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日。天界传来消息，旭凤在涅槃时消失了。
“公主，火神殿下失踪了，这可如何是好？”只见芷姬在我身旁忧思重重。
“旭凤可是不死神鸟，过几日便会回去了。”我不以为意，随口说道。
“公主，自古以来凤凰历劫都是九死一生，要不你派族中鸟儿去寻寻吧。”芷姬一双泪眼汪汪地看着我。
“自有那天兵去寻…行吧，诏令六界鸟儿，看到一只凤凰便知会一声，若六界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也来知会一声。”
芷姬得了诏令急忙下去发布了。我看着芷姬的背影，莫不是抛弃了飞鹰又喜欢上旭凤了吧。想着旭凤平日里对仙娥们的风流姿态，打了个寒颤，觉得还是自家飞鹰可爱，趁芷姬情根未深重，早断了她的念想也好。
晚间芷姬伺候我梳洗，我犹犹豫豫地开了口：“芷姬觉得火神如何？”
“火神殿下自是风流倜傥、样貌与能力亦是举世无双。”芷姬满脸荣光，看我脸色不是太好，立马跪下，“芷姬没有肖想火神殿下的意思。”
我扶起她：“你可知那火神殿下风流，天上一众仙娥都恨不能倒贴了上去，我只是怕你受伤。”芷姬又跪下：“奴婢对火神乃崇拜之情，只想远远地望着火神殿下即可。再说，奴婢的心思，公主又不是不知道……”只听见芷姬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越来越红，我摸了摸芷姬的头，没有移情别恋就好。正为飞鹰感到欣慰，只听芷姬又道：“公主与火神殿下才是佳偶天成。”
我头上青筋忍不住绷了绷：“芷姬，这话以后就别说了。火神殿下是我表哥，亦是我师父。此外没有半分其他情愫。”芷姬忧郁地望着我：“公主还在惦念那湖中的小鱼？”我好奇地看着她：“湖中小鱼？”芷姬面色一滞：“公主不是一直说那西湖醋鱼甚是可口，芷姬去学了来。”我心中一悦：“甚好甚好，晚膳可提前送上来。”末了，我又补了句：“芷姬如此贴心，我都舍不得把你嫁出去了。”芷姬满脸通红地告退，留下我念着水乡，独自惆怅。
没过几日，突闻殿外一阵喧哗，守卫来报，一花界之人擅闯鸟族，说我鸟族掳走了花界精灵。我心下好奇，只见长芳主站在大堂，气势汹汹：“鸟族中人掳走我花界精灵，公主是否要给我们花界一个交代。”
我挥了挥手中的穗羽扇：“长芳主如何得出结论是我们鸟族之人掳走，传闻那水镜布下了先花神结界，一般人可进不去。”
“我花界一众精灵亲眼看到一只大鸟从水镜飞出，两次破我水镜结界还能有假？”长芳主横眉怒目，“我这次来是来搜查鸟族，望公主放行。”我揉了揉额角，要是我放行，不知道那堆老东西会如何编排我呢。
“长芳主莫急。这是鸟族之事，不劳长芳主插手，待穗禾查明真相，若真是我鸟族之人干的，必还长芳主一个公道。若不是鸟族之人，长芳主找错地方，误了救人的时机…”我摇了摇羽扇。
芷姬不知何时回来了，在旁边小声嘀咕：“也不排除那精灵与那大鸟看上眼了，私奔也说不准不是吗？”“芷姬！”我来不及阻止，闻言长芳主气急。“加紧盘查鸟族中人。”我有些头疼。飞鹰刚刚领命还未退下。又见一天兵来报，魔界于忘川河畔集兵十万，蠢蠢欲动。
如今旭凤未归，魔族真是挑了一个好时机。我心里冷叱。“长芳主见谅，如今大战在即，穗禾先领鸟族将士上天支援。”我起身，欲赶往九重天。“公主，事情要分先来后到。”长芳主不满，伸手拦住我。飞鹰随即迎上，几招下去，一掌袭至长芳主右肩，“停手！”我制止飞鹰，转向长芳主道，“事分轻重缓急，长芳主放心。若是鸟族中人，定当给花界一个交代。”长芳主愤愤地瞪着我。我心下无意与他纠缠，率鸟族将士飞往九重天。
面见完天帝，形势不容乐观，天界战神涅槃失踪，五方天兵无首，光是士气就去了大半。我走到栖梧宫，正向门口仙侍打听寻找旭凤的进程，余光突然瞥见一抹金色身影缓缓而来，正是天界将兵四处搜寻的旭凤。我心中大喜遂即行礼：“拜见二殿下。”
“请起。”旭凤点点头，我感受到一丝异样的气息，竟然是从旭凤袖中传出。我伸手一弹，一阵光芒过后，一个紫衣少年出现在了眼前。
“何方小妖？”我下意识伸手欲擒。旭凤拦住了我：“这是我从蛮荒之地带回的精灵，报恩的。”“我叫锦觅，我不是小妖，我可是一个正正经经休闲的精灵。”那人身着紫装，朝我豪气一拜。
“在下穗禾。”我笑了笑，这旭凤下凡也不忘招惹桃花，这回竟连男的也不放过？“殿下己方遇难，还不忘兼济他方。真叫穗禾佩服。”不等旭凤作答。锦觅强白道：“不是不是，是喜鹊要报我的恩，不是我要报他的恩。道友道友？”
喜鹊？我看向旭凤。旭凤不与应答，点了点头便转身进了栖梧宫。我跟了进去，坐在旭凤旁，将天界与魔族的近况告诉了旭凤，听到魔族陈兵忘川，旭凤挑了挑吊梢眼似乎并不以为意。说话间，燎原君走了进来：“恭祝殿下涅槃归来，属下等护法不利，望殿下责罚。”
“涅槃？你是凤凰？”一直没出声的锦觅瞪大了眼睛，一脸诧异。我看见旭凤嘴角弯了弯，似乎对锦觅的反应颇为得意。“怨不得燎原君诸仙，自古凤凰一族涅槃危险重重，不怪你们。况我坠入那蛮荒之地，但是得到小妖相助毫发无损地返回，也算是冥冥之中的一种缘分。”旭凤抿了一口茶。
只听燎原君又继续说道：“殿下无恙归来，属下也就放心了。天帝天后忧心殿下安危，方才匆匆将夜神殿下匆匆从阵前宣了去，似要论罪。”润玉哥哥？我心下一惊。“润玉？即可随我去见天帝天后。”
我随着旭凤匆匆赶往九霄云殿。“火神殿下到——”仙侍洪亮的嗓音响起。我们行礼过后，宝座上的天帝天后不知何时来到了旭凤跟前。“你总算回来了，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天帝天后连忙拉起旭凤，甚是激动。我看见润玉仍跪在地上，两相对比，让人有些心疼。
“回禀父帝母神，儿臣涅槃遭人暗算，中了冰凌暗器，跌入蛮荒之地。一心追查凶手，耽搁了几日，竟惹得大家不得安宁。儿臣不孝，思虑不周。”
“那你可有查到凶手？”天后甚是关切。
“儿臣已查处蛛丝马迹，可以肯定的是，此事与夜神无关。”
“起来吧，你们兄弟互相看重，互相扶持，朕甚是欣慰。”天帝终于注意到旁边还跪着的润玉，开口道。
“如今旭儿平安归来，陛下可否兑现前诺。”天后甚是满意的看着旭。
“如今魔界大军入侵，等火神凯旋归来再议也不迟。”
“报——，魔族十万大军已鸣金收兵，撤离忘川。”一个天兵匆匆赶来。
“你可知为何？”天帝一怔。
“传闻火神殿下前夜独闯焱成王行辕，吓退十万敌军。”
闻言见天后狂喜：“一去便吓退十万敌军，这是旷世奇功啊。陛下，你可一向赏罚分明。”
“火神，这立储之事。你意下如何？”天帝问道。
“旭凤执掌五方天兵，退敌守土乃分内之事，况敌寇未靖，何言其他，望父帝母神收回成命。若无其他事，儿臣先告退了。”旭凤说道。
“也好，今晚设宴，庆火神殿下回朝，也庆贺不费一兵一卒便吓退魔族！”天帝大手一挥，让他们退下了。
“穗禾，你随后来我紫云天宫陪我说说话吧。”天后朝我唤道。“是。”我低头行礼退下。
“拜见姑母。”我在庭院内等了一会，看见了天后款款走来，随即行礼。
“免礼入座吧。”天后红唇轻启，“今年穗禾多大了。”
“快两千岁了。”我在天后旁边身旁的椅子坐下。
“时间过得真快，想当年第一次还是未能完全幻形的小孔雀，今儿转眼间就成了亭亭玉立的女仙了，再过几年就要嫁人了。”姑母轻轻拍着我的手。
“姑母说笑了。”我顿时不知如何接话。
“你父母去的早，若穗禾有心仪之人，你告诉姑母，姑母为你做主。”
我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月白色的身影，不知道是梦中的身影还是璇玑宫中那抹月白色身影。我脸上飞起红霞：“姑母，穗禾心系鸟族，暂无婚嫁之意。”
“那是否有心仪之人？”姑母满面笑容，循循善诱。
“姑母～穗禾自然有心仪之人。”我撒娇。
“让姑母猜猜，可是旭凤？”
旭凤？怎么会！心下一惊，怕被乱点鸳鸯，我脱口而出：“穗禾心系夜神殿下。”
“什么！穗禾你可知那夜神已有婚约。”平时慈眉善目的天后大惊，似乎隐隐有些怒意，“你可知，你生母如何去的？”
我低头：“母亲为生下我耗尽心力才身归混沌。”
天后还欲说什么，止住了，最终说道：“夜神非你良配，穗禾再想想吧。”
“是。”
姑母笑了笑：“也好，旭凤回来了，你多去陪陪旭凤吧。”
“是，穗禾告退。”
出了紫云天宫，我听到两个仙童在墙角八卦：“听说夜神殿下受了伤，天后怀疑这次火神涅槃失踪与夜神有关呢。”夜神？我屏气凝神，继续听他们说下去。
“听说夜神也受了伤，是一个黑衣人所为。”“火神殿下与夜神殿下感情这么好，一定不会是夜神所为。”“是呀，火神一听夜神被传召，巴巴地就赶过去给夜神殿下解了。”我抬脚迈向璇玑宫。
璇玑宫一如既往地冷清，没人通报我便自己走了进去。只见旭凤与润玉正坐在躺椅上，旭凤发功给润玉疗伤。听到动静，二人双双抬眸。“穗禾拜见大殿下、二殿下。”我赶紧行礼。润玉朝我笑着点了点头。
“这许久不见，穗禾是愈发有礼貌了，行了，这儿又没有外人，起来吧。”旭凤转头回去继续给润玉疗伤。“润玉哥哥、表哥，这是如何受得伤？这么严重？”旭凤专心疗伤，并未理我。润玉朝我笑了笑：“算不上严重，烫伤罢了。”
我闭了嘴，乖乖地做到旁边的桌子上喝着茶。“多谢二殿下。燎原君刚给二殿下治疗完，二殿下便巴巴地跑来给润玉治疗，也不怕天后伤心。”润玉轻笑。“你我手足兄弟，何须如此见外。只是这伤的火毒我给你清了，这溃烂怕是要几日才能好，殿下要受苦一段时日了。”旭凤走到桌旁，我殷勤地到了一杯茶递上，旭凤接过也在桌旁坐下了。
“无妨。此等小伤，润玉还受得住。”润玉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们三个倒是许久没这么聚过了。”闲聊了一会儿，便有仙侍来提醒旭凤开眼的时间快到了。“那旭凤先告退了。”旭凤缓缓走出去。不一会儿，我也告了别，去了黄岐仙官处。
我从黄岐仙官处得了烫伤药，正想给润玉送去，想想此时润玉应该已经去往宴席了，到时候再给也一样。我来得晚了些，只得寻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不想一抹翠绿的身影聘婷而至，在我的身边坐下：“穗禾公主，别来无恙。”
“蛇仙有礼了。”我起身回礼。
飞鹰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隔开了我与蛇仙。我扫了扫四周，发现无人的座位只剩旭凤与润玉的下座了，我捏了捏袖中的膏药，正欲起身。只听蛇仙又道：“美人儿几次三番弃我而去，彦佑小心肝真是被美人儿伤得透透的。”他的声音有些大，平日里最爱八卦的仙家纷纷侧目，我心里汗颜。
飞鹰不语，冷冷地盯着他，半天没有动作，仙家等了半天发现无事发生又继续谈天说地，举杯推盏。“这位兄台直勾勾的眼神让彦佑汗颜，彦佑只爱女仙。”彦佑朝飞鹰眨了眨眼。我怕生出事端，连忙眼神示意飞鹰退下。
“蛇仙此举穗禾以为不甚妥当。”我咬牙笑道，“穗禾与蛇仙平日素无瓜葛，何时成了弃仙上之人了。”彦佑扇了扇手中的纸扇：“彦佑一抔真心献给了穗禾公主，公主却说与在下素无瓜葛，真心让人神伤。”我全身毛都快立了起来。
此时天帝声音传至，大家停了动作。我遂送了一口气。“吾儿旭凤……”只听天帝用各色辞藻夸耀了旭凤一通，话毕。我随着众仙家齐齐举杯：“火神殿下实乃我天界之大幸。”宴席继续，我看见夜神离了席。我连忙跟上，花园内，我唤住了润玉：
“润玉哥哥。”
“穗禾。”润玉停步，转身朝我走来。
“润玉哥哥受伤，穗禾这里有一瓶黄岐仙官处讨得的伤药。”我递上膏药。
“多谢穗禾。”一只修长的手接过我手中的丹药，揉了揉我的头，“今晚我要值夜，晚些日子再去看你。”我点了点头，目送润玉远去。
一抹声音从身后传来：“美人儿竟然心系夜神，真叫小生惆怅得很。”我听出那是彦佑的声音，随即回道：“蛇仙好眼力。”
“可惜了，天下谁人不知夜神殿下早有婚约在身，一身柔情付错了人。公主心性清傲，真的愿意当人侧妃？”想起润玉婚约在身，虽是四千年前就已定下的，且水神与风神分居已久，至今尚无所出，我心里还很不是滋味。
“穗禾告退。”我转身欲走，又听彦佑问道：“公主为何怕蛇？”我脚步一滞，只记得爹爹说我落水之后便开始怕蛇了，其他一无所知。“大概是天生仇敌吧。”我笑笑。“美人儿这么说，可真是叫彦佑心伤，彦佑想帮公主克服怕蛇这一恐惧，公主可能给彦佑一个机会。”彦佑收起往常的嬉皮笑脸，神情认真。
想着曾经因为被一根绳子吓得上蹿下跳的我，心里竟然微微有些心动。“你如何帮我？”只见彦佑神秘一笑：“公主不必担心，交给在下便是。”彦佑笑着走了，飞鹰从暗处现身：“公主是否要回鸟族。”我点点头，想起了那个梦，我看向飞鹰问道：“飞鹰，你从从小与我一同长大，可知晓为何我会如此怕蛇？”“飞鹰不知。”回完话，飞鹰站到我身后去了。
我心里总觉得有些隐隐不安，却又说不上来是为何。我回到鸟族，就听有人来报。花界长芳主下了落英令，一日不交出花界精灵，便断绝鸟族一日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