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般来说，一个人遇到危险时的第一个念头便是逃跑，逃跑，人之本能，天经地义。不过林晔目前遇到的危险就有些特别了，属于跑也跑不了而且脑子里面一团浆糊的纠结状态。
林晔遇到了什么危险呢？一个火球迎面扑来，直径两米半，算是特别厉害的魔法了，周围还有流弹、破片、冲击波等各种潜在威胁压缩着生存空间，而他的朋友和朋友的朋友就站在身边，火球也会砸到他们的。跑也跑不了，躲也躲不开，林晔只能白痴一样地站着发呆。
林晔这些天里虽然学会了很多可以防御的招数，比如以太护盾什么的，不过强度足以挡住火球的防御面积都只能覆盖一个人。谭任升应该能够轻易对付这种攻击，他好像能够改造自己的身体，而且比林晔要强很多，但那个元界就不好办了，林晔也不知道元界到底能不能抵挡这一次攻击，而且他呆呆傻傻的样子，躲都不躲，肯定会被打中的。现在是来不及跑过去帮他挡攻击了，可直接用以太护盾帮他挡攻击，自己又会有危险。
我毕竟认识元界，要是任由他被烧伤烧死，那是不是会显得特别不仗义啊……嗯，还是先保护自己吧，先自救再救人……啊，好吓人啊，双腿发抖怎么办？可为什么要害怕……也许身为炼灵师的我可以纯粹靠身体素质扛住那个火球呢？也许还有其他办法，元界这小子要是真的被烧死，我岂不是见死不救的混蛋？可混蛋长命而好人命短，我已经死过一次了，知道死亡是多么的可怕……怎么办！对了，为毛会有个火球撞过来？等等，这根本就不是思考这种问题的时候，想出好的解决办法才是关键！不想死却不想当混蛋！嗯？先把以太附着在自己身上以作防御，然后用以太护盾帮元界防御怎么样？林晔灵光一闪，思路七曲八弯终于转到了这个小儿科的主意上，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不过虽然想出来的办法简单，他在短短053秒内想了这么多而且并没有因危险逼近而不知所措愣在一旁，林晔也算是冷静的了，他是绝对不会在自己性命受到威胁的紧要关头犯迷糊的。
不过林晔刚刚到一通思考算是白费了，一道风刃从天而降，瞬间将火球给切开并搅碎了。
“goodjob，nar！”谭任升朝天上招了招手，林晔这才发现天上竟然有一个人在飞翔，那双洁白的翅膀不断扇动着，时不时卷起一道旋风，惨叫随着旋风的落下响起。
天使？飞行魔法？应该是个体变化型的魔法师吧。林晔打量着那道身影，那是救人性命的天使，还是带来死亡的恶魔？
“哇，有鸟人。”元界只是瞪大了眼睛。
“是谁？”林晔看向谭任升。
“哦，鲁娜尔，一个超级漂亮的妹子！”谭任升拍了拍林晔的肩膀，“不过她喜欢穿运动服，你朝天上望也没用。”
呵呵，这个玩笑还行，看来是个正常人啊，在这种时刻还真是难得。林晔虽然把谭任升当做自己的救命恩人和朋友，但其实两人根本就没说过几句话，一开始林晔甚至以为他又是个怪人，因为那身服装搭配外加光头……
林晔不禁再次走神：哈，看来是自己以貌取人了，泯然众人矣，自己。可这样真的不好吗？以貌取人，这是人的本能，而本能都是为了帮助我们生存才演化出来的呀，以貌取人应当是天经地义！错误却安全总好过正确却已死亡！
“喂喂，看呆了啊。”谭任升朝林晔笑着，一拳打在了一个手举钢铁巨剑迎面冲来的健壮青年胸口，然后一个背负投将那青年摔在地上，左腿瞬间涨大一圈，仿佛能瞬间踩爆青年的脑袋，但谭任升只是轻轻地踩在青年的胸口上，“三，二……”
“我弃权！”那青年大喊着，一道身影瞬间出现在他身后，那是卡尔曼里，卡尔曼里用脚轻轻地碰了碰那青年，然后两人便消失了。
“唔，真的瞬移走了呢——啊！”谭任升用手掰下了一块刚刚射进他胳膊的金属弹片，鲜红色的血液一点点地流了出来，不过血很快便自动地止住了，伤口竟然已经开始结疤了。
“血！这，那，呃，刚才……到，到底，这都怎么回事啊！”看到谭任升手上的血，林晔突然意识到自己正遭受攻击，刚刚的他因为火球飞来而一心想着该怎么应对，竟忘了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等到回过神来，他一下子就怔住了。
“嗯？”谭任升一脚踹开一块飞来的断臂，“怎么了？”
“啊，啊！刚刚发生了什么？”林晔感到了一阵恶心，血，周围都是血，满地脏血碎肉，死了，都死了！
“喂喂喂，你没事吧？”谭任升急忙跑到林晔身边，摇了摇林晔的肩膀，“你脸色怎么难看得跟僵尸似的，你晕瞬移不会还晕血吧？”
“别，别摇，我要吐了。”林晔捂着嘴巴，不断地喘息着，“他，他们怎么，打，打起来了？他们在杀人！”
“呃，是啊，是杀人啊，规则呀，不愿冒险的刚刚不是都走了吗？”谭任升并没有在意那些碎肉和骨骸，还是一副下午茶时光谈笑风生的语气，“校长都说了，最后剩下的70人若还有自理能力，就能被录取。嚯，他们还真是拼了命啊，你看，那家伙下手真狠，直接把人家脑袋捏爆了。啧啧啧，今天大家心情都很糟糕啊……”
“最后的，七十人……所以其他的，都要死？”这是林晔听过的最荒唐的事情——把几百人圈在一起玩加强版饥饿游戏？开什么玩笑！这学校的老师脑子都秀逗了吗，而这些开始杀人的家伙又都是什么心态！妈的，一群人吃错药了吗！
“也不是啦，”谭任升歪着头，耸了耸肩，“理论上来说，一个人都不用死，只要承认弃权就行了，不过谁都想赢，而来不及喊弃权的情况时时发生……”
“所以他们杀人就没错喽？开什么玩笑……”林晔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你们看，好漂亮。”一旁的元界指着林晔身后说道。
“哈？”林晔转过身来，恰巧看见二十来人正在围攻一个人，又是魔法攻击又是枪炮射击，然后被群殴的那个倒霉蛋一声嘶吼，好像扯断了什么东西，剧烈的爆炸瞬间将周围的几十个人炸成了重伤，有几个离得近的直接就被炸死了，不过有几个则被卡尔曼里教导主任救走了。加上刚刚元界说的那次爆炸，连续发生了两次爆炸。
靠，这都是群什么变态，自爆诶，杀人诶，这群人都他妈的是要判刑的诶，这校长的心还真大，就不怕被告到教育局去吗？等等，这已经不是教育局能管的范畴了，这群人都是要进监狱吃枪子儿的！这种无厘头小说里才有的死亡淘汰赛放现实里是要出大事的吧？
“嗯，谁都不想被淘汰，那么就要尽全力，”谭任升一边说着，一边侧了侧身子，一枚炮弹擦肩而过，“而顾及会不会杀人这种问题，就会束手束脚的，影响发挥。诶，你不知道吗？果然是炼灵师，不关心世事，有点超然物外的意思啊。”
“哈，呃，过誉了哈。”怕束手束脚就放开手脚随便杀人，这都是什么道理？不过谭任升绝对是好人，之前他都手下留情了的，比起那些满手鲜血的……
突然，林晔莫名陷入了充满跳跃性思维混乱的走神状态之中：等等，这里又不是地球，为什么要怕这怕那的？难道我被地球的价值观束缚，如今已经无法用自己的视角来判断是非了吗？不行，绝对不能这样，我想杀谁就杀谁，这是思想自由，思想应当得到解放，绝对不能被固有观点的枷锁束缚，我凭什么要服从所谓的舆论？他们说这是错的，这难道就是错的？哪怕我坑杀万人、火烧医院、将无辜之人千刀万剐，这难道一定就是错的？这只不过是他人的思想带来的压力所迫使我认为的，也许这不是错的呢？我可以——只要遵从心里的那个声音——杀人，尸山血海也无所谓！啊哈哈哈……去他妈的，我刚才想的都是什么鬼，杀人绝对是错的嘛！
看着那一堆尸骨，林晔眼皮直跳，脊背就跟针扎了似的刺痛，他感到自己无比冷静，冷静得让自己害怕，仿佛昏沉的大脑沉浸在冰寒刺骨的冷水里。他看向柯瑞特，眼中闪烁着想打人的光芒。
“喂，你这眼神是几个意思，想打架吗？啊？啊？啊！我告诉你，当年我可是一拳打翻一头灰熊的存在，不用以太能力什么的哦！你还看，喂，你那又是什么眼神，看不起我吗？你信不信……”柯瑞特挥了挥拳头，此刻她是一副拳击手的打扮，穿着黑色背心，手上戴着深棕色拳击手套，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这就是你推荐的学校？我死了你也活不了，不是吗？”林晔尽量保持平静，语气尽量柔和，说话尽量不带脏字。他有一种预感，自己总有一天会被柯瑞特搞出来的麻烦害死，而自己也许还被蒙在鼓里，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死人是因为他们的素质有问题，再说了，你是林晔，你见到的这些对于你的身份根本不算什么，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你这副身体原本的主人也许就是个杀人狂呢，难道你要自己把自己绑到警察局里去？噢，就算是这样，警察也不敢管你呢，你可是林家的嫡子呢。哎呀呀，你还是不理解，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啊，没有攻击性的东西是不存在的，就是水也会呛死人，就是阳光也会将人灼伤，就是月亮也会引发潮汐，你想想，被潮汐淹死的人有多少，我告诉你，起码……”柯瑞特说话咋咋呼呼的，感觉很有兴致，语气就像是两个同学在课间谈家常吹牛皮一样，该死，她的语气竟是这么轻松。
“你这，呃，见鬼，说得真有道理。”然而林晔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辩驳的余地，这里不是地球，平行宇宙、另一条世界线、异世界、某个离地球十万八千光年的星球、黑洞之内、某个人的梦、空间碎片……鬼知道这个十四域是什么地方，这里不遵循地球的规则，比如牛顿三定律，“但是……”
“你又在自言自语啊。”就在林晔和柯瑞特争辩之时，元界突然拍了拍林晔的肩膀，他的声音直接把林晔拉回了现实。
“啊？呃，这个……”林晔试图找出一个解释，不过一个主意蹦进了他的脑袋，他神神秘秘地说道，“其实我是在跟鬼魂说话，我从小就能看见一些其他人看不见的东西！”
“哦——”元界张着嘴巴，一副很吃惊的模样，“你是驱灵型的炼灵师还是咒术师？”
什么玩意儿？林晔看向了柯瑞特。
“炼灵师里面有些驱使异物或灵魂体攻击的，就是驱灵型，你是个体增强型，说实话，你这种炼灵师是攻击手段最少但最难缠的。对了，当初那群老顽固说炼灵师是什么来着？哦，修仙者，狗屁修仙者，修成神仙的一个都没有，那群自大狂妄的白痴只会用些老掉牙的攻击方式。除了炼灵师之外，就只有咒术师能看见灵魂体了，毕竟职系有些类似，不过他们都看不见我，我可不是那种智力低下的孤魂野鬼。我也有很多这方面的朋友呢，哦，对了，有的祝祷者和特殊的梦心者也能看到灵魂呢，呵，祝祷者，那群神棍，就因为我干掉了几千个俘虏，他们竟然纠缠不休，要我给个说法。哈！给他们什么说法？那群家伙管的比谁都宽，一群虚伪的家伙，怎么不找挑起战争的家伙算账？还不是打不过！不过祝祷者也不都是冥顽不化的神棍了，我当初也是有很多祝祷者朋友的，你应该认……哦，嗯，那些家伙有的是隐居修士，有的兼职吟游诗人。我跟你说，有个住草丛里的老头说话超有意思……”柯瑞特斜着眼睛念念叨叨说个不停，又是跑题又是语无伦次，林晔真想大吼一声“闭嘴”，但他不能，否则很有可能被这精神病打残的。
理论上来说，我不可能看见灵魂？这就尴尬了……怎么圆回去呢？我总不能把柯瑞特的是说出去吧，她可是威胁过我的。但是，我为啥要说谎呢？这真是多此一举，反正我说真话也没人信，也不存在什么相不相信。林晔叹了口气。
“骗你的啦！”习惯了，编谎话，就这样吧，“自言自语练练口语能力罢了。”
“哦——”元界那小子又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林晔忽然有了一种拿灯泡堵住这家伙的大嘴巴的冲动。话说，这家伙还真信这种鬼话呀，真是智商堪忧。
该死，又在想这些心烦的东西了。林晔捂着头，感觉自己昏昏欲睡。
“我嘞个……我去！被打中了？”就在林晔比手画脚地跟元界一遍遍解释自己没有发疯之时，一边一直在看戏的谭任升忽然大叫一声，猎豹一般地冲了出去。
“怎么了？”林晔半眯着眼睛问道。
“哦，那个呀，因为鸟人掉下来了呀。”元界没心没肺地说道。
“啥？”林晔猛地抬头，扫视四周，发现了在不远处的高空中极速下坠的一道身影，疑似鲁娜尔，好吧，那就是鲁娜尔，“呃，被打下来了？”
“发什么呆啊，快去帮忙救人啊。”元界把手搭在林晔肩膀上，一脸严肃地沉声说道。
小元同学你是不是人设搞错了，你他妈的不是逗逼吗？林晔突然感到了一阵心悸，这难道是坐视不理的负罪感吗？他深吸一口气——其实他现在根本不用呼吸，功法自带免呼吸、免进食、免睡眠功能，不知道有没有免猝死功能。不过开发功法的人这么厉害，多研究一点厉害的功法送人上天不行吗——让才七阶的林晔也能飞翔的那种。不用呼吸顶多让人不会淹死不会窒息不会被毒气弄死而已，生命和上天比起来算个毛？好吧，也许生命更重要点，但飞天能力比起憋气能力要炫酷很多不是吗？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飞机，不过应该有吧，毕竟公交、便利店、安检仪什么的都有了，不至于有这些却没飞机吧。不过坐飞机上天就像被关进了笼子里一样，终究是比不上自由飞翔的呀。不过免睡觉功法倒是福音……但飞天和不呼吸又不是一个概念的东西，想出了广义相对论的爱因斯坦难道就能写小提琴乐谱？据说爱因斯坦的小提琴……
总之，林晔深吸了一口气，一边想着飞翔、生命、爱因斯坦的小提琴之类乱七八糟的破事一边用以太加强腿部，一个跳跃直越一半五十米路程，赶上了谭任升，然后因为想事情走神而被碎石击中，摔了个狗啃泥，虽然没有受伤，但那样子难看极了。他不知所措地爬了起来，一旁的谭任升早已双手怪异地变成了蒲扇的样子，缓冲垫一般地接住了鲁娜尔：鲁娜尔双脚落在谭任升那双巨大的手上，然后顺势一个后空翻完美落地。
“哈，一百二十四米下落以完美着地收尾，她美丽的身影划过优美的弧线，将世界高空落地纪录砸了个稀巴烂！鲁娜尔·黛德素恩女士有何获奖感言？”她就这么自问自答，跟得了精神分裂症似的，“哦，我有很多人需要感谢，尤其要感谢谭任升，还有……哦，等等，有奖金吗？没有！哈哈哈！”
她就是这样表达感谢的，看上去说话很爽快，大大咧咧的，像团队特工电影里那种说话风趣的铁哥们——这种铁哥们一般只存在于电影里，现实里几乎不存在——而且还不会像柯瑞特一样说话说到一半就一拳把人打到胃痉挛。她还没有柯瑞特那么唠叨，柯瑞特现在还在大谈特谈自己曾从六万八千米高空落下——胡说八道。
“哦，我也十分感谢呀……”谭任升的手恢复了正常的样子，两个人竟然他妈的就这么在战场中间谈笑风生起来了。这像什么样子嘛！但之前林晔他们也是站在战场中间聊天来着，而且那时的战斗比起现在要激烈得多……
见鬼。鲁娜尔可是个魔法师，保命的魔法一大堆，三千米高空摔下来都没事，两人还假惺惺地互相表示感谢。无聊。
谭任升完成了英雄救美，而林晔呢？他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膝盖、手掌、胸脯和脸上全都盖着一层混着血的脏泥巴，周围的碎石、流弹、攻击余波冲击着他，虽然被附着全身的以太抵挡住了，却让林晔无比愤怒：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做错了什么吗？怎么回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子弹？铁皮？冰刺？全打过来了！刚才明明没有的！刚才又出丑了，该死啊！
战场就是这么该死，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没打中，再打一下，打中了，对方要么挡住了，要么受重伤，要么血流满地死翘翘，自己被打中了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还经常被他妈的误伤！一群刚从幼儿园毕业的小屁孩打群架也要比打仗有技术含量。现在那群家伙又在干什么？七八十个人就那么干站着，大眼瞪小眼，谁都不敢先动手，因为剩下来的都不是省油的灯：浑身伤痕的肯定又有狠劲又有经验，不敢动手；一点伤都没受的绝对有大能耐，那他妈的就更不敢动手了。就是有几个杀红了眼的低能蠢货还在疯狗一样的见谁打谁，所以这晶体场地仍不安全——从来就没安全过。
“好尴尬怎么办，感觉自己纯粹是在打酱油、当电灯泡诶。”林晔发现自己跑过来屁用不管，语气虽然保持着平缓，其实自己已身处暴怒的边缘了。
“你可以试着不连累队友啊，连累队友可是很让人讨厌的，那种废物自然是没什么人喜欢的，你不是炼灵师吗，有那种对威胁的预感，如果那还赢不了，那可真是没用到家了……”柯瑞特指了指林晔左边。
“喂，你到底什么意思啊！”林晔被这一切的一切弄得头昏眼花，耳中满是无意义的刺耳噪音。
他向左侧看去，远处，一个通体赤红，仿佛体内燃着熊熊烈火的中年人手持两面开刃的巨大战斧狂奔而来，说是中年人，也不太对，他应该就二十五六岁来着，比林晔大不了多少，毕竟年龄太大学院都不收的。总而言之，这家伙长得太显老了，乍一看还以为他有四五十岁，满脸胡茬子也不剃一剃，光着上半身，肌肉发达，胸毛浓密得就算往里面藏一本杂志也不会被发现，真他妈的不讲卫生。这家伙一边大吼着一边朝林晔冲了过来，斧头在地上划出一道痕迹，不过最底层的晶石材质的底面并没有受损，经过穿越，现在的林晔视力有了显著的提升，不戴眼镜或者望远镜都能看清这点小细节，可喜可贺。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家伙冲过来完全就是莫名其妙嘛，谁都好，为啥要专门冲着看上去这么人畜无害的林晔来呢？难道是看林晔好欺负？那他妈的就不能忍了啊！
“林晔！你林家灭我家族，一百二十三条性命，我的父母、大哥，我的族人们！我赵曲今天就要为他们报仇！”他大吼着，用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奔向林晔——也只是对于普通人来说罢了，能说这么多话，他的奔跑速度也快不到哪里去，大概三秒四十米左右的样子吧，对于有着林氏优良功法的林晔来说就是小意思——不得不说，林晔的内心现在也是越来越膨胀了，以前在电影里才能看到的超能力什么的放自己身上都不太在意了。
“我操！你他妈的跟林家有仇？靠，又不是我杀的，你要算账找他们去呀！”林晔脑袋都快气炸了，这都是些什么不可理喻的蠢货！
柯瑞特：“唉，炼灵师的恩怨报复，想当初咱——我，我曾经就因为借了个镜子没还，那些……”
一块碎片砸中了林晔。
鲁娜尔：“所以呢，我当时一道风刃就把那家伙抽得鼻青脸肿，马上就被送走了……”
谭任升：“哦，那么……”
元界：“嘿！你们在谈什么……”
赵曲：“炎火斩……”
“吵死啦！啊啊啊啊！”林晔被这些嘈杂的吵闹、嘶吼、交谈、说笑、挖苦声混杂在一起的、雷鸣与银铃摇晃声交错响应般的、千万鬼怪尖叫般的噪音！
林晔离弦之箭般地冲了上去，一拳击向挥斧欲斩的赵曲。那把刃尖已经被赵曲用赤红的以太灼烧得通红的巨斧被赵曲紧紧把握在手中，无法将那一击挥出，赵曲已知自己是无法占得先机了，他只得用尽全力横过斧头以抵挡林晔的攻击。
“你脑子进水了吗？”林晔一拳打在战斧上，护着拳头的以太立刻自动加厚，抵挡住了高温，“你智力低下我不怪你，但你他妈的也看下情况啊！叽叽歪歪，吵死老子了！”
“父债子偿，林傲犯下的罪孽，由你林晔来偿还！”赵曲将战斧抽出，林晔的拳头立刻落在了赵曲的胸口上，赵曲只感到一阵暖流伴随着剧痛蔓延至五脏六腑，一道道血线从齿缝间流出，那暖流，原来是自己的血。赵曲本是打算以伤换伤，顺势一斧子劈向林晔的，但奈何林晔的力量竟是如此之大，硬是将牦牛般硕壮的赵曲给击飞了。
“我……我操……反正又不是我的错，你怎么这样胡搅蛮缠，基本道理懂不懂……”林晔也是被气笑了，自己又他妈的不是林傲的儿子，偿个毛线，但又没办法把这事跟他解释清楚，转生灵魂什么的不能说也没人信……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赵曲稳住脚步，再次冲向林晔，颇有心向报仇至死不渝的意思。他挥动战斧以下至上斜劈向林晔，不过连林晔刚刚凝聚出的以太护盾都没砍破。赵曲瞪大了双眼，那种近乎无色无形的防御，似乎就是家中长辈所说的无形护体罡气，只有最纯正上等的功法才有的那种。而林晔刚刚只是单纯的出拳，似乎没有任何技术成分，反而看上去破绽累累，可自己就是没法躲过那一拳，难道是自己眼拙看不出隐藏在这些破绽里的杀机吗？这，这难道就是大道至简？但林家灭我族一百二十三人，只剩我和我妹妹活了下来，那个恶魔，眼前这人是林家的嫡子，也是林家的希望，就是他是皇天老子我也要砍死他报仇！赵曲将战斧握得更紧了。
“又是他妈的父债子偿，你就不会换个新鲜点的说辞吗？”林晔运转那什么刚刚上手不到一个星期的功法，以太将他团团包裹——以前这身体的主人功法练了很久，基础什么的都还在，只是因为换了个人导致完全不熟悉那些招数了，林晔现在基本上只会写些街头小混混都不如的拳脚攻击，不过力量大就是力量大，纯靠力量就能碾压别人，真不知道自己之前怕东怕西是为了啥。
林晔想着想着不禁又走神了：嗯，我有这么大的能力，还怕什么？怕之前的冲锋枪？怕这大斧头？老子什么都不怕，就全场的这些垃圾来说，老子他妈的就是神！对，老子什么都不怕，老子可以为所欲为……但是柯瑞特的拳头，怕……
“在想什么呢！”赵曲趁机一斧头劈在了林晔的脸上，差点穿透防御把林晔劈毁容了——直接劈死林晔也不是不可能，幸好林晔提前有了一股不安的预感，险之又险地躲了过去。
“啊！吓死老子了！”林晔回过神来后立刻陷入了愤怒之中，一拳就将赵曲的战斧击飞——这算是超常发挥了，不知道是不是体内肾上腺素含量飙升的原因，“你竟然偷袭！”
“可恶！”战斧被林晔一拳击飞，赵曲立刻转身冲向战斧，想将其拾回，“我的功法……果然是硬伤吗？”
“你他妈的是想笑死我吗？”林晔缺德地笑了，“打不赢就偷袭，偷袭不了就怪功法，你还要点脸不！”
“对于炼灵师来说，功法确实很重要，他十三阶，你七阶，他还是打不过你，炼灵师的功法就像盖楼房的材料，不过功法越强大自身进阶的速度就越慢……”柯瑞特又开始拆台了。这家伙竟然都不帮忙提醒一下危险，混蛋。林晔在内心深处低声咒骂着。
“原来如此啊！”事实上，林晔才不管这些呢，他乘胜追击，一把抓住了赵曲的左手然后抡大锤似地将赵曲摔在地上。可以看出赵曲伤的不轻，毕竟他都被摔得吐血了，赵曲的以太防御像是被炮弹打中的玻璃一样碎成了渣渣。
所以说这个人呐，还是不能不自量力，否则很容易被拍苍蝇似地弄死。该怂的时候要怂，该贱的时候要贱，以后绝对不能学这种自寻死路的白痴，否则下次就是我被摔死了。林晔暗暗想道。
“啊！”赵曲竟然还没死，他迅速爬了起来，一拳朝林晔挥来。
“啊你个头哇啊。”林晔一脚将赵曲踹翻，“乖乖趴着不就行了？要复仇……就他妈找灭你家族的人复仇啊，林傲什么的。找我麻烦干嘛，打不过他们就想来欺负我是不是？”
这一次，赵曲是被彻底打垮了，鲜血喷泉似地从口中涌了出来。
“喂，适可而止知不知道……”柯瑞特还在一旁嚷嚷，不过她似乎并不打算阻止，这位也不是什么好人……林晔装作一副认真听讲好学生的模样，但心里却还在琢磨该怎么弄死这个爬虫。
直接杀了他会显得残暴不仁，这可是很毁形象的，开学要给大家留个好印象……话说自己刚刚是不是太冲动了，吵吵嚷嚷地脑子就一下子转不过来了，这家伙也真是衰，正在我气头上找茬……林晔一边看着赵曲咬牙切齿地再一次爬起来，一边反思自己是不是做过头了——不过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罪犯的边缘四处徘徊了……
“杀了你……为我的……复仇……不能手刃林……”赵曲像是失去了思考能力，一边晃晃悠悠地爬向自己的战斧——以他这个速度起码要爬一年才够得到——一边断断续续地重复着什么“为了我爸妈”什么“为了我大哥”什么“为了我妹妹”，还不停地咳嗽吐血，都吐了大概有五六公升了吧，还他妈的两眼泪汪汪仰望天空，这是想博同情吗？
作死。林晔想道。
“别打了……”谭任升、元界还有几个林晔压根就不认识的人都跑来劝架了，明明好多人刚才杀得不亦乐乎，双手沾满鲜血的都不在少数。总之，他们也不敢走过来，因为怕林晔一紧张就条件反射把人踢死了。
伪君子，他们肯定心里巴不得我下手淘汰掉这可怜虫。这家伙也没伤害到我，可如果我的战斗力不足，他肯定不会好心放过我的，我难道因为自己强大就放他走？如果我不强大岂不是要完蛋！柯瑞特不理解我，没想到谭任升他们也不理解，也是，认识还不到两天，救命恩人……林晔想道。
“弃权吧，我也不想杀了你是不是……”林晔做出一副温和的样子，蹲着赵曲身边，语速极快，不到十秒钟就把一大段话小声说完了，因为说话太快所以几乎全是“哔哔哔”的声音，跟电视里说脏话被消音了以后发出的声音差不多，不过赵曲身为炼灵师是肯定听得清的，开发功法的炼灵师都是一群闲的没事干的家伙，炼灵师的功法都他妈的功能齐全得吓人，频率接近人声的超声波都能听到，“你知道我昨天经历了什么吗？突然一只怪物几乎把全车的人都杀光了，卡尔曼里他们都自顾不暇，他俩杀怪物，咱们遭殃。我很有幸成为活下来的两名参赛者之一，是不是觉得很可惜，还是你更希望亲自‘手刃林晔’？我差那么一丁点就死了……你知道吗？那么突然，我们什么也没做，结果祸从天降，我一醒来，周围全是他妈的灰尘，除了灰尘就是石头，除了石头就是尸体，那些尸体差点把我吓死了，直到今天我还是为此感到不安。我们又做错了什么呢？我们没做错什么，那怪物也没做错什么……之前，就是测试刚刚开始的那一段时间，我真是被吓得跟个见了狮子的小狗似的哇——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血，还有尸体，还有残肢，可把我恶心坏了……总之，当时我想的都是‘这都是些什么变态，杀人诶，自爆诶……’什么的，但事实是，我现在一点也不觉得他们做的有什么不对的了，和气生财是不可能和气生财的，你劝他弃权，也许他就着你不注意捅你一刀呢。之前我惹你什么了？你要报仇就找他们去呀，谁杀你族人你就杀谁，但你偏偏跑来找我麻烦，这是为什么呢？刚看到你时我还不知道，不过现在我知道了，因为你打不过他们是不是？所以你就想拿我撒气啊。混蛋呐。我这不也是受了无妄之灾吗？不过把你打成这样还真是对不起呀，混蛋，看到你一口一口地狂吐鲜血，我突然明白了一件是，那就是谁打谁不重要，原因也不重要，打不打得过才是最重要的！昨天怪物能把我们杀了，那它就没错，他不自量力，那就是它的错。我现在明白多了，什么规则都是狗屁，什么自责都是狗屁，都他妈的是伪君子制订的。总之，你打不死我，这就是你的错啊，你太他妈的不自量力了，你打不死我还他妈的找我麻烦，这他妈的就是你的错啊。给我弃权啊，混蛋！快给我弃权，我身后有灾难在催促着我，‘弱肉强食’，灾难曾这么说道，你快给我弃权啊！”
“我绝不……”赵曲咬着牙齿，鲜血一滴滴从嘴角留下，“你这种禽兽……”
“禽兽你妈的，我求求你了，恳求你，你他妈的给老子弃权好不好啊……”林晔捏着赵曲的脖子，将他提起，皱着眉头说道，“我也不想杀你。”
靠靠靠靠靠！妈的下不了手啊，老子是没杀过人的，现在要成杀人犯了？掐破他的脖子，黏糊糊的血浆会顺着手流进胳肢窝然后一直流得浑身都是的，这家伙也许还会大小便失禁，人死后是没什么肌肉控制能力的，虽然会有什么僵直啊什么肌肉收缩啊，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把他捏出屎来了岂不是很尴尬？杀人好恶心啊，妈的，老子要吐了。想到这里，林晔的手都在发抖。
“去死……”赵曲只是挤出这几个字。
“这是你逼我的。”林晔还从没亲手杀掉一个人，这让他都想翻白眼了，“最，最后一次机会啊。”
靠，不能怂，都走到这一步了，再反悔岂不是显得很白痴懦弱？老子可不能再白痴懦弱了啊。林晔想到这里，下决心控制自己的手掌用力抓合：捏死他不就行了，捏不死就打死，打不死就踢死，怂个屁，不怂，不怂，林晔不怂，林凡不怂，千万别犯怂啊……
“最后一人弃权，比赛结束！请各位离场！一小时后于哈德恩任务大厅集合，路上会有标识。”校长的声音传来，苍老嘶哑却显得格外有力。
林晔松手，赵曲就这么倒在地上。
林晔和其他人走出晶石场地，赵曲是被抬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