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讨厌学校的理由 二
“好了，可以安静下来了，这样下去一节课都介绍不完，请下一竖排的同学开始……”
直到老师看不下去了，教室里才停止了议论。
从这之后，这个世界又开始模糊起来，安灵知道她又要进入下一段记忆了。
或许那一天，对其他学生来说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天。
硬要说对他们有什么意义，也就是初次结实了新的同窗，接触了新的老师，可能对未来的初中生活有了新的期待。
这些人当中也许会有他们今后的朋友，挚友，甚至一生的伙伴。
但对云天晓来说，这一切莫名地成了泡影。
是因为一个小学生在作文里说了自己的父亲，无人相信？
还是因为见义勇为，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被恶意报复？
不管怎样，这种学校的阴暗面，早就屡见不鲜，他不是唯一一个倒霉蛋，就算有人不在乎这些，也不大愿意让自己也惹来其他人的非议，俗话说人言可畏，很少有人会愚蠢到去跟氛围斗。
所以他只能这样接受那种令他难过的氛围，接受被孤立的事实。
即使如此，学校也还算不上呆不下去。没有朋友，那便一个人学习，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回家，一样过得下去，甚至还有点习惯了。
他曾一度觉得，自己只要回到家里，有母亲关心自己，就已经足够了，至少有些人连这样的一个亲人都没有。
他还不自觉，他竟拿自己跟那些一无所有的孤儿比较。
为了不让自己有功夫去感受那无聊的所谓寂寞，他开始为了自己的理想付出实际行动，坚持锻炼身体，搜集查阅关于灵斗者的资料，同时认真学习功课。
他知道，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如果有朝一日他觉醒了灵力，这些努力就会排上大用场，即使没有觉醒灵力，凭借这些以后也还有其他道路可以选择，比如说成为一名军人，或者一名佣兵。
虽然他还是个平凡人，没有灵力，没有强壮的体格，甚至连性格都没有怎么改变，依旧是温柔腼腆，但就是这样一个孩子，却有着成为灵斗者的理想，想要做保护弱者，守护世界的英雄，所以遇到弱者被欺凌，即使明明很害怕，还是要站出来伸张正义。
他觉得要坚守自己的信念，最关键的不是自己有没有力量，而是自己做了什么。
这些念想都源自于他对那离家多年的父亲深深的思念。
不过，现实总是喜欢折磨那些有着卑微的满足的人，硬把他们拉进泥潭，然后慢慢摁进去……
“这里是？”
场景转换成了一个偏僻的小巷，貌似是某栋教学楼与丘坡的夹缝。
昏黄的阳光将教学楼的影子拉长，让这里蒙上了更加浓厚的阴翳。
云天晓就站在这里，他手里拿着一封书信，安灵凑近一看，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从内容来看，那无疑是一封情书。
“就算发生了那种事，还是会有喜欢他的女孩子呢，这也很正常……”
安灵见这个第一次收到情书的少年那种紧张忐忑又满怀期待的样子，虽然有点吃醋，但更多的感受是一种欣慰。
可按之前的记忆来说，事情会有这么简单吗？
“云天晓，你小子果然毫不质疑地就来了，真是单纯得可笑。”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难道……”
然而等待的那个女孩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却是三个不良少年，他们明显来者不善，手里都抄着家伙。
安灵被这种状况搞得有点懵，难道这封情书是假的，其实是这帮人给云天晓下的套？
但云天晓有笨到会被这样的东西骗到这里来吗，安灵在疑虑之下，不经意间又读取到了云天晓此时想的事情。
就像是记忆共享的读取发生后，她才明白，这不是被骗，应该说是被出卖，被背叛，被恩将仇报。
就在前两天，云天晓在坡上跑步的时候，偶然看见了这里有一个女生被三个男生围堵，不知道是要恐吓敲诈，还是盯上了她的身体。从她那清纯可爱的容貌上来看，应该是后者。
所以他没有犹豫，直接跑下去，先是拍照警告他们若是不罢手就通报给学校，结果这套没管什么用，对方直接冲过来试图夺走他的手机，拳脚相向。
云天晓一开始也比较害怕，但是发现这三个人也就只会混混打架的那点本事，最后靠着自己一个人让对面三个吃了大亏，但双拳难敌四手，云天晓也只能靠点小聪明与他们斡旋。
那个女生就在云天晓的指示下，趁他拖住这三个人的时候逃走了，而云天晓也在这之后成功逃离。
云天晓以为自己手里捏着可能足以让他们退学的证据，这件事他们就不敢再找他麻烦。
一般按照校园青春剧场的套路来看，英雄救美之后，多半会收获一份恋情。
当那个被他救了的女生找到他的班级，亲手将那封情书交给他的时候，他真的没有任何怀疑。
是不是女朋友不说，因为他来这里想要给的答复不是那种。不过他觉得自己在这个学校终于有了第一个朋友。
但是，就跟眼前这三个人说的一样，他太单纯了。
那个女生是被他们胁迫，才给他送来这封情书，目的就是让他来到这个地方。
手无寸铁的他，面对三个手拿木棍、铁棒的人，即使对方只是混混的级别，凭他那幅还没强健起来的小身板肯定是招架不住的。
于是，他被暴揍了一顿。
没错，没有再发生什么转折般展开，像那个女生因为受到良心拷问及时带着老师过来解救他这样种种之类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
换成是他遇到麻烦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来帮他。
他试着大叫，没有用，三个人都露出一副可憎的嘴脸围了过来，背后即是死胡同，他无处可躲。他那痛苦的哀嚎，除了自己和这三个施暴者，到底还有没有人听见呢？或许是有的吧，不过那时确实没有任何人站出来，这种假设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只会更加让他感到绝望。
但这一切，现在安灵和龙雀都看在了眼里。
“你们在干什么！快住手啊！”
安灵想要将云天晓护在自己的身后，但那些棍棒只会毫无阻碍的穿过她的身体，然后给她带来心理层面上的伤害。
而龙雀站在一旁，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只有皱起的眉头和愤懑的眼神表现在她现在的感受。
“安灵，我说过，来这里要做好心理准备，要是想回去的话，就跟我说。”
安灵这才明白龙雀提醒她的到底是什么。
不是因为感觉时间过得很长才想回去，而是因为承受不了这种痛苦，才想回去。
她要做好的心理准备，其实是将云天晓过去所承受的痛苦由她来承受一次的心理准备。
在这个世界，她们只是旁观者，什么都没办法改变，只能被动接受，即使她们现在所爱的人正在遭受暴行，她们也只能看着。
跟上一段记忆没有办法比较，这一次，安灵是真的开始受不了了。
“够了，够了，去下一段记忆吧，拜托你……”安灵哭着向龙雀哀求道。
话音刚落，周围又一次崩解，而这一次比前两次更为迅速。
场景的地点又回到了那所公寓，而这一次，只有云天晓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脸颓然地看着电视。墙上的电子时钟清楚地显示着这一天的日期——2130年6月15日，星期一。
按天华这边的学校假期安排，现在还没有到暑假，正是期末备考的阶段，但云天晓并没有去上课。
其实自那次事件结束，他出院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学校，这一天为止，差不多已经有大半年了。
身体上的伤早在几个月前就好了，但心灵上的创伤，是无药可医的。
学校那种地方，现在对他来说，就是他的心理阴影，原因已经无需其他事情的记忆来佐证。
这就是他讨厌学校的理由。
其实不止对学校，对于人性，对于自己的理想，云天晓现在都已经在深深的怀疑和动摇。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那个男人的儿子，也想不通像那些人，即使守护了他们，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于是不幸的环境，造成了一个人的心理开始变化，虽然说不上是在扭曲，但那种转变，绝对是在向着人性阴暗的那一面延伸的。
咚咚咚，外面传来了一阵稍显急促的敲门声。
“请问有人在吗？”门外说话的是一个男人。
“谁啊？找我们家什么事？”
云天晓无精打采地走到了门边。
“你是塞洛妮娅·克洛德女士的家人吗？”
“我是她的儿子，怎么了？”
“我是警察，很抱歉，有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