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秋水
炮哥？
高飞挑了挑眉毛，无声地笑了。
刚送来的订制沙发，果然要比宾馆的舒服多了，够宽敞。他舒舒服服地把自己1米9的身体安置好，拿着ipad来回拨弄着。
因为陈导的连哄带骗，高飞这只新晋的“国民老公”开始刷微博了，平时他玩s多一些。随便发一条内容，就有一两万的评论和点赞，高飞不得不叹服大陆粉丝的热情。被陈导了下，他随手点开焦焦的微博，迎面就被她的最新硬照吸引。
那一头短发，帅气亮丽，在外衣的半掩下，锁骨微露，慵懒性感。
如果就是她本来想要的样子，其实不必往那个方向刻意使劲，好像要证明给谁看，别着一股劲，堵着一口气似的。
他想起发布会那天，她的身体一直紧绷着。模特的经验想让他劝她，气要提起来，身体要放松。但是，自保的本能让他闭口，只是礼貌地笑着，看着她的侧颜。四年了，她更美了，美得不自知，又美得张牙舞爪。
她似乎并不怜惜自己这张脸，口口声声，说剧中的颜志担当是他。听惯了赞美的他，彼时突然有点尴尬。
“我喜欢活泼的女孩。”接受记者采访时，高飞半玩笑地说出这句话时，笑着看向她。这是他一贯的绅士做法，无论和哪位女星合作，都会把焦点巧妙地带回partner身上。
“男人不都是喜欢漂亮的，温柔的吗。”焦焦笑呵呵地回应，眼睛看着跟前的记者。
她并不领情。高飞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好执拗的女孩，总感觉自己哪里得罪过她似的。
她变了很多，不会像四年前那样。那时，他刚抵达苏黎世机场跟剧组会合，她一看到他，就无所顾忌地扑过来，一把抱住他。
戏里戏外，分不清哪个是谢小秋，哪个是焦君艳。
“焦君艳就是谢小秋，她们就是一个人。”
新闻发布会上，自己说出来的这句话，可能被每个人都当做是官方辞令。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句话的分量。
那时，她刚出道没多久，涉世未深。而他，顶着男模的光鲜头衔，成绩了了。
他们等到了这个机会，也等到了对方。
最后，也成就了对方。
说来也奇怪，他一向是个慢热的人，与林芝玲这样的大美女对戏，也要许久才能进入状态，甚至要提前一两个月跟对方熟悉起来。因此，他怀疑自己没有演戏的天分。
但是，跟焦焦，就不同了。
只要看到她笑起来细弯弯的眼睛，恳切坦率的亮白牙齿，他就觉得亲近，心安。习惯了西方美女的主动热情，和台湾美女的卡哇伊卖萌，焦焦的清新自然和率真好玩，不但新鲜有趣，也着实靠近谢小秋这个角色，而她扎实的演技和投入的感情，让他迅速就找到了王沥川的感觉。
苏黎世的戏份是最后几场戏，临近杀青。
为了让男女主角看起来更cp一点，工作人员贡献了自己的米色羽绒服，焦焦穿起来，正好跟高飞自带的米色翻毛大衣相配。当然，他更喜欢那场两人从爷爷眼底下夺门而去、一起在班霍夫大街购买的cp服装，黑色大衣配蓝色围巾，是小秋在剧中为数不多的漂亮时尚造型。
大多时候，她扮演的是一个穷困自立的女学生或女职员，穿着简单，素面朝天，没有假发，没有美瞳，跟谢小秋这个角色的爱情一样，简简单单，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谢小秋与王沥川，爱到骨髓里，也痛到骨髓里。
她爱着他，追着他，不离不弃；他躲开，又迎上去，然后再次抗拒……剧本里骨癌的设定虽然狗血，但是，他能理解王沥川这个角色，爱一个人，不是正希望她去往更安全、更稳定、更可靠、更幸福的地方去吗。
他跟这个角色相像。
毛哥的眼光很准，在陈导和编剧跟前推掉了男二霸道总裁的角色，力荐他主演男一号。
他一向很好说话，配合度很高，这使得他在圈内的名声还不错。一开始，他有点犹疑不决，担心自己的表演太“台”太偶像剧。跟焦焦对了几场戏后，她流畅自然的表演，压制了他不自觉的偶像痕迹，把原本更真实的生活和情感状态展现出来。
随着剧情的发展，他几乎就是“王沥川”，连剧组的人喊他的名字都是“沥川”。
这是他第一次当男主角，也是第一次入戏这么深。几乎，分不清谢小秋和焦君艳，到底谁是谁。
只要在戏里，他的心会不自觉地隐隐作痛，目光追随着焦焦的身影。cut后补妆期间，看到她扭头跟导演讨论刚才的表演，顾不上听自己讲话，他也会有点点吃醋，用肩膀赌气地轻轻撞过去。她吓了一跳，哈哈大笑着捶打他。
焦焦，君君，艳艳。有时他这么调皮地喊她的名字，不标准的中文发音让她差点笑倒，然后故作严肃地指着他：“forbidflirtgwith!”
有时，他几乎觉得焦焦很喜欢自己，而自己也似乎对她动了心。他不得不皱着眉不断警醒自己。
no!it'snotallowed！我是高飞，不是王沥川。
it’sjtajob，andsheis，jtapartner！
翻开手机，jackie和benja在s上不停询问他女主角身材是否hot，看了女主角照片后，就改问他，什么时候杀青回温哥华打篮球。jenney的电话每天凌晨两三点准时到达。中国比苏黎世的时差快了6个小时，jenney总是记不住，晚上在酒吧威士忌喝得开心了，直接打电话过来，也不管他是不是正在睡觉。
如果可能，他跟jenney是要结婚的。尤其是回了台湾几次，被那些摸大腿、蹭胸脯、攀名牌的名媛们雷劈了几次后，他更加感到jenney的可贵。他习惯了跟英文母语的姑娘们交往，她们大胆，火辣，俏皮，像一颗颗滴溜溜转的黑珍珠，几乎不用他去哄，就能自己玩得很happy。男女感情，他无需刻意去经营什么，这种松弛而亲密的感觉，让他觉得舒服。
而谢小秋那种深沉缠绵的爱，现实中，他从未经历过，也觉得自己大概会hold不住。
高飞凝视着微博上焦焦的照片。
四年了，那个固执一根筋的长发小秋，即便变成了眼前那个特立独行的短发炮哥，却还是那么固执一根筋。
看她的眉眼，就算是剃光脑袋，也分明还是那个谢小秋。
戏份杀青时，他心里像是莫名缺了一块儿。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觉得惊奇，和不安。
回温哥华后，他丢掉了拍戏有关的所有东西，衣服，手机，剧本……不再关心电视剧何时上映，也不回应粉丝提出的任何关于这部剧的问题。他天天拉着朋友打球，跟jenney去看iguazu瀑布，干脆同时接了两档旅游和美食相关的节目，把所有的时间都填得满满当当。
“你是不是很缺钱？”毛哥以为他是愤懑电视剧迟迟不播，宣发工作迟迟没有推进，起初，不敢多谈任何一件跟这部电视剧有关的事情，但渐渐地，又有点担心，
“我在攒老婆本。”高飞一本正经地回答。
“苏澈，我要给你加工资。”毛哥服了。
中文辅导老师苏澈确实指导有方。在他的指点下，高飞开始学习一些古文，为方便阅读和理解，主要以叙事诗为主。
“ridiculo~同样是古代的女人，为什么花木兰和刘兰芝区别这么大？”高飞问。
苏澈耐心解释，“这两首叙事诗是被称为乐府双璧，但是创作背景呢不太一样，这首《木兰诗》是在北魏边疆战争年代创作的，女子形象豪放洒脱，朴实自然，跟你看的迪士尼拍的《花木兰》感觉差不多。而《孔雀东南飞》呢，讲述的是古代父母干涉下的一个爱情悲剧，塑造的女子形象坚贞不屈，情深意重，在很长一段时期，代表着中国传统妇女的形象。”
“那苏老师更喜欢花木兰，还是刘兰芝？”
“其实这两种人物形象，一个符合现代审美，一个符合传统审美，都很可爱，也都很有中国特色，现在的中国姑娘大多都具备这两种美。等你完全理解了中国女性的美，你肯定会爱上一个中国姑娘的。”苏澈开玩笑说。
“所以，我更要好好学习中文了！”高飞笑着摇了摇手里的书。
他可不会告诉苏澈，读《木兰诗》时，他脑海里居然想到了焦焦，读《孔雀东南飞》时，他又莫名想到谢小秋。
秋水无痕清见底，沥川汀上西风起。
听毛哥的意思，为了赶明年情人节的档期，《遇见沥川》电影项目的推动工作应该会比续集《再见沥川》更快一些吧。
想起那天发布会采访环节结束时，高飞绅士地伸出手，想扶焦焦下台。他的手还没碰到，她几乎弹开地轻微躲了一下，最后干脆从采访台上跳了下来。
高飞哑然失笑，迟疑了下，还是选择了一侧的台阶，安安分分地走下来。
想起焦焦似乎故意避开的高冷模样，高飞莞尔一笑，突然有点期待电影项目的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