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难以置信 一
“音音可愿听外公细细的说？”顾豪山似乎还有些许疑虑。
方浸茳已经是把自己的手心都掐红了“外公不要再顾虑什么了，音音已经等了十年的真相，哪还在乎这几个时辰！”
顾豪山微仰着头，若有所思“前朝的时候，朝廷虽忌惮着江湖势力，但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方振也还没有在朝为官。后来先帝反叛，方振为了聚集江湖势力便看上了你母亲，我当初百般阻止，可是你母亲竟以死相逼。”说到伤心处，顾豪山低头哽咽。
“方振借你母亲之名，联合了江湖上许多贪图功名利禄的人士，帮助先帝灭了赤影国，建立翟朝，自己也成了丞相。本来最初我还认为，好歹你母亲有江湖这个靠山，方振应会护着她，可谁知道……先帝疑心病竟如此之重，暗地里把所有曾是江湖的人都给杀了，而你母亲自然是逃不了的！”
方浸茳双腿有些发麻，全身不听使唤的瘫软，她不想再听下去，可是身体又不受控制。
顾豪山轻轻的覆上方浸茳的手，自己也微微颤抖“第一次先皇派来的杀手被方振发现，方振还进宫与先皇对峙了一次，哎～，可惜啊！最终还是抵不过功名利禄的诱惑！”
“后来呢？他就任由朝廷杀害母亲？可是我明明亲眼看着母亲是病逝的啊！大夫也说母亲是长年郁结所致。”方浸茳觉得自己的眼里火辣辣的，说话都有些颤抖。
“音音，你那个父亲可不是傻子，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你母亲死于朝廷之手，他自己绝对躲不过江湖的追责。相反若是你母亲是受冷落郁结而亡，外人就只当是夫妻之间的事，又有谁会去追究呢！”顾豪山满眼的愤恨，右手攥得盘龙杖“吱吱”作响。
“母亲怎么会真的如了他的意？”方浸茳抬起头，眼神空洞。
顾豪山顿了顿“音音，外公告诉你这些，若让你满心仇恨，你母亲会不会怪我啊？”
“外公说的什么话，若我一生都不知道真相，母亲才真的难以瞑目！不过我那父亲怎么就那么确定母亲会遂了他的意？”
“思思虽然性子柔弱，可毕竟是我的独女，自小也是习着武的，她或许可能因为方振心伤一蹶不振，但是绝不至于因此丢了性命。”顾豪山想起自己的女儿心里一阵阵疼痛。
方浸茳楞在那儿，思绪回到了十年前，母亲已经病入膏肓，整日的躺在床上却硬撑着不愿入睡，方浸茳一直守在床前。
在母亲去世的前几天曾命人偷偷请了外面的大夫，之后就一直念叨着:“我终究是信错你了！”然后就哈哈大笑，最后哭的撕心裂肺。
那时候的方浸茳只认为父亲偏心于姨娘和幼弟，还多次怨恨自己是个女孩儿，现在她想起母亲的话和笑声，忽然觉得背脊发凉，说不出的心寒。
“外公是说母亲的离世是有人故意为之？”方浸茳面色惨白。
“你母亲太过相信方振，她一直天真的以为你父亲冷落她是在保护她，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顾豪山红透了眼眶。
“那姨娘呢？她为何什么事儿都没有？”方浸茳记得，姨娘一直不怎么和母亲来往，可是她毕竟也是聚龙庄的人啊！
“长辛虽然是陪你母亲嫁过去的，但只是个丫鬟，对朝廷并不会有什么威胁，并且她并不像你母亲那般用情极深，你被送走后她就青灯古佛长伴，何况当初你母亲不让她来往也是在保护她，方振也就没有对她起杀心。”
顾豪山曾经去找过长辛，可她不相信任何人，对过去一概不提。
“你母亲死后被方振火葬，还不敢葬入方家坟地，不觉得奇怪吗？音音，你……”顾豪山还未说完，就被方浸茳打断。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方浸茳猛地站起来，声音很大，惊到了门外的秦承恩。
秦承恩推门进来“老庄主，浸茳，已经接近子时了，怕是那小子要醒了。”看了看墙角的青色身影。
顾豪山还想说什么，见方浸茳几近崩溃，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起身随秦承恩离开，跨出门又回头“音音，有什么事儿找承恩就好！”
门关上后，方浸茳颓然的坐下，眼泪颗颗滚落，这就是她那么多年不知道的事，她还幻想过有一天父亲会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没想到……
墙角的身影轻颤，谭送最初只是想看看好戏的，谁知竟然听到了这些，按理他应该开心吧，最起码方浸茳不会是方振的人，可是谭送却感到窒息的心痛。
谭送听到开门出去的声音，有人过来“您没事儿吧？那么晚了还要回侯爷府吗？”
“没事儿，你们先歇息吧！我回去了。”方浸茳的声音有些无力。
等脚步声都走远了，谭送才起身，活动活动手脚，越窗而去。回到畔浮院，一片漆黑死寂，方浸茳并没有回来。
谭送转身出府，没有惊动任何人。大街小巷都跑遍了，也没有见半个人影，谭送正打算出城看看，却看见方浸茳坐在城门上，谭送旋身而起，并肩而坐。
方浸茳旁边满是酒壶，浓浓的酒气袭来，谭送生怕她一个恍惚摔下去。
方浸茳递给谭送一壶酒“侯爷都知道了？妾身竟然被骗了那么多年却浑然不知，呵呵呵呵！”眼睛微眯，满面通红，话里却没有醉意。
谭送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伸手揽住方浸茳的肩，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方浸茳并不反抗。
“侯爷您看，是不是很美啊！”谭送顺着方浸茳的视线看去，坐在最高处，可以看到整个凌城，皇城还有灯火，万籁俱寂。
谭送几欲开口，却又忍了回去，他感觉到方浸茳在微微颤抖，有滚烫的泪沁进肩上的衣裳。
“哭吧！哭过就好了。”谭送把声音压的极低，方浸茳侧身抱着他哭出声来，谭送轻拍着方浸茳的背，浅叹一声。
不知不觉天已蒙亮，方浸茳昏昏沉沉的像是睡着了，谭送不愿惊到她，一直没有动过。凌城开始有些许炊烟，小贩开始整理摊位。
“参见侯爷！”是来守城门的士兵，一脸错愕。
谭送打横抱起方浸茳“夜里城门上有人你们都没有发觉，若是有人来袭你们如何应对？”
士兵赶忙跪下“属下知错！”
“下不为例！”一跃而下，动作却很温柔。
畔浮院里灵霜已是一夜未眠，没有命令，灵简不敢擅自离开侯爷府，也是一夜未眠，见侯爷回来都迎了上去。
谭送径直进了房间，把方浸茳轻放在床上，在城楼上吹了一夜，身子有些冰凉，正准备起身，却发现方浸茳紧紧攥住他的手。
见灵霜进来“叫人去烧些热水，你找套干净衣裳来。”
灵霜从柜子里找出一套衣裳，拿着不知所措。谭送抬头看了一眼“给我吧！你去找德叔，让他知会宫里今日不去朝见了。”
“是。”灵霜退了出去，院外灵简德叔都焦急的等着，楚咎站的远远的。
“侯爷陪着夫人呢！德叔，侯爷让你知会宫里今日不朝见了。”灵霜说完，德叔匆匆离去，楚咎灵简也转身离开。
方浸茳一直没有松手，谭送废了好大的劲才帮她换好衣服，让方浸茳靠在自己的腿上，撩开鬓角的发。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谭送一直重复，用热毛巾擦拭方浸茳红肿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