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 生死火夜 下
两人又费了半天功夫，才把从小班长寝室收刮来的大布包吊到天台上，除了最寻常的床褥被套，倒还真有样好东西：那是一块足有十个平方大小的防水布，被折叠的很整齐塞在麦子背来的大包下边。
“我说怪不得之前你先提了下这个包，然后选了另外一个，这特么的差了起码20斤啊，你个贱人啊！”麦子一脸又被算计的悲催。
小水贱笑了一下，把整个防水布整个摊开——“热烈庆祝经管系建系60周年！”小水忽然想起在哪看过了，噢——就是去年校庆上，大三每个班出了两个男生抓住这块布一角，举着这家伙从主席台前经过。当时班里本来让他和麦子去的，但是被他推了，原因好像因为当时天热，举着这破布看上去要多萨比有多萨比。
“转眼一年，又见了，你好啊？”小水对着这块布自说自话。
麦子像见了鬼一样：“你特么有病啊？”
“有你妹啊，”小水指着对面的两个角：“来——你扯着那两个角，我抓着这边，我们把它搭在水塔下边去。”
整个水塔像个“吕”字，用防水布把下边整个遮盖完后，变成了“共”字，两个人又细心的花了半小时功夫，把边边角角缠在水塔的支架上，露出来的缝隙用大号订书针订在一起。
“这还摊在地上这么多怎么办呢？”小水想要一个密不透风的大号“帐篷”，但最后还是多出来一截，拖在地上，既不美观又不方便。
麦子神秘一笑，“一看你就是没参加过‘野营’行动的，我来告诉你怎么办。”说完，“噔噔噔噔”爬下天台，过了一会让小水把一个大口袋吊上去。
“好沉！你特么里边放的砖吗？”小水边拖边骂，等拽上来一看，还真是一块块的红砖！“我草，这货不会是要直接修个万里长城出来吧。”
一连拖上去5包砖，1包石灰，麦子才从天花板钻了上来，一鼓作气又是拌水泥，又是指挥小水把砖先堆到水塔前，然后两人开始了工地上“搬砖”的活路。小水负责传递，麦子负责往上砌，看上去像那么回事一样，整整三面墙，远看就像个小炮楼一样。
又到了一天夕阳西下，两人站在被拉得很长的影子前看他们的劳动成果，现在像个“茴”字了，两个人戳着手上的水泥，边看边傻乐。
“就差挂个牌子了。”
“啥？”
“收费公厕，每位5毛。”
麦子在防水布正面裁出个“门”，把地面扫的看不见一粒沙子，在地板两端垫上两块从寝室单人床上搬过来的棕垫，再分别把自己的垫絮，还有从小班长那里拿来的棉絮一股脑的铺在上边，最后是枕头和被子。麦子还是他那床蓝黑墨水蚕丝被。
两张床中间还有个一人宽的走道，小水从楼下教室里搬上来个桌子，桌腿锯掉，正好放在过道里，这么看上去就像两张榻榻米，刨去手工粗糙不说，看上去还真有点“温馨”的味道，如果不去想这是两个男生的狗窝的话。忙完床铺两人又分别把其它杂物归置了完毕。
小水要开始验收麦子的“桶装水”修理工程了。
两人爬到水塔最顶端，麦子推开一块防落灰的铁皮盖盖，满眼是是清澈透亮，又黑悠悠好大一缸自来水，一直蓄满到缸口，看的小水喜笑颜开。
“咋样，哥们这功夫不是吹的吧，”麦子把腿缠在栏杆上，空出双手点了根烟：“不仅是这样，我还把通到楼下的出水管给关严实了，又往这里边放了几袋桶装水净化包，现在的出水口在那——”麦子指了指身下的一个水龙头：“就是水压有点大。”
“流弊！”小水伸出大拇指，有了这一大箱水真是让人省了不少麻烦啊。
“走吧，我们先去把白菜炖肥肉领了吧，”小水刚想往下爬，突然发现麦子不对劲，整个人像不受控制一样往后倾斜，眼瞅着要一个倒栽葱翻到起码3米多高的水泥地面上。千钧一发之际，小水分出右手，一下把麦子衣领拽住，接着往前一扯，后者也反应过来，手里的烟一丢，把胸前的铁栏杆紧紧抱紧。
小水看了眼太阳，果然又是落山前最后那几秒，从这里看去比寝室楼要低矮一些，但还是看得到山边那道金边，不消一会功夫很快就消失不见，只剩下满天的红彤彤的晚霞，“朝霞不出门，晚霞行万里。”看来明天又是个大晴天。
小水就这么攥着麦子的衣领，一边看他像个考拉一样死死的抱着铁杆，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啥，小水凑了过去，听到麦子跟念经一样：“jessica，jessica，jessica……”原来是在念“爱的咒语”……
“差不多半分钟了，”麦子终于恢复过来，两个人从塔顶爬回地面，“今晚不去领饭了，你当那破肥肉很好吃？”
本来想损他下难道白菜炖猪肉不好吃？中午是谁还吃的跟头快饿死的猪一样，紧接着看见麦子把后门大采购的包拖了出来，小水决定当个傻子，只要有吃的就行！眼里冒着星星死盯着麦子手里的大包。忙活一下午，不说还不觉得，现在一提起吃这个动词，真的有能吃下一整头猪的动力！
“红烧牛肉你的，”麦子摸出一包方便面放在小水那边，“午餐肉我的，”又摸出一盒午餐肉放在自己这头。
“泡椒牛肉你的……”
“蒜香烤肠我的……”
“老谭酸菜你的……”
“坨坨牛肉我的……”
“鲜虾鱼板你的……”
“盐焗鸡腿我的……”
“ruwanttodie？”小水看着自己面前堆着花花绿绿的方便面包装袋，眼睛都红了：“你特么是想死吗？”
麦子“贱贱”的一笑，“哟，吃我的喝我的，还有小脾气咩？来给大爷唱个小曲，大爷我心情好给你赏个火腿肠。”这货好像一转头就忘了黑视，几分钟前还差点从头顶摔下来。
小水比了比沙包大的拳头，从一桌子吃的里边先把午餐肉挑了出来，“刷——”的拉开扣环，拿把水果刀插了下去，一挑就是一块大的塞进嘴里，吭哧吭哧嚼的爽歪歪。
“那个150，我草！”麦子心疼的说：“给我留半盒。”又从包里摸出来一瓶白酒，搁在以前，这玩意两人是碰都不会碰的，又辣又烧，完全不懂那些喝白酒的是什么心态，但是今天，小水想喝点。
“敬点什么？”小水看着一杯透明的液体问。
麦子边晃着杯子，空气里是淡淡的白酒味道，“不知道，要不敬敬我？祝我早日见到jessicababy？”
“好！”小水把杯子举了起来，“希望我们能好好的活下去，见到想要见的人！”
“干！”
帐篷外的天空已经黑了下去，夜风呼呼的刮了起来，呜咽的北风穿过楼下空洞的玻璃窗格，发出“乌拉拉”的呼啸声。帐篷内点着一盏充电式led野营灯，一架小巧的酒精炉里炖得方便面。小水麦子闻着飘香的味道，两个玻璃杯撞在一块。
没有酒量又冒皮皮喝高度白酒的直接下场就是——酒瓶里的猫尿看上去没少多少，但是多了两具毫无知觉的“尸体”。
这场酒醉不知道睡了多久，小水忽然被一声巨大的“轰隆！”声给震醒，地波顺着地壳传递，整个老实验楼都感觉在摇晃，从楼房残缺的窗格里又掉了很多块玻璃下去，“哗啦哗啦”碎了一地。
“地震啦！地震啦！”麦子惨叫着一个打挺坐了起来，冲着小水大叫。
小水揉着迷迷糊糊的眼睛：“地震个毛啊，应该是在用煤气罐炸墙。”
“等等！煤气罐！炸墙！”
小水麦子连外套都没披，就冲了出去。
没有亲历过地下十八层，但眼前的场景应该和阿鼻地狱差别不大吧。
整个校园还没有来电，包括公共设施供电，无论是教学楼，行政楼还是食堂，寝室，都是一片漆黑，路面上的路灯也成了摆设，靠近学校大门的商业区以往接的是校内校外两股线路，此时店招也通通都是黯淡的。
取而代之的是比前一天晚上更多更大的火堆，和封校第一天晚上点的比起来，简直就是正规火堆和游击队火堆。更让人绝望的是——今晚不止是在地面上点火，还有一些是从建筑物里飘出来的，寝室楼、教学楼、实验楼……竟然燃着大火，吐着炽热的火舌，一连几个寝室都淹没在火焰之中，远远看去就像在半空中飞舞的火龙！
校园内到处都是熊熊大火，吞噬着一张张木质课桌，好像每一个火堆旁都有几个小人往里丢桌椅板凳，这满地的火堆中又有一处最为显眼，小水比划了下距离，差不多3公里以外，但那堆火势简直可以用“毁天灭地”来形容，那炽热的火焰足足往上翻飞3-4层楼那么高，从这么远的距离看都一目了然，伴随隐约“噼里啪啦”的爆响！可想而知如果站在近处是种怎样的惊心动魄！
麦子指着最大的那堆火焰：“你看，那里是不是‘学苑超市’？”
小水定睛一瞧，按照学校的位置分布，可能还真是那家超市，中午才在门口闹过事，老校长那一枪还历历在目，转眼就被付之一炬？“哎，还真是——”
“是——”字话音还没落，就听见更大的一声“轰！”位于学苑超市背后不远处，黑暗里爆发出一片犹如白昼的绚烂烟火，四散飞舞的火焰就像假日的烟花，正中被炸飞一只还带着烈焰的黝黑物体，足足往天上飞了50多米高，又轰然落下，紧接着脚下的地面又晃动起来，楼下的玻璃又“噼里啪啦”掉下去不少。
小水麦子两人面面相觑，这特么是在拍大片吗？要不要这么爆炸的烟火道具？
“这回应该就是后门那边的院墙，”小水看着渐渐小下去火势，“那墙就是一般的砖墙，里边没灌水泥，而且后门出去就是主干道。”
这是感觉要和过去说再见了……
“几点了？”麦子看着就像打了三天三夜的战场校园冷不丁问。
小水这才觉得这大半夜啥都没穿出来，简直要冻成死狗了，“不——不知道，我手机下午从小班长那出来就没信号了，以后也不可能充电了，可以丢了。”
“没电也能看眼时间啊。”麦子视线还没有离开那朵盛开的巨大“烟花”。
“凌晨1点15——”小水从裤兜里摸出手机，还有半格电量，“咦——怎么有条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