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故人
中年人应该是饿的狠了，才想到偷烧鸭的。
杨帆心生怜悯，上前一步，说道：“不要打了，多少钱，我替他给。”
一只烧鸭值不了多少钱，杨帆给了钱，那两人也就放过他们了，年轻人连忙替他爸爸道谢，杨帆正要说话，叶问突然走了上来，神情激动地叫道：“清泉？”
“师父，你认识他们？”杨帆问道，顺着叶问的目光，看向中年人。
这时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个中年人怕是有些神经不正常，只是抱着烧鸭，对叶问的话充耳不闻，没有人抓他，他抱着烧鸭就跑，转眼就跑的没了踪影。
叶问跟在后面叫道：“清泉……”
“问叔……”年轻人也叫了一句，紧跟着追了上去。
“都是熟人啊！”杨帆追着三人的背影，来到大街拐角的一处破烂帐篷前，这是一个临时搭建的住处，中年人正抱着烧鸭躲在帐篷里狂啃。
叶问一脸痛苦地叫道：“清泉……”
年轻人拦住想要上前的叶问，低声说道：“问叔，他已经认不清人了，我老爸的头被日本人打了一枪，他认不出你是谁了。”
叶问心中难过，慢慢靠上去，低声叫道：“清泉，我是阿叶，清泉。”
杨帆这时已经知道这两人是谁了。
中年人是叶问的挚友周清泉，那个年轻人则是周清泉的儿子周光耀，杨帆刚刚听完叶问讲了他的过往，其中就有关于这两个人的事迹。
叶问早年是佛山有名的武术名家，家资颇丰。
中日战争爆发后，佛山沦陷，叶家大宅被日军强占，他们一家三口移居废屋，艰难度日，后来叶问被逼跟日本人比武，比胜之后却遭日本人暗算，身受重伤。
最后他们一家在周清泉的帮助下，逃到了香港。
叶问留在香港养伤，周清泉则返回大陆，两人自此分开，多年未见。
不想再次见面时，周清泉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
叶问走的近些，周清泉扔下烧鸭，突然爆发，挥舞着双手，连连出击，阻止叶问继续走近，同时嘴里大叫着：“罗卜头走……罗卜头走……”
杨帆不知道罗卜头是谁，但他认识周清泉为阻止叶问，下意识用的拳法。
那拳法正是咏春。
“问叔，我们走吧。”周光耀想将叶问劝走，他不想叶问看见他爸爸现在这个样子，徒增伤感，叶问却哪里肯，泪流满面地喃喃道：“是我连累了你……”
“不关你的事，问叔。”
周光耀强行拉走叶问，到了他自己住的地方，那是旁边的一处帐篷，他解释道，“我爸把现在宁愿睡在街上都不跟我走，所以我在这陪他。”
“运气好，我可以在餐厅做些杂工，拿些剩菜剩饭回来给他吃。”
“运气不好，就要挨饿。”
“你放心，光耀，以后我会跟你一起照顾你爸爸。”叶问看着他说道。
周清泉不仅是他的挚友，更是他们一家的救命恩人，当年他身受重伤，若非周清泉帮助他们逃来香港，估计他已经死了，他若死了，张永成和叶准也很难活下去。
所以帮是一定要帮的，但怎么帮却是个问题。
武馆不景气，虽有十来个弟子，却都不是富裕之家，如今经济萧条，谁家都有个难处，5块钱的学费不高，却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按月拿出来的。
每个月的学费收入多则三四十，少则一二十，刨除日常开支，几乎没有什么剩余，若非有杨帆的资助，他连房租都交不起，又怎么照顾周清泉父子。
用杨帆的钱固然可以，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师父，你不是跟华人日报的主编认识吗，不如介绍周兄去他们那里试试。”杨帆知道叶问的难处，想着叶问之前说过周光耀的才学不错，故而提议道。
“光耀，你愿意做报社编辑吗？”叶问眼前一亮，问道。
“我当然愿意，只要能赚钱照顾爸爸，我什么都愿意干。”周光耀说道。
“明天我带你去华人日报，他们的主编叫梁根，跟我关系不错，我找他帮忙，他一定会帮的，以后你就跟着他，一定要用心的工作。”叶问交代道。
“我会的，问叔。”周光耀兴奋地说道。
临走的时候，杨帆掏出一叠钱递给周光耀，说道：“这些钱你先拿着，即便你明天就去报社工作，领工资也要下个月，这段时间没钱不行。”
“这……”周光耀看着杨帆递过来的钱，犹豫着要不要接。
叶问说道：“这是我的弟子，钱你先拿着，等你以后有钱了再还给他。”
“是，问叔。”周光耀这才收了下来。
回到家里，张永成见叶问心情低落，问道：“出了什么回事？”
杨帆将晚上的事说了。
随后他又去找了房东，上个月跟她说的那间房子，正好明天到期，若是没人续租可以租下来给周清泉父子，总不能让他们一直住在大街上。
再则，周清泉神志不清，那间房子就在附近，也能就近照顾一二。
“怎么样？”杨帆从房东那回来，叶问立刻问道。
“已经说好了，明天就可以搬过去。”
“这样就好！”
叶问说了一句便沉默下来，遇见这样的事，他心情不好，杨帆也有些低落。
从清末开始，英国用火炮轰开了清朝的大门，英、美、法、德、俄、日、意、奥八国联军侵华，接着军阀混战，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日战争爆发。
这短短百年，华夏民族所受的苦确实不小。
他脚下这块地，眼下还是属于英国的，想回归祖国，还要50年。
这一刻，他突然想喝酒，喝醉的那种。
他回到屋里，拿了两瓶红酒和一瓶纯果汁，将红酒递给叶问，说道：“师父，我们喝一杯。”又将果汁递给张永成，“这是果汁，师娘和小师弟也可以喝点。”
在这个时代的香港，红酒可是奢饰品，一般人还真喝不到。
杨帆和叶问一人一杯，一饮而尽，试图借着酒精浇灭心头的苦闷，岂不闻举杯消愁愁更愁，酒入愁肠，两人喝的更欢了，一杯接着一杯。
第二天，叶问带着周光耀去了华人日报，随后安排周清泉搬家。
杨帆则去天台教众师弟练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