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连横
许多个势力聚集在一起会谈，理论上讲是可以把一切事情都摆平或者是谈判完毕的存在，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若是将立场尽数摆明，功过是非一一列举出来，再互相之间进行质疑举证，得到公允的客观事实，最后再表明互相之间的诉求，若是仔细考虑考虑的话，这个选择还算可以接受。
但其实纵观历史发展乃至当代大势，到底有没有用，其实已经见分晓了——
要么是如同鸿门宴、杯酒释兵权、巴黎和会或是雅尔塔会议一般，各大巨头进行权力的分配，或者是达成某种政治影响；要么就如同后世的联合国一般：小国和小国出现矛盾，联合国一调解，矛盾没了；大国和小国出现矛盾，联合国一调解，小国没了；大国和大国出矛盾，联合国一调解，联合国没了。
所谓之会谈到底有何作用，由此可见一斑。
后世的某共和国发言人也曾经发出过宣言，“在战场上拿不到的，在谈判桌上也别想拿到”，所谓之话语权，不过是与国家影响力与综合实力挂钩的指标罢了。
虽然没办法解决具体的问题，但却至少能团结起来——或者是假装团结起来——凝聚成一股势力，让其他势力稍微产生一些忌惮，这样的目标还算是能够实现的。
思索完毕后，秦风骤然站起身，朗声宣布道：“诸位可知道，魏国、楚国、齐国和燕国四国结成同盟，想要吞并秦国，想问问两位有何主张？”
“不用客套了。”赵王赵茜抬起头，那温柔的外表骤然无影无踪，只剩下锋利如匕首一般的眼神，“有什么想法直说吧。”
“在下洗耳恭听。”申不害也恭敬地回答道。
并没有出乎秦风的意料，那韩王韩姬听到了秦风的话语，只是打了个哈欠，面露困意，几次都想要靠在申不害的肩膀上，但碍于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因此才勉强坐直——但实现依旧盯着桌子上的某份卷轴，手还不老实地掏出纸和笔刷刷计算着，俨然一副不想理会这件事情的样子。
“秦国与赵国、韩国结为同盟，互通有无，若是哪国遭遇攻击，则其他国家立刻率兵支援，两位以为如何？”
“听起来不过是寻常计策罢了。”赵王赵茜不耐烦道，“何况，这个计策的可行性又有多高呢？譬如如今燕国与齐国合攻我赵国，而楚国与魏国合攻韩国，那么秦国又有多强的兵力，能够同时救下两国呢？”
秦风心中一惊，本来早已见识过这位赵王殿下的英姿，但如今却更是发现，这位赵王殿下不仅擅长统治与驾驭臣民，对这些用兵的细节方面也是了如指掌。
幸好在出发之前，秦风便已经召集大臣——当然主要贡献还是嬴虔和卫鞅出走时留下来的对各国态势的分析结论——研讨出这个结盟策略的可行性了，要不然冒冒失失地提出这一策略，恐怕几番质询下来，不仅求援不成，反而还得灰溜溜地跑回栎阳城当中抱头蹲防吧。
“其实这只不过是一个简单的计算罢了。”秦风挑了挑眉毛道，“魏国、楚国、齐国和燕国从数量上，虽然多于我三国联盟，但真正的战斗力，还需要仔细地考察考察。”
“愿闻其详。”申不害脸上露出肃穆的神态，手中还拿着笔和纸，看样子是真的在认真学习一般，也不知道下面涂涂画画的，到底是对秦风意见的考量，还是随手画了个小猪佩奇。
“首先是这齐国。”秦风在脑海中将关于齐国的资料再复习了一遍，“众所周知，齐王殿下崇尚科技，将国库当中的大量钱财投入到科技发展当中，虽然取得了一些突破，但在战斗当中先败给魏国，那座巨大的玄武号巨型要塞毁之一旦，紧接着再南征越国，虽然是获得压倒性优势，但要将越国地区完全吃下来，没有数年的连续驻军是无法做到的，再加上越国部分的地盘是与楚国平分的，所以也要警戒楚国的进攻，一来二去之下，齐国能用的兵力寥寥无几，何况齐国与我们三国相距甚远，因此齐国在四国联盟中并不能起多大作用。”
“接下来是燕国，诸位有所不知，燕国正处于数个势力互相掣肘的情况，其国君燕王想要和平发展，通过散布印刷品的方式来建立文化帝国的基础，而其贵族势力要么对中山国虎视眈眈，要么在齐国的股票市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根本无心出兵打仗，虽然燕国的大将军乐毅风头正盛，但乐毅与燕王殿下的关系可谓是超乎寻常，因此必然会安安心心听燕王的命令。既然燕国的各个实权派势力都没有开战的打算，那么不要说是攻击秦国了，就连攻击赵国都无从谈起。”
“接下来再看楚国，秦国曾与楚国在房陵之地交手，不分胜负。楚国军力虽然强盛，但其国内地形曲折，调兵从一个战场转移到另外一个战场极为艰难。楚国与韩国和秦国连接，若是楚国攻韩国，则秦国从后方出发偷袭楚国，而若是楚国攻击秦国，则韩国又可以偷袭楚国后方，如此一来，楚国则必然首尾难顾，再加上辅佐楚国国君的谋士无名氏已经身死，楚国朝中没有强大的谋臣辅佐，屈原虽然有谋略，但却过于刚直，容易招致他人反感，如此上下不同心，则其战斗力更是在必败的基础上，还要再打一个折扣。如此计算之下，若是楚国想强行开战，最终只能招致兵败。”
“最后是魏国，魏国在四国当中最为强盛，但缺点也极为突出，那便是位于数战之地，与许多个诸侯国相邻，再加上其境内经济蓬勃发展，商人、贵族、儒家、墨家种种势力盘根错节，可谓是牵一发而东全身。若是我们联盟察觉到魏国有发动进攻的意图，那么便秦、赵、韩三国发兵围攻，魏国只能全面收缩战线，改为战略防御态势。在这种情况下，各国商路纷纷断绝，城内城外粮食不通，虽然大梁号称经济中心，但却如同心脏一般脆弱，不管魏国这个巨人多么强大，用的武器与铠甲多么锋利，只要多路围攻，趁其左支右绌之际，对其首都发动突袭，那么便是扼杀其咽喉，最终只能招致败亡的命运。”
“所以，所谓之四国联盟无足惧也！”秦风演说完后，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只要我们联起手来，那么所谓的四国联盟便会土崩瓦解，起不到任何作用！”
话音落下许久，整座大殿当中都陷入了沉寂当中，所有人都在凝神思考着秦风的话语。
一番演说下来，秦风可谓是将四国联盟的实质剖析得淋漓尽致！
本质上这四国联盟，并非是为了攻秦而成立，只不过是为了维护自身利益时，与其他国家达成的暂时的和平妥协罢了。
但这和平妥协究竟会如何上升到同进同退、进退自如的联盟，这还是一个未知数。
然而，另外一个问题也随之出现——
既然四国联盟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强，那么又有什么必要互相结盟呢？
岂不是招致敌手吗？
当然了，秦风能够想得到这一点，那么那些身经百战、一点都不naive的家伙则更是想得到这一点了——
“若是按照秦王殿下的演说，四国联盟真的不足为惧，那么我们又有什么结盟的必要呢？”申不害立刻质疑道，“如今四国联盟之所以不强大不团结，是因为还没有出现一个与之相抗衡的敌对势力，所谓的合击秦国只不过是个噱头罢了，若是秦国、赵国和韩国真的成立了一个三国联盟，那岂不是变相促进敌人团结起来吗？秦王殿下所有的解释都建立在那四个盟国没有团结起来的基础上，但万一要是受到刺激团结起来之后呢？如此一来，招致灭亡的便是我们这几个国家了吧。
“答案很简单，只有短短两句话。”秦风不假思索道，“第一句，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第二句，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是搞斗争时的主要问题。”
在秦风引用完这样两句在场的所有天选者都耳熟能详的名句之后，大家的胃口纷纷被吊了起来，开始认真听着秦风的陈述——
“两位国君冒着风险，不远千里前来此地，必然是想要保持和平，避免与四国联盟起冲突——那么我想问诸位一个问题，到底是自己国家弱小的时候，对方更容易发动战争呢？还是自己国家强大的时候，对方更容易发动战争呢？这样一思考，恐怕思路就会明朗很多了。若是我们无法团结起来，凝聚成一个足以抗衡的整体，只顾着与比自己强大的庞然大物求和平求共存，求高抬贵手，求来求去，等到那个庞然大物终于盯上自己的那天，恐怕就已经晚了。因此，秦国与赵国和韩国是唇亡齿寒的关系，若是任何一国亡了，那么余下两国日子也不会好过。若是本国的和平，需要让庞然大物来施舍的话，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趁现在为时未晚，奋起反击，恐怕还能获得一线生机！”
“再看第二句话，如今四国同盟步步紧逼，天下足够强大的诸侯国只余下我们三个国家了，如果我们再不团结起来的话，那么等到了灾难临头的时候，又能够去团结谁，求助谁呢？何况秦国曾经援助过赵国，为赵国抵挡魏国的入侵，已经证明了自身的可靠程度，再加上秦国刚刚平定混乱不堪的义渠国，秦国百姓数量再一次增长，因此就算是同时救援两国，秦国也依旧可以做得到，所以两位国君大可以放心，秦国会成为你们最坚实的后盾！”
一番激昂壮阔的宣言下来，秦风喘了口气，露出了自信的神情。
好久没有这么激情澎湃的演说了！
“两位国君意下如何？”
正当秦风静静地站着，等待着两位国君表态时，却听到大殿上传来一阵清朗的少年声音——
“秦王如此飞扬跋扈，难道没有把朕放在眼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