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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桃花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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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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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上来时,杨宛山便已不显山不露水地察看好了地形和结构,并在见面地点那儿留下了记号。现在,杨宛山就在那个地方等来了王二,仔细左右没有人跟着,便一一与之说明自己谋划与所需协助。王二第一次瞧见她女装,在听杨宛山口头部署时一直捂嘴偷笑,说“贤弟,你当初定没想到自己会扮成这样一个娘们吧?”王二不知杨宛山本就是女子,只是单纯觉得一个大老爷们扮成娘子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杨宛山:“……”瞧他那一脸幸灾乐祸的坏笑,若不是需要他帮忙,杨宛山真想叫他有多远滚多远。

  “你的婚期在即,贤弟你要真是个女的,咱俩现在这样就算是偷情了,是要被浸猪笼的。”

  “……浸你个头!”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杨宛山拧了他一把胳膊肉,终于迫使他恢复正常。

  杨宛山回想这几日在盘龙堡被盛情款待,问出心中疑惑:“你确定大老爷已经知道了我的男儿身份?”

  王二实在地点点头。

  “那怎么……”

  这是他俩的计划,在玄衣人在调查时推波助澜,好让大老爷认识到杨宛山的“男儿”身份,最好能知难而退,却万万没料到原来大老爷雌雄通吃。

  一想到大老爷明知自己是个“男子”,不仅没有以欺骗的罪名处置她,还执意将她留下,而且完全没有悔婚的打算,杨宛山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哼,也不怕噎着。原来大老爷还好男色,这一点我倒是怎么也没想到。是我们失策了。”杨宛山懊恼,又说,“我之前还说我才不是要拯救桃花镇,我能力有限,我只想把我师父救出来,以后,任它天翻地覆,与我无干,却没想到现在是怎么也脱不了身了。”

  王二跟她说着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桃花镇发生的异动:大老爷在增收保护费、金子银子。

  表面上像是为了婚宴娶亲,但杨宛山知道没这么简单,倒像是反过来,娶亲成了大兴土木、搜刮民脂民膏的幌子。或许他在掩人耳目地进行着什么阴谋?

  杨宛山思考良久,问:“你知道一个木桶的水什么时候会出现一边高一边低?”

  王二不解其意,杨宛山继续道:“倾斜的时候,也就是危险的时候。”

  “如此一来,桃花镇的收支很快就会不平衡,金银长期大量流向盘龙堡……总有一节我们看不见的薄弱环节,等着吧,总有一天会出问题的。不仁不义,何以为继?自有天道收拾。放心吧,桃花镇人民的苦日子要到头了。”

  王二惊讶于她所说的一番话,但又鬼使神差地相信了。

  杨宛山又抓紧时间,给他这样那样的一部署。

  末了杨宛山嘱咐:“家中老父还需王大哥前去安慰,定一定他老人家的心。”

  王二允诺。

  是夜,王二前往杨家,将杨宛山的话一一说与之,重复道:“一切安好,勿忧。”杨母自杨宛山被送进堡里,就再没她的消息,师父又还没放出来,正愁求救无门,不知如何是好,只后悔当初没听女儿的话,早点举家搬离这个是非之地,如今不仅生意寡淡还赔了女儿,觉得甚是不值,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去了。

  这回王二来,杨母才知道杨宛山正在盘龙堡中待嫁。得知杨宛山还活着可又深陷危险之中,杨母半喜半忧,喜的是女儿还好好活着,忧的是她要嫁那人不是个普通的恶人,是否能顺利逃脱是个问题。

  杨母依旧提心吊胆,连面都活不好了。日上三竿,店门外已排起买包子的长队,杨家小店里连第一屉都还没蒸出来。

  “诶!我说,老杨,这几天是怎么回事?你这生意还做不做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闹呢?”

  “哟,真是对不住,对不住,马上好,各位爷,稍等哈。”杨母叹了口气,转过身在白蒙蒙的热气中悄悄用衣袖抹掉了老泪。

  盘龙堡中。

  杨宛山和桃花歇脚的西厢房门外,过了饭时,丫鬟们照例被赶到门外听候吩咐。

  屋内,桃花不知怎的又睡过去了。杨宛山盘腿坐在桌边,一手托腮,一手两指无意识地在桌上写写画画。王大哥该把自己的话带到了吧?也不知包子铺的生意如何?母亲该急坏了吧……

  脑子里这么千头万绪地想着,竟毫无察觉门外几时来了人。高大的人影印在窗户纸上,却没听到丫鬟们恭敬请安的声音,于是杨宛山丝毫不知大老爷已来到了房外。

  也许是近日来的安定使她放松了警惕,又或者念头里杨宛山一直不希望大老爷出现在眼前,所以这一下杀得她措手不及。

  杨宛山是被由外向内的推门声给扰乱纷飞的思绪的。

  “不是叫你们……”

  剩下半句话叫她哽在了喉咙里,因为面前出现了她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人物。

  杨宛山吃惊地抬起头,又往门外瞥了一眼,能让外面那些丫头乖乖退下的,也就只有她们真正的主子了。

  杨宛山倒退着往里跨了几步,把榻上的桃花给拽了起来。桃花迷迷糊糊地还带着起床气,似要责怪杨宛山,定睛看清来人时,瞬间清醒了。

  大老爷并不在意她俩的失礼和失态,闲散自在地坐了下来,一派主人的慵懒随意。。

  杨宛山差点忘了,这本来就是他的家,又有什么可拘束的了,说不定过不久,连它们也会是他的。

  “老爷。”杨宛山扯着僵硬且迷糊的桃花行了个份量不足的礼。

  大老爷看来心情正好,倒也没深究,“二位姑娘不必多礼。多日不见,别来无恙。不知休息得可好?”

  桃花和杨宛山对视了一眼。

  桃花腹诽:好,哪能不好啊,每天的活动范围都在这个小房间里,就差围个猪圈将她们养起来了。嘴上却老老实实答道:“好,老爷费心了。”

  杨宛山也附和地点点头。

  此后两人再无话语。

  大老爷是什么人,当即觉察出气氛里浓浓的逐客意味:“怎么?是不是江某招待不周,得罪了二位姑娘?”

  他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茶,自斟自饮起来,入口一瞬,剑眉微蹙。

  “哪能啊,老爷这话可折煞了我俩。”

  哼,猫哭耗子假慈悲,桃花瞥了来人一眼,见他手中的茶还没喝完就又给他倒了一杯,也算尽了待客之道了。

  大老爷只是微抬了下眼皮,第一次遭到如此堂而皇之的无礼对待,脸上却没见愠怒。

  真是涵养得当。杨宛山嘴角讽笑。

  大老爷虽然没吃闭门羹,却喝了杯冷茶。架不住这里的诡异气氛,走了。

  只是才过了几个时辰,杨宛山就发现门外负责奉茶的丫鬟换了人。杨宛山只是看在眼里,没说什么。

  杨宛山还在想他此趟是何意。

  大老爷离开后,桃花气呼呼地说:“明知故问。他把我们放了,就不得罪了,他肯吗?他呀,根本就不是怕我们过得不好,是怕我们过得太好吧?”

  杨宛山低声笑了两下,眼底笑意渐渐冷下去,“看来桃花姑娘忘了,过不久几天,我们就要嫁与他为妻,岂有放与不放之理?”

  “谁要嫁他?!”

  “桃花姑娘别胡闹了,白费力气可不好。”杨宛山却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桃花越想越来气,一时没法,又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杨宛山也跟着眼花起来。

  可这一次,杨宛山没再制止,而是心有戚戚焉:“看他胜券在握的样子,的确很不爽。”

  第二天,大老爷又来了。

  估计是吃了前一次的亏,这一次他决定不再吓着她们了,远远地叫让门口列队的丫鬟们行礼:“老爷。”

  那叫一个整齐划一,秩序井然。

  “他又想怎样?!他到底想怎样?!”桃花几乎是从床上弹起。

  桃花已然撑不起来好脾气,冷着一张脸。

  杨宛山觉得不妥,桃花道:“他就是天皇老子,也不能管我哭还是笑吧。”

  言语间,大老爷已经从打开的房门进来了。杨宛山不知方才两人的话被听去了几分,愈加谨慎。

  门随后又被人从外边合上。

  这一次,大老爷自然也没得什么好脸色。桃花不必说,好脾气用尽了,杨宛山在他面前一直都吝啬表情,与木头无异。

  桃花虽没明着把怒意表现出来,但行动处似有隐隐的火焰。

  “看来桃花姑娘喜欢吃罚酒?”大老爷笑容和煦,话语却不教人舒服。

  大老爷没话找话,他指着一直一语不发的杨宛山对桃花说,“何不学这位杨姑娘,好生休养,为成为盘龙堡夫人做准备。”

  杨宛山只抬了一下眼皮,心说:“您真是想多了。”

  “呵,”桃花心里也笑道,“人家根本那是不屑与你说一个字。”脸上是假模假样的笑,不言明。

  大老爷看看杨宛山,又看看桃花,嘴角肆意上扬,“用不了多久,你们会慢慢听话的。”

  再不济,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跟这两个小娘子磨。

  为了讨好杨宛山,他主动提及会在喜宴前一日将赵一川放走,“我知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定见不得他在牢里受苦。抑或者,你想让他喝完喜酒再走?由你决定,我反正是乐意的。”他说得善解人意。杨宛山只想知道没有了这张漂亮的面皮,他血肉模糊的脸是不是还看得出阴险狡诈。

  是好意还是圈套?

  杨宛山虽然高兴,但也没被冲昏头脑,仍是半信半疑。

  “多谢老爷厚爱,只是,怎样处理,无非是看老爷的诚意。”

  “诚意?我自是诚意满满。”就不知另外的人有没有诚意了。冷笑两声后,大老爷甩手离开了。

  原先候在远处的丫鬟等人走远了,重新关好门。屋内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怎么什么便宜都让他占了呢?权势滔天,长得还不赖。老天真是瞎了眼了。”桃花气呼呼地把桌上冷掉的银耳粥给喝了。喝得太急又或者给气的,她把自己给呛着了。

  杨宛山乐了,伸手抚着她的背顺气。桃花的一张脸因为娇怒而显得生动可爱,杨宛山不由得好笑,接起她刚刚的话头:“是,他是有那么点倜傥不羁,还有那么点神采英拔。”杨宛山有私心,不想把人夸得这么好,这样自己就可以维持住原来的愤怒值,“但终归还是一个坏人。他是个坏人,这你都要嫉妒啊?”

  桃花扑哧一声笑了,“唉,我哪还能嫉妒啊,我也就是能逞逞口舌之快了。什么忙也帮不上,他就是现在要了我这条小命,我还不得乖乖交出去啊。”桃花没有了刚才的张牙舞爪,恢复到了只有两人在时的姿态。

  桃花望向她的眼神里饱含担忧,杨宛山安慰道:“没事。天无绝人之路。老天在看着呢。这个恶人,老天爷是不会放过他的。”

  大老爷第三次来,已经是婚礼的前一天晚上。为了一雪前耻,他这次婚礼准备得很隆重,誓要在宾客前挣回颜面。婚礼细节也已经安排妥当了。因为第二天就是大喜日子,他一高兴就喝得微醺了。

  他站在门外没有进来,依据嫁娶的风俗,新郎官前一晚是不得见准新娘的。他在门外徘徊了一阵,在双方还没有剑拔弩张的时候他就先离开了。

  杨宛山不知他的离开是志在必得所以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抑或是他识趣。

  幸亏他离开了,倘若他不走,杨宛山就要想法设法把他弄走了,而且还不一定弄得走他。这天晚上,她们在策划一场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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