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姐
清晨的时候，他饿醒过来。
大概是清晨。
他眯着眼环顾四周。
仍然见不到什么光线。
自己睡得时间太长，又到了夜晚了么？
他想着，不太纯熟地指挥自己年轻的身体从床上站起来。
摸索片刻，他穿上鞋子，朝着记忆中门的方位走去。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所处的时代，应该并不是古代。
自己身上的衣服，虽然并未看到过，但是单从触摸的判断，大致的形制，是近现代的款式无疑，然而昨夜的女人……
是ser吧。
他想着。
“吱呀”门开了。
疑似ser的女人端着托盘站在门外。
“你醒了啊。”女人说道。
突如其来的光亮有些刺眼。
他眯着眼，一只手挡在额前遮住光芒，偷眼打量着外界的环境。并不是意料之中的地下室。
也绝非很先进的城市里。
倒像是……一些有着底蕴的，现代化并不彻底的古城。
青砖细苔，木制家具，老式的挂历，几个年纪差不多大的男人。
他们穿着不太厚的衣服，背着吉他！
他心情激动起来。
那衣服，那吉他！
也就是说，果然不是古代！
他故作镇定，目光放在昨夜见过的古装女人身上：“嗯，有点饿了。”
从昨天女人的态度来看，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算生疏。
他尽量模仿出熟络的语气，但是也尽量避免说太多。
言多必失。
几个男人这时见到他站在门口，纷纷地走过来。
“你没事了啊。”
“醒了就好。”
“以后要打架的话记得要先叫人。”
“你这小子，可给我吓了一跳，幸好，吉人天相。”
他脸上堆出笑容，向着这几个端着碗，饭都还没吃完的男人点头示意：“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时冲动，下次不会了。”
听他们的语气和昨夜的女人的话，“自己”是因为打架才受的伤。
而且这些人暂时来说，是熟人，但是关系尚不明确，装失忆是不可取的。
然而言语之间，自己又实在难以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日常里，相熟的人之间，面对面的情况下，需要叫名字的情景也少，倒是不虞有什么差池，即便发生什么，也很少有人会往借尸还魂这样玄幻的事情上想，顶天了就是会觉得奇怪而已。
他打算慢慢地与这些人周旋。
“你好像蛮高兴啊，和大姐关系有进步吗？”不知是谁说了这样一句。
旁边的古装女人皱皱眉，一把推开他面前的几个人，娇喝：“他才刚醒，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你们这些人别来打扰他吃饭！”
几个男人显然是对她有些敬畏的情绪，谄笑着退开，嘴里不荤不素地调笑几句，也就退到一边继续吃东西了。
“来吃饭吧。”女人并不理会那几个男人的调笑，转头对他说话。
他点点头，一阵庆幸。
刚刚说话的那人还真是敏感。
女人领他坐在木质矮脚桌子旁，将托盘里的两个碗端到他的面前，坐在他对面。
“吃早饭吧。”女人说。
这便是他的早餐了。
早餐十分简单——或者说寒酸。
对于他而言，这样的早餐，已经是非常寒酸的了。
一碗熬出米油的米粥，一碗蒸出来的鸡蛋糕，没有菜。
不过，他转身时悄悄瞥了一眼那几个男人的碗里，也只是一样的白粥以及盖在粥上少少的一些青菜而已。
相比较而言，他的早饭已经算是很丰盛了。
应该是对病号的特殊照顾吧。
至于为什么要退到另一边去吃，应该是对于身后那几个男人心理上的特殊照顾。
他慢慢地吃着，一边偷眼打量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女人依然穿着一袭古色古香的裙装，头上乌黑浓密的长发结成他所不认识的髻式，面目姣好，看起来只是稍作打扮，化了浅浅的淡妆，腰肢纤细，身形颀长，受到长裙的遮掩，看不真切具体一些的情况，不过，身材想来也该是一流的水平。
这打扮，拍戏的吗？
他心里想着东西，吃饭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女人关切地问：“怎么，没胃口吗？”
说着，她脸上流露出歉意：“这两天因为你烧的厉害，大家都没有什么心情开工，加上前天赔了一些钱给那几个当地人，所以可以拿来用的钱并不多了。”
他笑了笑，连忙放下筷子摆摆手道：“没事没事，这待遇就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比他们好。”
女人“扑哧”笑了起来。
“你呀……”她回头去看一眼那边的几个男人，娇喝道：“看什么看，吃完饭还不去开工，想饿死吗？”
一个瘦高的男人取下了背后的吉他，拉了一段音，随后指尖跳动，弹出一段短小却充满着欢欣气息的乐调。
《爱的罗曼史》，他有些费力地辨认。
“看吧，我就说英雄救美最管用，果然，一日千里啊。”瘦高个贫嘴道。
瘦高个旁边的胖子一张肥嘟嘟的脸上挂上了暧昧的笑意。他吹了个口哨，笑道：“依我看，还是云哥儿长得帅，所以他英雄救美一回，大姐的态度才会改变这么多；要是你摇杆哥英雄救美，大姐多半就只是给你道个谢，请你喝杯酒。”
说罢，胖子自己就哈哈大笑起来。
周围几个人也都跟着笑起来。
瘦高个无奈的撇嘴。
他端起碗慢慢喝粥，心里则默默地记下胖子给自己和瘦高男人的称谓：云哥儿，摇杆。
称呼自己为云哥儿，多半是自己的名字里有个云字了，而摇杆，大概是胖子家乡的方言说法里的某种调侃意味的叫法。
大姐……
我们的云哥儿，转过头，正视此时他还不知道名字的女人。
这女人，挺漂亮，看来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是脸嫩吗？还是说……
“看什么看？”女人柳眉沉月，语气乍一听像是生气了：“跟胖子比你算是帅的，但是想追老娘，还早了一百年呢！”
原来是因为脾气才被称为大姐的。
他心中隐然有所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