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下一个，通过，下一个，通过，下一个……”
一次简简单单的安检，又不是没经历过。现在林晔觉得这个学院其实挺正常的，除去那些大得吓人的管辖面积、一支全员手持短棍和防爆盾牌的警卫队、远处教学楼上一排黑点一样的狙击手、几个手持冲锋枪的军人、穿着怪异得就像超能力漫画里跑出来的老师以及能够在三分钟内灭掉一个小镇的武装力量，这个学院挺普通的。
好吧，一点都不普通，那些黑洞洞的枪口快把林晔吓尿了。虽然知道普通冲锋枪可能打不穿他的脑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林晔就是怕这种容易误伤走火的热武器。事实上，林晔倒是蛮喜欢冷兵器的，就像长棍、正装剑、骑士枪、重锤、冷笑话、飞镖、半米长的重型敲击扳手……
“喂，他们在拿枪指着我们呢。”林晔目不斜视地小声说道。
“你不用这么小声的，我们的谈话是不会被泄露出去的，也不想想我是谁。”柯瑞特的脑袋从土里钻了出来。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上蹿下跳的，跟得了多动症似的，她表演欲真强。林晔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扭头看柯瑞特，他正被一群人围着在呢，虽然可能性很小，但如果因为他的突然动作导致某个拿枪的被吓得手一抖就扣动扳机了……那就尴尬了。
“如果你漏掉一句了呢？”林晔并不怎么信任柯瑞特，这家伙经常莫名其妙掉线，比如第一次碰到林傲的时候，比如自己眼睛一闭一睁发现身处废墟胳膊还在流血的时候。前者还好说，柯瑞特起码给出了理由，虽然说得云里雾里搞得林晔完全听不懂。但后者就让林晔极为愤怒了，“老娘困了要睡觉”是什么狗屁解释，还能再敷衍一点？还嚷嚷什么‘不要相信那个死鼹鼠’，谭任升可是救了林晔的命——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连个理由都懒得编了，还整天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林晔也不想打扰柯瑞特转生什么的，但就算这破事偏偏就是发生了，她也不能得理不饶人不是？又不是林晔想阻止她转生什么的，那可只是个意外，跳楼自杀的人多到骇人听闻，但就是林晔撞到了这种麻烦，而这根本就不关林晔什么事。
一个人打了个喷嚏导致吹出的气流击落了一只蚊子，而蚊子落在了茶杯里，茶杯的主人迅速倒掉了茶杯里的水，有老人踩在了这溅落在地的水上，于是老人滑倒在地，头部被椅子撞到导致了脑溢血，这一切难道全都要怪打喷嚏的人？好吧，也许，但这不能成为遭殃的人找麻烦的理由，因为这根本就算不上过错，这一切都要怪到命运的头上。对，就是命运的错！林晔愤怒地想道。
“开什么玩笑，当初咱们教官可是就着‘怎么迅速预测一个人的说话对象’浪费了整整半个小时呢。什么面部微表情啊，什么瞳孔收缩啊，什么目光挪移啊，什么下意识的小动作啊，烦死了。”柯瑞特像是自由泳一样地趴在地面上挥舞着手臂，身子有一半被泥土掩盖了，“喂喂，你看，据说这是土行孙的绝招，叫遁地行，我活着的时候一直很好奇是什么感觉来着，没想到这么无聊，不过也有可能是灵魂的感知能力有些不同的原因，也许换成蝶泳会更有趣？但不管怎么说……”
看，这家伙还在碎碎念，懂不懂适可而止！整天胡言乱语，这比那个叫白亘熙的神经病好不到哪里去。
“能别在我耳边嗡嗡响了好不好！”林晔大声说道。
“哇，你的嘴巴在动诶，你是哑巴？”林晔身后的青年惊讶地问道。
他到底是怎么看到我的嘴巴在动的？就算我真的是哑巴，他说出来也只会让我难受而且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这曾经发生在我身上，而我绝对后悔那一次当了呆头呆脑的愣子。等等，他能看到我说话的样子？林晔忽然察觉到了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他缓缓地转过身来，注视着青年那双颜色不一致的眼睛，然后看向了柯瑞特。
“嘿，我能拦截你说的话，但你张嘴巴的样子我就无能为力了。”柯瑞特耸了耸肩，然后沉进了地面里，消失不见了。
bloodyhell!creater!happydeathday!祝你忌日快乐，你的死亡比治愈癌症和解决世界饥荒更加值得庆祝，干掉你的人绝对是个英雄。林晔恶毒地想道。今天的林晔很不在状态，这可不是来两瓶饮料就能解决的小问题，他昨天刚刚死里逃生，看到那只巨大的猎豹怪兽时，他的双腿一直在颤抖，不过很快便抽筋了。
“哦，呃，我不是哑巴，不过……我其实是默剧爱好者，就像卓别林，只不过我更注重面部表情。嗯，你看，我刚才是不是就像在跟什么人说话，我敢肯定自己的表现绝对谈得上惟妙惟肖……”林晔做不到柯瑞特那种话唠级别的胡说八道，但紧张的时候信口开河胡言乱语也是一种才能。真是讽刺，刚刚在心里怒骂柯瑞特的永动机一样的大嘴巴，现在自己也得打着哈哈说废话才能糊弄过去。
“哦。”那青年并没有追究什么。
这一条队排得很快，已经轮到林晔了。
“下一个。”
林晔通过了一条三米长的金属圆环，然后他就成功通过安检了。
“别动！”一声大吼伴随着警报声传入了林晔的耳中，他就跟被泼了一整桶液态氮似的，刚刚抬起的脚悬在半空中，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他二话不说就举手投降了。
“你是什么东西，怎么扫描不出来？”他们并不是在对林晔说话，林晔身后的那个奇怪青年身上布满了红色的激光小点，每一个小点都意味着一把指着他的枪。
“嗯？不是我？”林晔发现大家似乎都没理他，于是转过身来，看到了那个青年，然后果断连滚带爬地跑开了，“好险！他是恐怖分子还是杀人犯？”
“不用紧张，他是特招生。”卡尔曼里走上前来，拉着那个青年走开了。
大家继续着刚才在做的事，一场骚乱还没开始便已经结束了。
“特招生？”林晔沿着标识走在通往测试大厅的路上，“会不会是什么学院高层搞出来的敛财手段？就是让大家族来贿赂他们……”
“不可能。”柯瑞特果断否定道。
“这么肯定？”
“林家就是彻明帝国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你不还是要通过这个测试？”柯瑞特耸了耸肩。
“也许是林傲觉得没必要，他认为我们能轻松搞定测试——又或者说，他想借测试看看我们有几斤几两。”林晔挠了挠头，“诶，看来这事还有猫腻啊。”
“智商见涨呀。”柯瑞特一脸惊奇地说。
“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林晔忽略了柯瑞特的讽刺，就像他忽略了她刚刚害他被人当成怪胎。跟柯瑞特相处的这几天里，林晔变得越来越小心眼了，任何事都要斤斤计较，但跟柯瑞特讨价还价要看时机，否则自己会变得很讨人厌。
“有道理，但不是真的。如果这种性质的学院内部也开始腐败了，这个国家也就差不多要完了，而我看彻明王国势头正好呢。”柯瑞特递给了林晔一张传单，“上面有学院的基本介绍。”
“唔，他们又打错字了？应该是46平方公里而不是460平方公里吧。”林晔指着传单的一行，说道，“他们在网站上也打错了。”
“他们没有打错字，这个学院确实有这么大。”柯瑞特说道。
“等等，你是认真的？”林晔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我收回之前对于你智商的评价，你完全就没有在思考。”柯瑞特说道，“这种学院有充当军队守卫边境的功能。”
“你是说，我们以后还会跟偷渡者和其他国家的军队打仗？”
“差不多，主要是清理一些异物什么的。”柯瑞特觉得林晔太大惊小怪了。
“什么异物？就像昨天的那种怪物？”林晔正在考虑自己是不是要故意考零分，即使柯瑞特拿断子绝孙来威胁他，她也不可能真的下手——吧。
“不一定，异物种类繁多，白亘熙召唤的那种也是异物，有的异物甚至会被普普通通的老师吃掉。”柯瑞特解释道，“需要我保护你才能存活下来的那种异物终究只是少数。”
“等等，什么叫需要你的保护我才能存活下来？你昨天干什么了，还保护我，呵呵呵……”林晔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有问题吗？”柯瑞特问道。
“当然有问题，比如某人平时牛逼哄哄，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样儿，但昨天不知怎么的不见人影了。如果不是谭任升，我就要挂掉了，而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林晔一口气说完了这一大段话。
“你是在开玩笑吗？”柯瑞特皱着眉头说道，“我昨天帮你挡下了总计五百吨的碎石，而那个谭任升只不过是在你的眼前晃了晃，然后打碎了一块小石头。”她说的小石头起码有十吨重。
“那我怎么没看到你，你不是在睡觉吗？”林晔一脚踢开了一块路边的小石子。
“我是纯灵魂状态，帮你是要消耗精神以太的，我不睡觉可恢复不了。那个谭任升做了什么？多半只是一场戏罢了。”柯瑞特的声音大得让林晔头疼。
“哇哦，好有道理哦。”林晔现在是真的愤怒了，“我只看到谭任升救了我，而我就是这么相信的，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什么都是虚的。”
“你能相信那个可疑的大光头说的吗？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谎言，他本身就是谎言，他导演了这一切，他是个梦心者！”柯瑞特大吼道。
“为什么不能相信，说到可疑，为什么我要相信一个变态怪人外加一个诡异灵魂体的话而不是相信一个不久前救了我的、说话和气的、穿着条纹衫的人！明明你才是最可疑的吧！而且你一口一个光头很有优越感是吧！觉得嘲笑别人、否定别人很有意思吧！可耻，你难道不觉得可耻吗！”林晔气得嘴巴都歪了，他是在是无法理解柯瑞特撒谎到底有什么意义，这根本就不会帮她赢得林晔的尊重。
“这都是他伪装的，光头、救了你、和善，他是梦心者，你还记得白亘熙的话吗？梦心者的能力是最诡异的，谭任升的能力加上他的演技足以让这些显得无比真实。”柯瑞特的声音有些生硬。
哇，还梦心者，还白亘熙，那个疯子说了一大堆，我怎么可能记得住。林晔想道。
“哈，我还是万物主宰呢，为什么你说什么我都得信？”林晔笑道。
“我不会帮你通过测试，这个你信不信。”柯瑞特只是这样回答道。
“哟呵，我考试从不作弊，就算考零分，我也不会求你帮我的。”林晔只是这样回答着，走进了测试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