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夜谈
黑夜笼罩了一切。
淡淡烛火光芒,透过房屋的门户之间的缝隙,映照出来,在黑夜中静静摇曳。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夜风习习,轻轻地吹拂,带来淡淡的草木的气息。
夜空之中。
星华稀疏,一颗流星从夜空中划过,炽白、清冷的光亮一闪而逝,短暂,凄凉。
……
闵家庄,又名闵族。
整个庄园源自一脉。
相传,当年闵家先祖择此归隐,至今有数百年矣。
庄园的最北面处,建有一祠堂——闵家祖祠,供奉闵族世代先人的英灵的地方。
而这里,也是历来闵家族人犯错后面壁思过的地方。
除了特殊祭祀日子,平日里是极少有人到此,不过今夜的祖祠内,却是灯火通明。
……
淡淡的香烟缭绕整个祠堂,祠堂规模虽不算宏伟,却也宽大舒适,古朴而淡雅。
大堂中央的高台上,整整齐齐地安置、供奉着闵家十数位先人的灵位。
灵位之后设有一处高出地面半丈之高的巨型石台,一尊巨大的老者铜像盘膝而坐,他面似淡金,慈眉善目,几缕胡须至胸膛,身披紫金战袍,腰挂一条玉带,手执青锋,威风凛凛。
铜像之前,两鬓微霜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目光注视着巨大铜像,怔怔出神。
……
也不知过了多久。
祠堂虚掩着的大门被“嘎吱……”一声被推开了,门外的人影犹豫了一下,走了进来。
“来了?”
闵天沉默了一下,没有转身,淡淡道。
那人影也愣了一下,似有似无地应了一声。
闵天也不在意,只是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一下:“伤势没什么大碍吧?”
平静的语言之中有一丝关怀之意。
“没。”
少年语气淡漠,此时他一身崭新的衣裳,掩盖去了身上的伤痕。
闵天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又沉默下去。
两人便这般站着。又过不知过了多久。
“当年你要我教你习武,为何?”闵天突然开口道。
话刚落下,不料少年身躯却如遭重击般猛地一震,整个身子剧烈颤抖,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杀气从猛从他体内汹涌而出!
“嘎叽!”
身后虚掩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声响,仿佛一声长长的痛苦呻吟。
一阵冷风,透过门的缝隙吹了进来,烛火摇曳,屋内昏暗下去了。
微弱、昏暗的光芒摇晃,映照着少年脸庞,忽明忽暗,看上去有几分狰狞!
他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却一言不发。
“罢了!”
良久,闵天长叹一声。
转过身去,目光望着高台上那尊巨大而威武铜像,却心不在焉。
“当年我力排众议将你留下。这些年来,一直将你视为己出。”
黑衣少年心中一动,抬起了头。
此刻,中年男子一身灰衫,长发随意披在肩上,看上去少了几分往日的威严,而多了几分亲切、苍老。
“四年来,我将你与雪儿一并养育,因你性情乖戾,而雪儿天性温婉纯良,你们一起生活成长,希望能化解你内心的戾气与仇恨……”
“不必!”
少年几乎嘶吼着打断了他的话。
声音沙哑。
带着几分愤怒,几分悲苦。
闵天一怔,终叹了口气,默默点头。
“多年来,对于你的背景,身世我可说是一无所知。既然你不愿提,我便不问罢……”
中年男子缓缓回头,目光望少年,脸上竟有一丝笑容:“不过,不管你心中多少不能化解的仇恨,也不管你将来是否离开这里,选择什么路,都希望你记住,自我当年带你踏入了这个门那一刻起,这里便是你的家。”
中年男子低沉浑厚的嗓音回荡在大堂之内。
少年默默地低下头去,似乎点了点头,干涩的嘴唇微微张了张,想说些什么,但终没说出口。
“好了,此后一年,你便在这里面壁思过。所需物品明天我便让雪儿那丫头给你送来。”
闵天收拾情绪,干咳两声,缓缓转身径自对着门口走去。
“平日没事,多替我为先闵家先祖灵像添些香火。”
即将推门走出门的那一刻,他脚步一顿,说罢便抬腿跨门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
夜,已深。
屋外,夜色迷离,淡淡的月光洒在地上,到处都有蟋蟀的叫声,偶尔伴有几声不知哪里传来的喃喃呓语。
离开祖祠,转过几间房子的走廊,闵天的步伐在一个小庭院前停止下来:“子时已过,两位长老还不安歇?”
他抬目看向一处屋顶,月色矇眬,果见两道黑色人影。
话音落下,大长老闵开的笑声便传了过来:“庄主尚为族中事务操劳,我等又岂敢独自清闲。”
闵天微微一笑,身形一动,也跃上屋顶,他躬身对着闵开身旁的一道苍老人影恭敬的行了一礼:“太上长老。”
“嗯。”
那人影若有若无地应了声。
闵天也不在意,显然对这位太上长老淡漠的性格习以为常。他转向一旁的闵开大长老:“闵青那小子伤势如何?”
大长老闵开一笑,道:“庄主放心,闵青伤势虽重,但所幸未伤及根本,服下培元丹再静心休养半月便可痊愈了。”
闵天点头,随即又想起什么,他轻哼一声:“那便最好,还有……明日便有劳大长老遣人将“风卷残云”剑诀给那小子送去,免得那老家伙又暴跳如雷。”
闵开呵呵一笑,微微点头:“庄主放心,老夫明日一早让人送过去便是。”
“只是……”
见闵开欲言又止,闵天当下眉头一皱,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大长老有话但说无妨。”
闵开点头:“庄主真打算把那位先祖毕生心血所创的绝学——‘百战帝诀’给那小子?”
闵天一怔,点头:“那小子既打败闵青,当属今届武会冠军,族中规定,历届武会冠军有参阅‘百战帝诀’资格。”
闵开眉头一皱,肃道:“可是……此子性情凶狠,戾气太重,日后一心向善尚好,若误歧途,只怕反成祸害,更有辱先祖英灵!”
闵天沉默半晌,长叹:“大长老不无道理。‘百战帝诀’乃先祖毕生绝学,只恨我等愚昧无能,继先祖之后数百年,我闵族竟再无人能参透其中玄机。
闵青那小子天赋极佳,近两年来我也曾屡次让他试图参悟,可惜均无功而返。”
他语气一顿,目光转向那道一直沉默不语的苍老身影。
“再者,闵家那位先祖也留有遗训:吾之所学,传有缘人。既如此,我等又能说些什么呢。倘若那小子真能有缘参悟先祖所留,也算是他的造化,太上长老认为?”
“嗯,这样做倒也没不妥,不过……“
被称作太上长老的老者语气一顿:”不过我观这小家伙习天赋虽然也不错,但可惜习武尚浅,想参透‘百战帝诀’恐怕也是不可能。”
大长老闵开苦笑:“‘百战帝诀’乃闵家那位先祖毕生心血,其中玄奥艰涩,我等苦苦参悟数十年也悟不出其中奥妙,一个初涉武道的小子又怎能办到。”
闵天一笑:“那也未必。”
“哦?”
闵开一愣。
“那小子虽性格乖僻、暴戾,但天赋悟性却也不差,能打败比自己高出数倍修为的的对手,这可非一般人所能,而这归功他身上另一种寻常人不具备的能力……”
“此话怎讲?”
闵天正色:“依我观察,他之所以能出奇制胜并非巧合偶然的,而这一切便归功于他身上一种能瞬间能捕捉事物关键的特殊能力!”
闵开一愣,依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正因如此,他才能在闵青仅仅施展了两次‘疾风步’后,便能掌握其中施展的要领化为己用!”
闵开一惊:“庄主意思是……从来没传授过‘疾风步’那小子?”
此话一出,他立即也发现自己失言,当即有些尴尬。
闵天干咳两声:“大长老多心了,多年来我虽将其视为己出,但他初涉武道,根基未稳,因此并不适合传他高深玄奥的武技。”
“因此三年来,我只传他两套基本的武学——玄流术,八荒拳。”
“原来如此,倒是老夫眼拙……”
闵开张了张嘴,神情惊骇。
要知道自己还从没听过有哪个人对武学招式过目不忘的,而且只看两遍能便能掌握施展要领,将之化为己用!
“真实让人难以置信,这种超凡的能力仿佛便是他与生俱来的一般……而且更令人吃惊的是,从比试开始到结束,这一切仿佛都在他预料之中发生一般!”
“什么?!”
闵开又是一惊。
闵天神情肃然:“如果我没猜错,恐怕他在比试开始之前便已经想好了怎么对付闵青那小子了……其实比试开始时我便一直在啄磨他为何不选惯用的长剑作做兵器而是选用短刃。原因应该是他很明白自身实力不如对手,对攻之下他是毫无胜算的;短刃比长剑轻便灵巧,适合用于防御。而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为自己尽可能争取时间正是他期初唯一能做的,只有仔细观察、研究对手的一招一式寻出对方弱点,才有胜算!”
闵天语气一顿,深吸一口气:“最后决胜负时候,他借助沙石作掩护、凝聚玄气盾实质也是为自己蓄势反击争取一些时间而已。而最后那短刃才是关键所在……因为他已寻出清闵青施展‘疾风步’的支点在右脚,而那里正是其弱点所在!只要乘机击破之,伧促闪避闵青只能换左脚作支点,可如此一来,右手持剑的他必失重心;加上长剑被制,左侧自然便露出破绽,只要把握好反击的机会便能一击制敌!一开始实力占据了绝对上风的闵青,却在这一连串精妙的策略之下不知不觉已失去了所有的优势,所以最后也只有必败一途!”
闵开张了张嘴,喉咙干涩。
不过也难怪,作为素以炼药术见长的他,玄气修为自然是无法与闵天和那太上长老所相比的,而且闵天所说的这些常人若不细心观察揣摩,任谁也不会看出,更不会相信一个不过十三四的少年,竟隐藏着这般心思细密的谋略与可怕的心机!
“我没说错吧,太上长老。”
闵天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苍老身影。
“嗯,那个小家伙确实了不得。如果说闵青是闵族百年难遇的修炼天才的话……那这叫秦羽的小家伙,便是天生的作战天才!”
老者淡淡的语气中不无惊叹之意。
大长老闵开深吸一口气,竟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原本在他和大多数人看来,秦羽之所以能胜闵青,多半是因为运气成分和闵青娇狂轻敌,却怎么也没想到其中竟然暗藏道道玄机。
“更可怕的是,这种在极短时间内便能捕捉一件事情关键所在,这在一般人看来根本便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对他而言竟然就像身体内一种本能反应般那么简单!”
“如此复杂而周密的心机与策略,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孩子能做到的?”
闵天目光望向祠堂的方向,声音也不觉渐渐低了下去,仿佛喃喃自语。
……
夜,已深。
月色如许。
三人静静伫立,言语渐少,似乎各自陷入了沉思。
……
《未完待续》
(自愧,文笔不好,不过仍然能希望能写出不一些崭新的东西,希望大家多支持,收藏,多评论,给建议!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