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
李子明看着眼前撕扯着的几个人，虚弱的出声。
“爸，妈。”
听着李子明小心翼翼的声音，蒋小舟心里突然崩塌了一块，来自对李子明亲人一样的无可奈何和心疼。
“子明，你给我把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赶出去！”
“我看你们谁动我！”
“你倒是别回来跟那个狐狸精过日子去呀！”
……
两边的人撕扯着，着，嚎叫着，哭喊着……
扯散的头发，哭花的妆，掰断的指甲，渗血的抓痕，踢飞的鞋子，扯碎的布料，还有楼上楼下看热闹的人们。
真是一场荒唐的闹剧。
李子明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眼睛，一把扯下书包冲过去，撕扯着李子明爸爸庞大的身躯挤进自家门里，李子明妈妈抹着眼泪哭喊着跟进去。
“嘭！”
一声巨响，生生隔断了门里门外。
蒋小舟懵了好久，前不久还特别害怕的事，现在莫名其妙的发生了。
“都他妈别吵了！”
李子明在门里面嘶吼，声带振动出压抑着的哽咽，像一只关在笼子里面的小凶兽，即使张开了嘴巴露出獠牙，也依然弱小的可怜。
蒋小舟垮垮的耷拉着书包跟着爸妈进了自家的门。
隔壁的吵闹声不绝于耳。
邻居们压抑着兴奋的窃窃私语一下子变得有恃无恐，在破旧的楼道里肆无忌惮的中伤别人的自尊。
蒋小舟关了房门把自己摔进床里，趴着深吸一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就流出来了，在床单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子。
爸妈在外面沉默，然后不知道怎么互相开了口，说拉架被波及的伤痕，说隔壁的家事，说李子明，说之前那些纷纷扰扰的谣传。
蒋小舟扯过被子把自己蒙起来，放出声音替李子明哭。
闷，太闷了。
那么没心没肺的一个人，任何人都会难过只有他会嬉皮笑脸，对身边的人能体贴入微的帅气少年，在别人眼里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怎么就不能好好的长大，非得遭遇这些？
……
憋闷的没有吃晚饭，蒋小舟悄悄下楼，拿着手机也不知道跟谁说话。
楼下路灯的光还是橙黄色的，细长的灯柱在空旷的院子里寂寞萧条的发慌。
蒋小舟的眼睛干涩的疼，拐过潺潺流水的假山，看见李子明在秋千上，脑袋靠着一边孱弱的藤，蒋小舟能看见李子明冻的发红的耳朵。
蒋小舟的脚像钉在原地，不敢上前也不愿意退后，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前面那个单薄的背影。
李子明换个姿势垂下头，手肘拄着膝盖，手机的光突兀地亮起，把李子明的脑袋的轮廓描画得纤毫不差。
蒋小舟能想到，李子明看着手机界面是怎样空洞的眼神。
然后蒋小舟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李子明：“干嘛呢？”
如果是往常，李子明应该是轻佻的语气跟贱贱的表情，可是今天看着轻飘飘的三个字，蒋小舟觉得李子明特别的虚弱。
蒋小舟：“没吃饭呢吧？姐带你吃饭去。”
李子明在不远处沙哑着声音笑起来，拉着尾音说行。
蒋小舟收到的也是短短的一个“行”字。
看着李子明收起手机，手拄着膝盖慢吞吞的站起来，假装特别潇洒的伸了个懒腰。
转过身要走的时候，看见了把脸缩在围巾里的蒋小舟。
相顾无言。
蒋小舟吸吸鼻子，自顾自走到李子明跟前。
“去外面吃烤串吧。”
“好。”
总是短短的一个字，沙哑的让人心疼。
蒋小舟鼻头酸了酸，眼睛太干还是没能把眼泪流出来，也省的李子明看见了尴尬。
两个人磨磨蹭蹭走了一路，谁也不说话。
到烧烤摊的时候，李子明压下蒋小舟的肩，去跟老板要了两人份的烤串，提了一扎啤酒。
然后去旁边的店铺买了烟。
蒋小舟的心疼在这一刻变成委屈。
李子明你不能这样了……
去年这个时候，蒋小舟看着李子明失魂落魄的样子，因为心疼，所以忍受着他抽烟喝酒，自暴自弃，可是后来蒋小舟知道自己错了。
不阻止等于放任。
“李子明你别这样行不行？”
你看看自己什么样子。
振作起来好吗？
事情也没有严重到打击得你不能好好生活的程度啊。
李子明啊……
然后蒋小舟眼睁睁看着李子明喝完了自己买的酒，抽完手里的烟，在路边的烧烤摊上撒着酒疯胡言乱语。
街边的灯光在蒋小舟水雾迷蒙的眼睛里，散成了五颜六色。
蒋小舟费劲的拖着他回了家。
一路上夜幕沉沉，街道是安静的，还是喧嚣的？没有心思注意了。
蒋小舟觉得今天的天气特别冷，李子明趴在她背上醉的一塌糊涂。
有点失望了。
可是自己不能放弃李子明。
“李子明你保证过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不会再失态。”
“一年前你幼稚，现在你还是幼稚。”
“我从没见过你更大程度的努力。”
虽然知道现在的李子明听不进去，蒋小舟还是自顾自说了。
“我会陪着你，支持你，我在你身后，不管你需不需要。”
“但是你别放弃自己。”
……
回去之后，因为之前对爸妈顶了嘴，李子明家的门锁的死紧。
“你能耐跟你那个牛逼哄哄的爸一样别回来了！”
……
蒋小舟咬咬牙，把李子明带回了自己家。
蒋小舟爸妈知道了，什么也不说，叹口气收拾了被褥，让李子明睡客厅的沙发床。
蒋小舟照顾李子明喝了解酒药，乖乖睡下之后，洗漱好回了自己房里。
爸妈一直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蒋小舟知道他们顾及什么，但是她不想戳破。
从小一起长大，蒋小舟被欺负是李子明带人出头，蒋小舟不开心是李子明变着花样哄，蒋小舟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需要什么都是李子明用心记着……
他们不是简单的朋友啊。
可是爸妈顾忌这些。
蒋小舟鼻子又酸了。
深深深深夜，月光透过窗帘洒下白色的影子，蒋小舟盯着天花板，睡不着。
翻个身侧躺着，鼻塞了，眼睛干涩的要烧起来，身体沉沉的想要坠落到哪里去。
一摸额头，呵，发烧了。
打开手机，有方澄发来的消息。
方澄：“你的分数不对，少了十五分。”
有什么关系！
分数少加没少加有什么关系！
赌气似的把手机扔到一边。
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下来了。
成绩可以证明她优秀，可是有什么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