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哟，去哈恩德对吧。”司机停下了公交车，朝谭任升挥了挥手。
“是的，是的，当然是的。”谭任升一边说着，一边跃上了公交车。
“嘿，你们好。”站在走道中央的谭任升笑着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不是吗？八点半的余阳是最美的，多好的盛夏美景。”
不过在座的各位并没有理会这个大光头，只有那个中年大叔用针扎了谭任升以示回应，不过很快那中年大叔便发出了这样的疑问：“没有细胞，你这是怎么回事？”
“哦，我的能力所致，改不了，”谭任升递给那家伙一张卡，“这个给你。”
“我不受贿。”
“我并不打算贿赂你，贿赂正直的人是没用的。是不是，卡尔曼里教导主任？”谭任升说道，“这是我的特别身份识别卡，持有者死掉就会自动失效的那种。”
“因果色附魔器械，有钱人呐。”卡尔曼里将卡片划过仪器，公交车的挡风玻璃上出现了一大行字和一张图片，“身份符合，旅途愉快。”
“十分感谢。”谭任升说道。
谭任升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林晔身旁，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拍着林晔的肩膀说道：“很紧张的一天，不是吗？马上就要考试了。”
这家伙怪怪的，光头、圆点衬衫、粉红领带、说话和气到不敢置信、旅行不带行李、皮肤白到不可思议，还自带一种诡异的“温柔”氛围，妈的，该不会是同性恋吧。林晔琢磨自己是不是应该跟他划清界限，但如果他不是，而自己指着他的鼻子大喊“同性恋滚远点，老子不搞boy'slove！”，那就有点尴尬了。
“是啊，”林晔心不在焉地回答道，“考试蛮重要的，人生的轨迹在合计不到一天的时间里拐了一个九十度角，有些可怜人的是钝角，直接滚回去了。”
“老天，你的脸色真糟糕，晕车？”谭任升看着林晔苍白的脸，“而且你的嘴巴还一张一合的，你在跟谁说话？”
“我，呃，我觉得我可能晕瞬移……”林晔捂着脸，话还没说完便不省人事了。
“ok，这家伙警惕性真低。”谭任升将林晔摆好，让他的脑袋靠在窗户边缘的窗帘上，然后替他系好了安全带，“有什么感想，严师出笨蛋的愤怒？”
“这算什么？在愣子的肩膀上插针以展示你学会了二流的小孩拐卖技巧？”柯瑞特并没有阻止谭任升。
“接下来的事情可不会让人愉快，这家伙可还没准备好这种程度的冲击——现在还没有。”谭任升用一种小到难以置信的音量说道，“真的，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命运真是妙不可言，不是吗？”
“确实是妙不可言，一百多阶的大神级人物都死翘翘了，而二十来阶的杂鱼活到了现在。”柯瑞特说道，“你一千岁生日有几个人给你祝寿？”
“我可不是杂鱼，我知道的比你多的多，叫我尼德熙勒二世都行，情报是力量，而我比全知者还要强大。”谭任升靠在座椅上，手中出现了一个打火机，“猜猜这个小魔术的原理。”
“你把空间色附魔器械嵌在身体里，这是打算走械斗师的路子？”
“你还是那么聪明，杂货店暴力女。”谭任升的手中又出现了一支雪茄，“你以前说过，不会享受的都是白痴，可你现在能享受什么？”
“这里是公交车，抽雪茄，你是觉得关注度不够，是吗？”柯瑞特挖苦道，“我还以为干你这一行的习惯过着提心吊胆的鼹鼠生活。”
“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的，因为，”谭任升嘴里叼着雪茄，用大拇指弹开了打火机的盖子并凑近雪茄的一端，“二十三，二十二，二十一……”
“你在做什么？”柯瑞特看向四周，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呃，是我的错觉，还是周围的以太粒子都集中到一个方向了？”
“炼灵师的预感吗？呵呵，四，三，二，”谭任升笑了笑，在吐出最后一个数字的同时点燃了雪茄，“一。”
“啊！”剧烈的撞击伴随着尖叫传来，几乎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向前飞了出去，车窗玻璃纷纷破碎，带着腥臭味的怒风与震耳欲聋的巨兽嘶吼声令原本已经落下的尘埃再次飞舞。
“兽形异物！”司机怒吼着从窗户冲了出去，而卡尔曼里则是一个闪身便出现在了公交车的屋顶上。一只二十多米高的庞然大物屹立于不远处的尘烟之中，那是一头巨大的猎豹，身上的黑色毛发如同一根根倒刺，闪烁着令人心惊肉跳的寒光。他们很快便交战起来，冲击波和火焰搅得尘烟四起。
“你瞧，”谭任升吐了一口烟雾，指着周围倒地不起的公交车乘客说道，“不系安全带的后果。”
“你疯了？把这小子弄死了怎么办？”柯瑞特指着脑袋斜歪、留着口水、一脸嗝屁样的林晔大声说道。
柯瑞特觉得眼前这人的脑子有毛病，要么是因数千年时光的侵蚀而生锈废掉了，要么是他加入了恐怖组织……等等，这家伙本来就是恐怖组织的。
“这不是我干的，这，是来追杀我的人干的。”谭任升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只是准确地预测了此事的发生。”
“去你的，那不还是你的责任嘛。”柯瑞特解开绑着林晔的安全带，将他放在一片空地上，手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金银色弧形盾牌，但盾牌很快便不受控制地坠落在了地上，她在盾牌下的地面上挖开一个洞，并迅速地将林晔塞进了那狭小空间里。
“圣彻尼斯的护盾，据说直径有三百英寸，也就是七米半，但事实上只有六米宽，但比五十头肚子里面灌满咖啡的大象加在一起还要重，丢进太阳里也不变形。我一直以为这玩意是被古忒彼勒那个强盗给藏起来了，原来在你这儿。”谭任升抚摸着护盾银色的弧面，慢悠悠地说道，“我都忘了，除了‘造物主’这个名头，你还有个‘收藏家’的外号。”
一块巨石砸在了护盾上，但护盾并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反而是巨石瞬间被自己带来的冲击砸得粉碎，柯瑞特一挥手，那些碎石便被弹开，落在了一旁。
“你到底又搞了什么丧尽天良的勾当？”柯瑞特的手里出现了一把波浪形剑身、剑柄上缠着黑色丝绸、剑格上镶着一颗突出的钉子似的暗红色宝石的细长礼剑。她用那把礼剑指着谭任升，礼剑的剑身上瞬间绽放出黯淡而炙热的火焰，火焰跗骨之蛆般地随着剑身的波浪方向舞动。
“哈哈，你知道你烧不死我的，用火舌之弗拉姆伯尔格也不行，有本事就开启诡炎啊，看看会有多少人被你引过来。”谭任升笑得口里的雪茄都掉在了地上，“天哪，你就像是一个喜欢炫耀的小孩子，你到底还有多少玩具，为什么不全掏出来把这世界再一次炸上天？”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干了什么招惹到这种麻烦了。你看，昨天凌晨有个小子毁了我的派对，把我的脑袋弄成了冻番茄，七个小时前有人用洲际导弹轰掉了我在春都的别墅——以及十二个在我名下的街区。我估摸着以他们的行动速度，现在已经追踪到我的具体地点了，我猜得准不准？”谭任升又点燃了一根雪茄，塞在嘴里，模模糊糊地说道，“嗯，时代在进步，记得当初咱们的雪茄里全是劣质烟草、阿片类药物、粘着剂和焦油。”
“战斗要结束了。”柯瑞特并没有理睬谭任升絮絮叨叨地东拉西扯着芝麻大点儿小的往事。她看向一边，一道窜天巨焰伴随着无形的剧烈空间波动在巨兽浓密满布毛发的背部留下了一道巨大的伤痕。
“行动483ag执行，”谭任升淡淡地说道，这是当年他们并肩作战时的行动术语，“这是为了这小子好，否则你打算怎么跟那些家伙解释？”
“见鬼，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气死老娘了，老娘睡觉去了！”柯瑞特将护盾和剑收了起来，恨恨地瞪了谭任升一眼，然后迅速地消散了形体。
“比我想象的要容易。”谭任升猛吸了一口，随后将雪茄扔在一旁，雪茄很快被不断落下的尘灰和碎石淹没了。
谭任升麻利地在自己和林晔的脸上、身子上抹满了尘土，还用附着自己的以太的碎石在林晔的手臂上划出了一条狰狞的伤口，鲜血溃堤之河般地涌了出来。不过他迅速撕下衬衫的袖子，帮林晔将伤口绑住并止血。
“啊啊！疼！疼！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了？”林晔因为剧痛醒来，发现谭任升正在替自己包扎伤口。
这是怎么了？公交车哪儿去了？那边的是什么怪物？天上怎么下起石头雨来了？世界末日了？妈的，老子又穿越了？一个个疑惑快将林晔逼疯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个怪物突然毁掉了公交车，卡尔曼里教导主任他们已经上去应战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谭任升抹开了自己刚刚抹在林晔脸上的灰土，嗓音嘶哑地说道，“怎么样，还好吗？”
“你救了我？谢，谢谢。”林晔的脑袋里一片混乱，有些笨拙地说道。
“没什么，应做的，咳咳！”谭任升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装作咳嗽的样子，顺便趁机悄悄地用捂嘴的那只手的大拇指抠破了口腔，让血液随着咳嗽喷在了手上。
“你怎么了！”林晔吃惊地问道。
“咳咳！没什么，一点小伤。”谭任升剧烈地咳嗽着，用仅剩的一只袖子擦掉了嘴边的血迹。
“小心！”林晔忽然感到一阵心悸，仿佛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头脑瞬间清醒了好多。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块布满裂痕的巨石迎面飞来，那巨石比一辆卡车还要大。
“多谢提醒！看我的，增殖意志！”谭任升大笑一声，左手和膝盖青筋鼓胀，都瞬间涨大了一圈。他一跃五米高，左手握拳击出，将巨石击得粉碎，巨石碎块四散落在地上，溅起无数烟尘，撞击声震耳欲聋——只是形容，这群超凡者当然不会因为这个真的聋掉。
“哇……”林晔感觉自己又死了一次，这比一声不吭地跑过鬼屋后在迪士尼乐园里裸奔还要刺激！
“炎弑！”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战斗也已结束，那个有点胖胖的青年司机头顶出现直径九米的巨大火红色圆圈，无数花纹华饰衍生而出，那是魔法阵。
在这一念之间，在这巨大魔法阵黯淡消失的同时，一道细长而刺眼的火线射出，从嘴蹿进了那巨兽的肚子，爆开，并将那巨兽贯穿。那巨兽挣扎着倒在了地上。
“快去看看有没有还活着的！”卡尔曼里冲着司机大声喊道，而自己则是用空间波动与其带来的冲击波不断摧残着巨兽，确保那怪物不会诈尸一样地爬起来偷袭他们。
“都死了！见鬼！见鬼！见鬼！”那司机满头大汗，脚踩着魔法阵四处搜寻着。
“混蛋！”卡尔曼里放出一道道空间波动将巨兽尸体撕得血肉模糊，似乎是觉得不解恨，他又将一块石头移到了空中，猛地砸向了那巨兽的脑袋。现在看去，那根本就不像猎豹，更像是一坨巨大的、带血的、猎豹拉出的屎。
让人恶心。
“啊！两个幸存者！他们活下来了！这是奇迹！”当谭任升和林晔进入了司机的视野，司机迅速拥了上去，抱住了他们。
司机高兴得快要哭出来了，在这令人愤怒心惊的惨剧之中，这是唯一的喜剧，唯一的安慰。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