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换位思考
“赵茜和赵语两人关系如此密切，赵语怎么会对赵茜有怨言呢？”秦风惊讶道。
“其实道理说起来很简单，只需要换位思考一下就行了。”
“换位思考吗？”
“假设你处在赵语的位置上，由于你的姐姐严刑峻法，肃清贪污，所以你不仅不能够获得身为最高统治者的弟弟的好处，同时也没办法滥用权力，因为所有的权力都集中在姐姐手上，并且还必须要将地方治理得妥妥当当，为此而付出大量的时间与精力，这样一想，难道你还觉得你对你的姐姐没有怨言吗？”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嚯。”秦风点点头道，“但是话说回来，凭心而论，我到现在为止吗，都没有体会过成年人的快乐，但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孤独寂寞啊。”
“那是因为你身边有这么多可爱的女孩子在呀！”韩武忽然插话道，“难道你都不觉得幸福的吗？”
“呃，那我们还是跳过这个话题吧。”秦风立刻转移话题道，“所以说，赵王殿下的强权统治，便是悲剧形成的根源吗？”
“是不是悲剧形成的根源我不知道，但至少有相当一部分因素在里面。”韩武点点头道。
“恕我冒昧问一句，为什么你要关心这个呢？”
“既然你都有自己专属的情报网，那么韩国有我们自己专属的情报网，应该算不上什么大新闻吧。”申不害笑道。
“嘛，也是呢。”秦风点点头道，“刚才不是已经说到了解决的方向了吗？我们还是继续这个话题吧。”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将真相变为对我们有力的东西。”像申不害这种人精，对于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事情，显然是见怪不怪了，“现在的关键在于，第一，写好一个关于真相的剧本，第二，将其完全推给魏国、齐国或者是燕国，避免这件事情对我们秦韩造成伤害。”
“这样真的好吗？”
“至少好过被利用。”申不害斩钉截铁道，“如果我是魏国齐国和燕国，现在已经开始搜集证据，在赵王殿下面前开始无限您了。”
“明白了。”秦风深鞠一躬道，“阁下需要我做点什么？”
“我还以为殿下会不同意我的看法呢。”申不害脸上流露出古怪的神情道，“为此我还特意准备了一套说辞，准备劝说殿下的。”
“这倒是可以不必。”秦风笑道。
事实上，虽说秦风的性格是不想见到额外的牺牲，但这种圣母的心态本质上也是要讲究策略的——如果敌人已经对自己下了狠手，但自己却不做任何准备的话，这本质上不叫圣母，而是叫做愚蠢——所谓圣母，也是要有实力才能当的。
这就好比是一八四八年的巴黎一样，无产者和资产阶级联手推翻了帝制，然后又将自己赖以维持的军队和议会全部解散，最终在帝制的复辟面前毫无抵抗的能力，最终只能够黯然从历史舞台上退场，迎来革命的低潮。
秦风可不会上这样的当——
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敌人，这是所有时候的主要问题。
“如果要将这件事情和魏国他们联系在一起的话，需要多少人手，还有需要什么证据，我去和张仪商议一下。”
“现在赵王殿下正处于极度的悲痛当中，不需要什么证据，只需要一些简单的流言蜚语就可以动摇赵王殿下的判断。”申不害冷静分析道，“所以说，现在的上策是，立刻去找赵王殿下！”
“可是我们该在她面前说什么呢？”韩姬忽然问道，“难道就直接口说无凭栽赃过去吗？”
“给她一个动机就行了。”申不害沉声道，“她不需要知道真相，也不需要做什么事情，只需要得到一个魏国燕国或者是齐国会杀害她的弟弟的动机，而后她就会自行将所有剩下的部分补完。”
“编造一个什么样的动机才合适呢？”
“不需要编造。”申不害笑道，“赵国素来秉持着严厉而清白的风气，而赵语在姐姐的高压影响下也不例外，其在对晋阳城的治理过程当中，积累了许多民怨，特别是那些与魏国有勾结的大贵族，更是对赵茜和赵语恨之入骨，只要将这一条点出来，那么我们便可以转危为安。”
“明白了，我现在就去。”
“不行，还有一件事。”申不害沉吟道，“如果君上不介意的话，请跟随秦王殿下一起去见一见赵王，毕竟秦王殿下身为男性，或许对女性的幽怨不是特别能够理解。”
“噗嗤。”
这明摆着就是骂秦风是不懂得疼爱女性的直男啊！
“嘛，不过你说得也没错啦。”秦风耸耸肩道，“如果到时候我说错话了，还得拜托你挽救一下场面了。”
“不用客气。”韩姬微微一笑，那万千温柔从眼波中流转而出，差点令秦风陷入迷醉当中。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申不害还在这呢。”秦风脑海中立刻对自己说着，然后深呼吸一口气，将心态调节平静过来。
毕竟秦风也是男人，要拒绝韩姬的魅力还是很困难的。
阴谋如越来越浓郁的夜色般，骤然降临在短暂的和平当中——
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短暂的和平，有的只不过是战争的间歇而已。
当秦国正在收集着证据时，听从秦王吩咐埋伏在赵王居所附近、正预备着用生命阻止刺杀发生的的黑冰台士兵看到了一位神秘的身影——
赤色的盔甲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仿佛在光明正大地宣布，自己来到这里不需要任何的掩饰。
“请帮忙通报一下吧，我找赵王殿下，有要事通报。”庞涓静静伫立在赵王居所的门外，与赵王的侍卫说道，“十万火急，望见谅。”
门口的侍卫静静地凝视着庞涓，脸上流露出犹豫的神情，显然是赵王吩咐过这名侍卫，不要去打扰她。
如果仔细聆听的话，可以听得到，赵王殿下的房间当中隐约传来一阵阵惨叫声，那必然是赵王在亲自拷问负责保卫赵语的侍卫。
所有的悲痛都转化为了愤怒，而后再化为酷刑下的惨叫。
“请转告赵王殿下，我已经有凶手的线索了——”
“不用转告了，我在这。”赵王忽然从大门后探身而出，稍稍让庞涓惊讶了一下，“所以魏国打算怎么利用赵语的死，嗯？是要拉拢我进入你们同盟，还是要利用我去攻击秦国？”
早上还遭受着巨大的悲痛，晚上便如此冷静地说出这样的话语，不管是出自真心也好，还是挑衅一般的玩笑也好，都必须要有极其强大的心理素质——这份冷静，就连自诩为智谋天下无双的庞涓本人，都不由得感到一阵敬佩。
“我只不过是来递上一份出自我们立场的分析报告而已，至于该不该相信，那么就看殿下自己了。”
“嘛，放这里吧。”
赵王殿下耸耸肩，然后转身消失在室内。
门口的侍卫伸出手，拦住了庞涓的道路，庞涓也不多加阻拦，只是递上书简，让侍卫拿进室内，随后转身离去。
“我们必须去通报君上。”
黑冰台士兵低声念叨着，然后立刻消失在夜色当中。
与此同时——
房间里面的赵王赵茜听到外面的人已经全部离开之后，才轻声抽泣起来，伏在赵语的身体上，不断抚摸着那苍白的脸颊，仿佛在回顾着与他共度的回忆一般。
当回忆之浪潮在赵茜脑海当中掀起一阵阵浪潮的时候，赵茜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在这段时间内，到底对赵语有多忽视。
如果这就是宿命的话——
赵茜清晰地记得，当她来到这个时代时，想的第一件事并非是如何巩固自己的权力，而是如何在这乱世当中，保护自己的弟弟。
然而，等到她君临天下之际，当时的想法早已忘记的一干二净了，余下的只有对权力的无尽渴望。
就连自己所珍惜的弟弟也成为了权力博弈的工具。
这便是获得权力需要付出的代价吗——
当你获得一样东西的时候，那么必然会失去另外一样的东西。
权力如同毒药一般，将赵茜的意识尽数侵蚀，乃将自己身边最亲密的人，都彻底忘记了。
不管是开心也好，还是不开心也好，最终都会变成赵王赵茜手下的一枚棋子，成为她庞大棋盘当中的一部分。
就这样，赵语的个性被慢慢磨平，最终只剩下一张与其他大臣别无二致的脸庞。
悲剧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仿佛一切都已经注定好了一般。
那一天天的冷漠对待和一天天的忽视，种下了如今的悲剧之果。
如果时间能够倒退，倒退到昨晚上的宴会上，倒退到他走出大厅之前。
如果那个时候，赵王赵茜选择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弟弟，选择关心一下他的去路，关心一下他身边有没有危险，关心一下他的侍卫到底忠不忠诚，那么悲剧便能够得到避免。
这一切都源于权力。
晶莹的泪滴在赵茜的脸庞上滑落，滴落在赵语的脸庞上。
一切都是如此宁静而凄美，仿佛世间的一切悲剧都不存在一般。
抽泣声在厅堂当中回荡着，如同永远都不会停息。
仿佛要延续至世界尽头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赵茜终于想起了那卷书简，于是用袖子轻轻擦拭眼泪，而后冷漠地浏览着——
与此同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骤然传来，而后是侍卫的禀报声：“君上，秦王殿下和韩王殿下想要见一见您。”
然而，赵茜却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般，捧着书简愣在原地——
上面清楚地写着，秦国是如何派人谋杀赵语的，又是如何伪造证据想要嫁祸给魏国、齐国和燕国的。
真真切切，逻辑严密，宛如亲临现场一般。
甚至还点出了如何利用赵王的心理状态，以便让赵国投入秦国的怀抱当中。
就连来做说客的人，都预测得如出一辙——
那便是派看起来诚恳而软弱的秦风，以及在国内本身威信并不高的韩姬，两人联合来进行游说。
以至于都为两人拟好了台词。
赵王没有理会侍卫的通报，而是一字不漏地认认真真看完了这份报告，而后又反复看了两遍三遍，最终轻轻将其放在桌子上，然后大声命令道——
“传令下去，立刻回国，并准备好对秦国的宣战书！”
“君上，这——那门口的两人怎么办？”
“就和他们说，你们会付出代价的，这便是我的原话，然后把他们轰走吧。”
赵茜说完后，充斥在双眼中的悲伤和迷惘尽数消失，只剩下熊熊燃烧的怒火，还有脸上那沉溺于杀戮的黑化恶魔一般的冷酷表情。
“赵语，我一定会将他们全部送下地狱，以此来祭奠你的死，哪怕是因此而生灵涂炭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