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泽赫档案馆

  【档案存放：loszeharc】

  【档案整理·归档者：tovrau】

  【档案运送·监视者：tacrw】

  【档案记录·先行者之书：predixwod】

  【档案归属·能源：loszeh】

  【本章取向：无】

  【出场人物：塔克兰·目，雷沃·瑞空，无·良】

  【正在载入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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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沃·瑞空【livrivn】，一位从先行者被降职成为了监视者的浣熊。

  至于他被降职的原因，他并不愿意再多讲什么，于是也就罢了。他还需要监视最后一个世界就能够恢复先行者的身份了，但是他并不觉得有多开心。“当先行者可是很累的啊。”别的动物问他的时候他只是这么笑嘻嘻说着，“监视者多好，除了要戴着这个锁链以外，就只用监视就好了，不是吗？监视，这是一点都不吃想象力的工作。”

  但是就算是不觉得有多开心，觉得先行者的身份有多麻烦——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期待在里边的。他想念他那个已经被议会废除的世界，被叫做“虹海袁亚【hohyreya】”的世界，他想，要是恢复了先行者的身份，就再创造一个和虹海袁亚类似的世界好了。名字他都已经想好了，就叫做“霍勒洛拉【hozeroza】”，从议会语言翻译成通用语言，就是“幻境大陆”的意思。

  然而他觉得他的新世界还没开始构造就要毁灭了——因为他摊上了一个非常难搞的主子，一个叫做塔克兰·目的狐狸。

  塔克兰·目【tacrw】，一位新来的，却已经有了两个惩戒符文印的先行者——至于为什么有了两个符文印，原因很简单，他已经抛弃了两个世界，连构造都没构造完就把先行者之书烧了，完全违反了洛斯泽赫条约。这位先行者的脾气真的非常的古怪，当问到他为什么把前两个世界抛弃的时候，他只是说：

  “它们没有构造成我想要的样子。”

  是的，就是这么简单，它们没有构造成我想要的样子，所以我把构造世界用的先行者之书烧了，烧了两本，气得审判长差点没直接把他除名——要知道先行者之书可是很宝贵的。

  不过就算是烧了，洛斯泽赫档案馆那边还是有留下备份档案。瑞空在接到监视目先生的职务之前还特地去拜读了解了一下，想先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动物。第一个被他废除的世界叫做“秘银号”，竟然仅仅只是一艘游轮而已，世界框架什么的写的非常模糊，没有神，只有一个叫做“罗道贡·鲁菲尼埃尔”的领导者，以及大概五十多个拥有各种不同能力的人。

  “那这确实……是没有构造成他想要的样子。”瑞空翻看着那一本薄薄的档案，挠了挠头。这本叫做秘银号的档案也太——怎么说，剧本太汤姆苏了。那个叫做罗道贡的领导者太全能了，什么都会，出身又好的不得了，而且故事的进展莫名其妙的。像是有一个情节，上一秒还和别人打得不可开交，下一秒一听见罗道贡的名字，对方立刻低头并且划入了他的麾下。

  而且目先生构造与写剧本的手法，显得罗道贡的手下都是弱智一样。

  档案的最后，显示之后就是一堆的涂涂改改，然后这本先行者之书被闲置了很长时间，然后有一天突然又被拿起来涂涂改改，又闲置了一段时间，最后被烧了。

  嚯，改不出来就烧了，这位目先生还真是暴脾气。

  第二个世界，叫做“克拉瑟维亚【csieveia】”，就是“云鲸岛”的意思。这一份档案的世界构造明显就成熟了许多——至少很多设定都被完善了。第二个世界里的种族分为了“此界种族”与“彼界种族”，太阳与月亮被称为“红焱”与“青淼”，时间计算的方式很复杂，至少瑞空读了很多遍才弄明白。

  第二世界的剧本缺陷非常多，但是瑞空作为一个曾经构造了八个世界的先行者，能看得出来目有进步。他把不同节点的事件都写了，虽然些地方依旧毫无逻辑可言，仿佛是他想到了就加上去的东西，剧情又杂又乱，但至少是个完善的故事。他竟然还在世界的结局那里给自己加了戏，这让瑞空感到一阵无语——不愧是年轻人，真的异想天开。

  这看起来是个缺陷世界，但是起码能够运作，并且是能够奉献给天空与大地的，然而这个叫做塔克兰·目的先生竟然好死不死挑战了洛斯泽赫议会的底线——他与他创造的东西有了直接的接触，并且还帮助了他们——这在洛斯泽赫是绝对不允许的。

  “先行者不能够插手自己世界的运作，并此作出改变。”这在先行者誓约里写的清清楚楚。先行者只能够将世界的框架构造出来，写上世界发展的剧本，然后作为旁观者记录世界里发生的故事，有偏离剧本的地方就在先行者之书上稍微修正就好了——然而这位目先生竟然帮着他世界里的一位神实现了愿望，除此之外他还直接开了个茶馆，让那群他创造的物种跟他讲故事，并且相对的去实现他们的愿望。

  人来讲故事也就算了，你为什么还接待你创造出来的神啊？这个举动太危险了吧？

  关键是你开茶馆就算了，不要就把茶馆开在“先行者之屋”里边啊？这胆子大到没有天理了啊？

  就算你把茶馆开在先行者之屋里边了，求求你不要乱用“洛斯泽赫晶体”的力量啊？这份力量不属于任何世界，你这样搞很容易出事的好吗？

  于是果然出事了。上一位监视目的监视者将这一行为上报给了议会，将他的罪行全部倒了出来。

  但是鉴于他是新来的先行者，这件事本来想警告一下，然后回收世界，直接奉献给天空与大地，就草草了之。可目先生一点悔改的样子都没有，顶撞了审判长，并且当着审判长的面把那本先行者之书给烧了，说了“我和他们接触是为了我的世界有更好的发展，更完美的结局。既然你不同意，那这个世界我毁了也不给你”之类的话。

  听当时在旁听的洛斯泽赫成员说，审判长都已经开始冒黑气了，差点没把他手里的审判锤捏碎。于是目就这么又获得了一枚惩戒符文印，他和洛斯泽赫议会的梁子也就这么结下了。

  但是瑞空对这件事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他只是在看完第二份档案之后，默默地走出了档案馆，站在洛斯泽赫大厅的晶体桥上。他像是撕裂了空气，然后钻进了那个白色的空间里，不一会，他就到了那位倔强又固执的狐狸面前。

  “在下雷沃·瑞空，请问你就是塔克兰·目大人吧？我是你的监视者，以后，请多关照了。”瑞空摆出了自己招牌的，笑嘻嘻的面孔，在那位严肃的狐狸面前鞠了一躬。

  然而对方只是“哼”了一声，看起来并不想理他。

  “审判长让我把这个交给你。”瑞空说着，从虚空中拿出了一本镶嵌着洛斯泽赫晶体的书，递给了对面的狐狸。目只是接过来，依旧没有和瑞空说一句话。他从虚空中抓出了一支羽毛笔，写了起来，瑞空看见很多设定都沿用了他第二个世界的构架，并且这个世界，也叫做“云鲸岛”。

  虚像将他们两个吞噬，带到了先行者的房间里。那个巨大的石英盘将写在先行者之书上的文字变成了图像，不断变动着，成长着，最后被构建成为了一条白色的鲸鱼。目拿出了挂在腰间的长烟枪，敲了敲石英盘，那个巨大的半透明的圆形石头就漂浮了起来，翻转了一个面，瑞空看见石英盘底部是一只黑色的鲸鱼。

  “神，六位。”目自顾自地嘟囔着，绕着那个漂浮的石头走来走去，“日月命名为红焱青淼，时间计算方式与议会相同——剧本……啧。”

  他顿了顿，貌似在思考。瑞空往后退了几步，给他让出一条道来，好让他继续走圈。

  “哼……先是乌托邦，然后是无法毁灭的世界，刁难我真的很有趣是吗。”他自己咕咕哝哝，羽毛笔的笔尖轻轻戳着太阳穴，“就算放任不管也无法毁灭的世界……怎么可能？那群被创造出来的东西是活的啊？个体是受不到控制的——我怎么能管得了他们在我创造出来的世界里做什么？”

  嘛，先建造乌托邦然后是无法毁灭的世界——这个审判结果是怎么下来的你自己还不知道吗。瑞空一阵无语，不过依旧什么都没说。

  “喂，能不能不要再盯着我看了？”目终于正眼看了瑞空一眼，“你的视线烦死了。”

  “这可是我的职责啊。”瑞空又微笑了起来，“或者说，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监视者曾经是什么职位，你应该不会不知道——我可是有点经验的哦？”

  “嘁……不需要。”他又将视线拉回了先行者之书上，又开始踱步。在又转了好一会圈之后，他瞟了瑞空一眼，貌似在确定他是不是在看。瑞空非常符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于是目就趁着这个机会默默写上了什么。

  一个小小的，灰色的方块出现在了一黑一白两只鲸鱼的中间，他不确定瑞空是不是看到了，不过既然他决定搏一搏——和那群他创造出来的生物互动，这是控制世界的最好的办法了。

  瑞空当然知道目先生做了些什么，那个哈欠是他故意打的。他瞟了一眼那个灰色的方块，然后又用余光看到目在看着他。他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自顾自整理起了毛，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看来这个目先生是打算和议会杠到你死我活，要么就是想要找死了，不想再当先行者了。

  果然还是被他看到了。目现在变得有些丧气，这么说他连一个世界都没创造出来就要被降级了。他橙红色的耳朵往后缩起来，有些无精打采地继续写着——不管怎么样，要先把构架完成，这样就算自己不在了，这个世界也能自己运作下去。

  不过让他在意的是瑞空的反应，按照道理来说不应该直接向上级汇报了吗？再况且他只要再监视一个世界就能恢复成先行者身份的动物，要是抓到他又尝试和自己创造的物种接触，应该连监视都不用，直接就能恢复身份了吧？

  还是说这家伙真能沉住气啊？想再多抓一点我的现行？

  然而让目吃惊的是，瑞空在监视者之书上写完了汇报之后，议会那边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甚至还给了他洛斯泽赫里那个叫做“灵感”的珍惜物品。目先生果然还是太年轻，他没有多想，只是单纯以为洛斯泽赫对他没有再下一阶的惩罚了，在继续咒骂着议会的同时，也将“灵感”变成烟丝，放到了他的烟斗里，边抽边进行创作。

  而瑞空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看到目对于世界的构造手法已经基本成熟，逻辑也越来越清晰，没有什么太大的可以挑剔的地方。这新来的狐狸是个少见的奇才啊。瑞空这么想着，勾了勾嘴角——要知道，目现在的水平，已经达到了瑞空当时构造第六个世界的水平，进步神速。

  “从我的茶馆里出去。”目头也不抬地对站在一旁看着他的瑞空说道。

  “目大人，不要这么不待见我嘛。”瑞空依旧笑嘻嘻地说着。

  “出去。”

  “好吧，好吧。”瑞空挥了挥手，撕裂了空间，钻了进去。在裂缝完全合上之前，他看见了一个目创造的种族走进了他的茶馆。

  瑞空看着手上这本镶嵌着晶体的监视者之书，只是默默地写上了“先行者·塔克兰·目，并无异样”的字句。

  他回到了洛斯泽赫，去到了档案馆，将“虹海袁亚”那本档案从书架上拿下，翻看了起来。这本档案的名字翻译成通用语言，叫做“万象浮岛”，他看着几乎是结尾的部分，一遍一遍看着，过了一会，他就合上书，睡觉去了。

  但是一切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变得难以控制了起来。

  先行年9年，鲸海元年1294年7月24日。

  瑞空这天没什么事做——监视者也不是随时都要盯着先行者的，就抽查就好。他在档案馆里晃悠，翻看着别的动物创造的世界档案，突然，他看见了一位长着鹿头的先行者路过了书架，朝着“废世档案区”的方向走过去。瑞空倒是一个喜欢社交的浣熊，但是从没见过这一位先行者，难道是新来的？

  他跟了上去，打算和她打个招呼——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鹿小姐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他看见这位鹿小姐在一个档案柜前停了下来。她看起来确实是新来的，左看右看，不知道该拿哪一本下来。她貌似在研究那些名字，看了半天，她走到了虹海袁亚的档案柜前边，看着最上边用议会语写着【hohyreya】的，已经被挖去了洛斯泽赫晶体的先行者之书，眯了眯眼睛。

  “万物……岛？”她有些不确定地说着，伸手将那本书拿下了。

  瑞空感到一阵奇怪，虽然说“万象浮岛”这个翻译与“万物岛”这个翻译差不多意思，但是懂得议会语的成员通常来说不会这么翻译的。她翻开了那本书，突然整个鹿就消失了，只有书还漂浮在空中——瑞空知道她是被虚像带走了，在阅读档案的时候都会出现档案内世界的虚像的，差不多是被送到档案中的世界里了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又被送回来了。瑞空笑着，向她鞠了一躬并介绍了自己，随后询问她这本档案的故事是否有趣。

  “嗯，很有趣。”她点点头，看着手上的书，“半人，龙，和人类，这和我那个世界有相似之处，但又不同。”

  “哦呀，小姐果然是新来的先行者呢。敢问小姐芳名？”

  对方似乎是想了一会：“仁·无亦【rengvui】。”

  “无亦小姐，真是好名字。”瑞空点点头，但却总觉得这个名字像是在什么地方听过。

  在又闲聊了一会之后，无亦貌似是打算走了，但是她手里还拿着那本书不放，貌似是想要带出档案馆的样子，被瑞空提醒说档案馆所有档案都不得外借。她楞了一下，像是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规定一样，过了一会有些依依不舍地把档案放了回去。对于她这种爱不释手的样子，瑞空很开心，谁会不喜欢别人对自己写的东西报以欣赏的态度呢？

  但是为什么她像是从不知道档案馆不能外借啊？档案馆的须知，应该在被纳入洛斯泽赫一员之前就应该被告知过了啊？她的反应像是观光客一样。

  后来无亦小姐又来了一次，就再也没有来过了。瑞空倒是不在意，可能是无亦潜心去创造自己的世界去了——一整个先行年都见不到某个先行者，这在洛斯泽赫很正常。目还是老样子，依旧对他很冷淡，不过也能理解，目可以说是非常讨厌洛斯泽赫议会了，没有一见到瑞空就打，就已经很仁慈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某一次例行抽查的时候，瑞空第一次看见目慌张的样子。

  最近云鲸岛发生了一些非常巨大的变化，比如说神与神之间开始打仗了。目变得不知所措，因为这并不在他所计算的范围之内，而是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衍生出来了一场战争。瑞空依旧对这种突然控制的事态不做任何表示，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目该如何将一切扭回正轨上。

  他依旧在收集故事，并且一边根据故事的走向对先行者之书做一些细微的调整，但是怎么都改不回原来规定的剧本，反倒越来越乱，直接导致最后的结局是毁灭了。就在他绝望之际，他的茶馆光临了一位神。他自然是热情接待的，而瑞空就躲在某个空间裂缝里，看着这一切。

  “您的愿望是？”目按照惯例询问着，请对方喝了一口包含了洛斯泽赫晶体力量的茶水。

  “我希望我召唤的新神能够继承战神的力量。”她只是这么说着。

  等等……召唤出来的新神？召唤神？她是从什么地方学到的？云鲸岛好像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啊？要说召唤神的办法，虹海袁亚里倒是有提到过，但是怎么可能？云鲸岛的造物怎么可能知道虹海袁亚的事情？

  瑞空感到疑惑的同时，发现目也楞了一下，但是很快，让她沾上一滴茶水，滴在书的封面上。

  当那一圈金色的光散开时，那个用光写出来的名字就出现在了封面上。

  无·良【vuireng】。

  瑞空的心直接凉了半截。

  他祈祷着，他宁愿相信这只是个巧合，只是和那位先行者的名字颠倒过来了而已。然而当目询问她要怎么召唤新神的时候，他听见那位叫做无·良的神明口口声声说出来了一句话：

  “魔龙的羽翼，应龙的鳞片，凡人的头发，半人的血液，植物的种子和——”

  “和神的眼泪。”瑞空喃喃地，几乎是和她同一时间说出了这句话。随后他合上了裂缝，疯了一样跑去了档案馆，坐在角落里，抱着他那本虹海袁亚颤抖，脖子上的锁链轻声响动着。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不知道她是怎么进入洛斯泽赫的，但是这都不重要了。重点在于她盗取了本不属于她的世界的知识——

  盗窃档案——洛斯泽赫的第一等大罪。虽然并不是瑞空将知识泄露出去的，但是这一切要是被议会发现了，责任绝对会完全归咎到他的头上。

  先行年9年，鲸海元年1295年1月26日。

  他颤抖着。手里的书掉落在地上，正好打开在几乎结尾的部分。

  上边写着：「菲罗斯，那个长着羊角的半人，坐在萤火湖边缘的树桩上，哭泣着。他哭，因为他唯一的亲人逝去了，被那群虎族掏穿了心脏，只因为他饥饿的妹妹想要偷一小口虎族商人篮子里的甜麦面包。」

  「而那时，一位戴着帽子，帽子上插着一根金色羽毛的浣熊人出现了。他站在原地看了很久，最后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来，询问菲罗斯是不是还好。」

  「“我的妹妹死了。”他啜泣着，“我们只是太饿了，我去采浆果，她就不听我的话，动了那个虎族商人的面包。”」

  「随后神迹降临了。那个浣熊只是拉着卡卡莉已经冰凉的手，菲罗斯就看见她心脏上的那个冒血的洞里，血液变成了星星，变成了红色的花瓣，逐渐包围住她，然后散去。他的妹妹咳嗽了起来，睁开了眼睛。」

  「“哥哥？”她迷迷糊糊地说着，像是刚睡醒一般，“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我梦见我变成花瓣了，随着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菲罗斯刚想说什么，只见原本站着自己恩人的地方，只有一篮子面包和清水留下了。」

  他不知道他还能袒护目多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