位置，就像这片大海之中两滴毫不起眼的水滴，也另有所图的随着“超市开门！”的节奏呐喊助威。
喊着喊着，小水突然觉得好像哪有点不对劲，怎么声音开始真的像有停顿一样，这特么声浪竟然能实质化成了人浪！小水觉得他身后的人推了他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靠在了前边人的背上，刚站稳就扭过头怒目而视，身后那人也很无辜的看着他身后人，紧接着第二次推搡又来了，小水又一次被推着靠在前边一个人身上，这回还么有等重新站稳，第三次的推搡又打在身上……
整片“人海”像被海底地震震出的波浪，一层一层又一层往前拍打，每一次小水都觉得后边传来一股大力拍在自己身上，如果硬抗是抗不住的，也只有借着这股冲击力的势头转移给前方的肉垫身上，以此类推，等卸去力道以后，刚想站稳，下一波的“拍打”又到自己身上了。
小水很火大，这就像在炒锅里的上下翻飞的花生米，是不能自己控制的，再接连很多次后，小水抓住一次稍纵即逝的机会，提前调整好身形，往半空一跃，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透过层层叠叠的黑压压脑袋，终于看到这片人海的大后方也是这种人浪的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是一排人，他们一字排开，在预留的空地上，助跑——腾跃——撞上最外一层，那一层侧躺压在下一批人身上，然后以此类推，最终多骨米诺效应形成人浪，经过力的层层传递最终传到超市的卷帘门上，发出此起彼伏的“哗啦、哗啦”的巨响，他们最终的用意应该是撞开超市大门！
这一排看上去像是恶作剧，实则险恶用心的其它人都很平常，但是有个人一下就扎进小水的眼睛里去——其中有个大胖子起码有两米身高，两百多斤！脑袋没毛几乎是光头，除了头顶上的有圈头发被剃成数字“8”，他卖劲的吆喝，领导其它人跟着自己的节奏冲撞最外一层，被撞的人“哇啦哇啦”惨叫也不管不顾。
人潮涌动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力道却越来越强，饶是小水麦子这样的体育运动好动份子也都开始吃力的抵抗每次冲击。最造孽的应该是之前守在门口的那两个保安，刚开始的时候，还在用手里的防暴棍挡在身前，能听见几句呵斥学生叫骂，但作为最终受力点，几轮下来以后就听不到一点声音了不知是死是活。
眼瞅着周围人也好不到哪去，刚开始他们还觉得有点好玩，半推半就的压在前边一个人身上，但十几次下来，整个身子都被冲的扭曲了，隐约觉得整个胸腔都在作疼，可还是没有一点停下来来的迹象，身边已经有人开始喊疼，有人骂娘，有人想挣扎出去！但这人浪根本停不下来！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小水麦子调整了很多次，也试着抽出身来，但是深陷人海就像流动的泥沼，越到后边连站稳都觉得相当吃力。人浪的力道和频率在加强加快，小水也开始觉得呼吸有点不畅，就像在早高峰地铁车厢里，明明已经挤成了照片，后边还有源源不断的人还想多上车一些！
“这样下去不行！”小水和麦子的眼神一交汇，互相明白此地不宜久留，只要人海最后那排坏水他们造浪不停，一直这么倾轧下去，最终结果就是踩踏事故！只要有一个人吃不上力倒下，从那一个点开始，就会像周围传递，像压倒骆驼的最够一根稻草一样，n个人的重量会压到一个人身上，到那时被压的人轻则扭伤挫伤，骨裂骨折，重则肋骨齐段，胸腔穿刺心脏！
眼看撑不住几轮，必须抱团才可能抵抗住最后的人墙垮塌！说是迟那时快！小水麦子刚想在一波冲击后背靠背在一起，就在这时！就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砰！”在超市二楼的窗台上炸响！
“这——这是枪声？”小水第一时间望了上去，托枪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年过六旬的老校长！什么才是真正的老英雄？那一瞬间，英勇高大的形象矗立在每个人眼前！黄忠廖化程普岳武穆灵魂附体！老校长一手放在扳机，另外一只手托着枪管，遥遥的指着人海最后那拨坏水，小水毫不怀疑如果那个黑心“8”敢再一次冲撞，老校长手里的枪会立马喷出火舌。
有传闻说老校长年轻的时候参加过对越的自卫反击战，还曾负过伤，此刻小水彻头彻尾的信了，这种气质不是那些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具备的。此刻一声响彻云霄的枪声后，上千人的小广场顿时鸦雀无声，静的能听到风刮过树梢的声音。
“都给劳资滚！”老校长发出一声怒喝！犹如当年“上当阳桥头一声吼，喝断桥梁水倒流！”
人群像泄气的皮球一样，悄儿无息的朝四面八方散去，短短几分钟超市门口走的干干净净，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除了两个半跪在地上，还把棍子举着，脸上吓得惨白的“松树”保安。
小水边走边回头，老校长还定格在二楼窗口，把枪牢牢握在手里，威严的犹如金刚下凡一样的注视着眼前这帮不成器的“弟子”消失在视线内。直到拐过一个弯，再也看不到那个犹如托塔天王般的身影。
三条“蚯蚓”凝聚成形缓慢的开始向食堂正门口“蠕动”。
“好特么牛b！”麦子回想起刚才那一幕，老校长那伟岸无敌的形象，亢奋的比着拿枪的动作说：“比特么什么史泰龙施瓦辛格都牛b多了！”
“那些肌肉嘎达能比？”小水充满不屑也充满向往的说：“真正的男人就该像老校长一样顶天立地！”
两人不再多话埋头赶路，直到10分钟后才想起来个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特么的我们这是去哪？”
“我是跟你走的啊。”麦子看着眼瞅的都快走到学校后门了。
“哎，算了算了，我们去看看后门有没有外卖。”小水突然想起以前外卖不让进学校，很多人都是隔着铁栏杆一手交钱一手交盒饭。
“嘿——还真有！”远远望去——从麦子眼里看到的是：围着后门近三米多高的铁栅栏内，正有不少学生要么提溜着塑料袋，要么背这鼓鼓囊囊的书包，接过栅栏外递进来的一包包香的辣的，然后喜笑颜开的从人群中离开，紧接着后边的连忙替补上空位。
而从小水的眼里看到的是：后门同样的守卫森严，刚才近在咫尺的冲击超市事件，不可能传不到这里，但一眼望去至少20-30个保安驻守的后门，竟然没有一个人分去增援！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学校已经放弃了治理内乱，当务之急是保护学校不受外界的冲击！这也说明外界很可能会对学校的资源下手，就算现在不会，未来也肯定会！
小水一通分析下来，不知道是真是假，总之感觉不太好，难道外边已经开始乱了吗？
答案一目了然，确实非常混乱，而且都不能用混乱来形容了，那得叫混沌！
围绕着后大门前后百多米长的铁栅栏边上，乌央央挤满了学生，数不清的小贩从铁栅栏的缝隙里兴高采烈的收钱递货，笑的合不拢嘴忙的不亦乐乎。
往常5块钱的烤土豆，现在50。
往常10块钱的蛋炒饭，现在100。
往常20块钱的盖浇饭，现在200
总之通通乘以10就对了，不讲价，还只收现金，拒绝移动支付。
“他们怎么不去抢！”小水愤愤不平，要知道他的生活费一个月也才1000来块，其中还有他每周去一次教吉他学习班发的工钱，如果按现在这市价，一个月的生活费勉强也就是现在一顿大份干锅排骨！
麦子倒是更亢奋，找小水要了背了5年，还是高三买的书包，就如鱼得水一头扎进买卖交换的大军，不停的找坐地起价的商贩讨价还价，然后递出去一张毛爷爷换一袋东西，递一张毛爷爷换一袋东西。
“狗子的竟然这么有钱！”小水看的眼泪花直流，眼瞅着这夯货一打钱就没几张了，还歇不住一会又买这个，一会又买那个，难道是个隐藏土豪？
“土豪”采购完毕，兴冲冲的跑回来，“劳资把一年生活费全花光了！”把沉甸甸的书包丢还给小水，“特么的吃人最短，”小水认了，接过麦子递过来的“可爱多”，两个人在只有几度的大冬天里边吃的边打哆嗦。
“这个打折，只要20，冰淇淋好好吃！呜呜”麦子边吃边伸个舌头吐冷气。
“你特么是哈士奇吗？”
“特么的，很冰啊，劳资换气不行啊”
“萨比哈士奇！呜呜！”
这下晚上吃的应该够了，小水掂量了下身后的重量，但愿这逗逼买的都是高热量的，特么要是买的是什么无糖可乐，必须得弄死他！
路过后门，小水留意了一下站的端端正正的保安们，他们不驱赶买卖的小商贩，但是但凡靠近大门的，一律驱逐！小水想起老校长的鸣天一枪，特意留意了一下，果然学校保卫处是配枪的传闻是真的，有几个看上去级别高一点点的，穿着像押钞员一样的防弹衣，枪口朝下背着一杆长枪，偶尔呵斥几声不长眼的学生，来来回回的在大铁门最中央巡视，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