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痛哭大笑
西禅寺名列福州五大禅寺，位于福州西郊怡山之麓，始建于唐咸通八年。相传南北朝时炼丹士王霸居此“炼丹成药，点石为丹”。每逢饥岁，便靠卖药卖金，换米救济穷苦百姓。后来王霸“服药仙蜕”人们便在他的故居建寺。
紫阳法师颇为传奇，据说当年福州城大旱月余，他带着三名弟子登坛做法，当天晚上便雷雨大作，大雨下了整整一个晚上，西禅寺的主持慈济大师因此将首座禅让与他。
谭武日和和宋月沐浴更衣后，再次拜见了文夫人赵婉如。目的并不在于嘘寒问暖，而是想搞清楚文师仲的伤势，文家实在诡异，被邪魔外道渗透无知，想来令人唏嘘，文忠烈公一身英明忠厚，然而如今，曾令天下义军翘首以待的文家就也快败落了。
都说鞑子朝廷腐朽不堪，世家大族又何尝不是呢？丞相伯颜上书杀光汉人以除王朝威胁，最先认同的居然是汉人地主门阀，想来十分可笑。
“干娘，孩儿给你请安了。”两人事先对好要说的话，此时神色如常。
赵婉如看起来毫无苍老的模样，除了眼角微微红肿，一切都显得平静和祥。
“我听闻坪石坝的战事若不是你们，文家难逃此劫。为娘替你爹收了如此麒麟的干儿子感到高兴。”赵婉如薄唇轻吐，言语间没有夹杂一丝感情。
两人收摄心神，暗暗警告自己身处在囹圄之中，不可放松警惕。
谭武日笑道：“干娘很不容易，老爹闭关十年，您一个人苦苦撑下一个家，受累哩！”
“哪谈得上辛苦，自从嫁入文家起，老身就要承受其他普通女子不能承受的压力，已经习惯了。”赵婉如端起桌上的茶杯，微提漫吹轻允，镶嵌在小指的珐琅镂空指套微微上扬。
宋月配合道：“干娘，爹的病情怎么样呢？”
“师仲还是昨天的老样子，孩儿啊，为娘有一事相求，不知你们是否愿意呢？”文夫人神色哀痛。
谭武日心叫不妙，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嘴上却不慢：“干娘切莫说甚么相求，只要我们兄弟能够办到，没有不答应的。”
“传闻西禅寺有一如来舍利，有起死回生之妙。我想你们干爹现在的情况，或可以用之一试，若非二叔不在，我定不会让你们冒此风险。”
赵婉如的话像是穿透他们的神经，让他们久久难以回神。
王不器等人早上还托他们去西禅寺救文二爷，如今还要加上偷舍利。想来江湖中有此想法的人数不胜数，至今尚未有人敢动，凭什么他们可以成功。
老爹啊老爹，你可是害苦了我们。
两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答道：“没问题！”
宋月默契道：“干娘能否让我们看看老爹呢。”
赵婉如点头，在丫鬟的搀扶下领着两人进了内堂。
文师仲依旧躺在石床上，肉眼看不见任何异常。
两人知机扑上前去，真气从丹田流至全身，手心挨着文师仲身体，探查他周天各处经脉，同时嘴上呼天抢地号啕大哭：“老爹啊，你怎么就丢下孩儿了！”
“你快醒醒啊！”
“孩儿不孝啊，没能保你周全！”
“…………”
人体本为一个独立的内在周天，若是文师仲因穴脉被封而导致的昏迷不醒，绝难以逃过他们的查验。
文师仲体内气息若有若无，两人完全察觉不到任何相关气息，也无法对症下药，心里微微意兴索然，这老匹夫这么不禁打，一出场就挂了，算哪门子武林高手！
正要将真气收回时手心传来瞬息即逝波动，两人大惊失色，难道…………
嘴上哭的更厉害了：“老爹啊，你我情同亲父子，你怎么就倒下了。”
“苍天无眼，菩萨失德啊！”
两人涕泗横流，心里却欣喜无比，显然文师仲已经痊愈了，只是用玄功装作昏迷不醒。可他为何要装作重伤昏迷呢，两人不解，却也只能在心里思寻。
两人还想做进一步的交流时，文汘汘的声音传入耳内。
“大早上的哭什么哭，都给我起开。”
两人装作软弱悲痛，悄悄拭泪。
文汘汘一袭轻衣，紫色的罗裙周围是金线缝制的花边，腰带双色扣玉，加上雪白粉嫩的肌肤，像是来自天上的仙女。
宋月低声道：“我和小武忍不住为老爹流泪，还望汘姐姐见谅。”
文汘汘这才转怒为嗔：“父亲这样，我们更应该坚强不是吗？”
两人默然点头，心里暗爽，虽然不知道具体为什么。想来是即将逃离福州，但也不希望文师仲遭遇暗算。
这老不死的果然厉害至极，看来文家的情况他都了然于心。
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将几人的心神引开。王不器大步流星至前，拱手道：“夫人！”
赵婉如冷冷道：“什么事如此慌张？”
王不器越发恭敬：“韩家来人了，是林公子亲自前来。”
赵婉如思索道：“哪个韩家，哪位林公子。”
“河北韩家，韩山童的公子韩林儿。”
赵婉如这才恍然大悟：“快，随我前去迎接，切不可怠慢了礼数。”
河北韩家，其家主韩山童自称宋徽宗八世孙。虽无可验证，但此人乃江北白莲教教主，弟子超逾数百万，覆盖整个北方，江南白莲教也与之呼应，隐隐成为反元核心。
文家乃是文忠烈公天祥的遗留子孙，若是能够与之同盟，将是文家崛起的最佳时机。届时振臂一呼，江南之处必定云集响应，莫敢不从。
两人只听说韩山童的名字，什么势力角逐对他们太过于遥远，趁着众人不注意，暗暗像文师仲的方向打眼色，嘴里低呼：“旧仓库”
文师仲会意，双眼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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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义堂里肃静无声，文家庄频频更换城防，显然早上的庆功酒影响了人手布置，韩林儿的到来让整个文家严阵以待。
众人到达时，陌生的两个护卫伫立在门外，头上皆带着斗笠，遮住了头发和眼睛，高耸的鼻子和宽阔的嘴角显示出陕北地带常有的特征。高大的身躯蕴藏强悍的力量，让人生出不可与敌的感觉。
两人暗呼高手，仆人就如此厉害，也不知韩林儿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