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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雨濯尘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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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六十二章 要 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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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竹林往下不到五十步处竟铺着好大一片湖,微蓝的湖水明澈清亮,薄薄的一层雾气轻罩其上,被微熹的晨光染上了一点浅金,衬得对岸密林远山的倒影益发得如梦如幻。湖边一个白色的身影正点地一跃而起,随着一响清铃,便在湖面轻掠而过,身姿之灵动,恍惚间,已让人分不清到底是人,还是蝶。

  “好身手。”顾恒一声低叹甫一出口,便惊动了白衣人,后者一个旋身落地,便收势朝顾恒这边走了过来,不出所料,果然是杨言。

  只见她一身似汉非汉的窄袖素白衣裙,额前系着羊脂玉镶蓝宝的攒珠勒子,右手一管碧玉长箫,尾端垂着一对银铃,背向被雪的远山,苍翠欲滴的密林,胜似仙境的湖景,盈盈而动,竟不知是人在画中行,还是人自画中来。

  顾恒嘴角不由自主地就嚼上了笑,连脚边出现了异动都一无所觉,直到人都快走到跟前了,注意到杨言看着自己的神情不无古怪,一低头,这才发现脚边竟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长得像熊一样的小兽,胖乎乎圆滚滚的,黑色的耳朵眼睛和四肢,白色的脑袋和躯干,正仰着一张大脸看着自己,一对亮晶晶的黑豆小眼藏着一片黑毛之中,不留神根本分辨不出来。

  顾恒一惊之下下意识地就要往后退,结果不过挪了半步,那小兽就不依不饶地逼了上来,尖牙利爪一亮,唬得顾少立马老老实实地在原处站定,这才满意地一屁股坐下,转过大脑袋,冲着杨言长长地“嘤”了一声。

  “这是……竹熊?”顾恒已然目瞪口呆。

  “嗯。”杨言走过来蹲下身,摸了摸竹熊黑色的小耳朵,小家伙立马舒服地“哼哼”了两声躺倒在地,露出有点泛黄的肚皮,眼巴巴地看向杨言,一副憨憨笨笨的傻样。

  顾恒险些失笑。

  杨言也有些无奈,摇摇头,到底还是伸手在那软乎乎的肚子上揉了一把,而后拍了拍那圆乎乎的大脑袋:“好了,回林子吧。”

  眼底笑意深深,清冷的面容上满是温柔宠溺。

  顾恒眸色一深,下意识地就轻轻放慢了呼吸。

  那熊却不情愿,看看顾恒,又看看杨言,歪了歪脑袋,“嘤嘤”两声,似在讨价还价,结果半晌不见杨言动作,只好一步三回头地扭着浑圆的大屁股往林子爬去。末了,还扭过头冲着顾恒呲了呲牙。

  顾恒哭笑不得:“它这是跟我结上梁子了?”

  杨言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好像是。”

  两人对视一眼,终于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晨光和煦,饱含真实的愉悦一圈一圈地轻轻荡漾开去,一时间,几乎让人生出一种错觉,似乎各人心里的那本账都已经就此一笔勾销了。

  可惜。

  杨言打量了顾恒一眼:“看世子的样子,似乎好多了。”

  “托姑娘的福,确实轻省多了。不知姑娘的伤怎么样了?”顾恒礼尚往来。

  “多谢世子关心,已无大碍。倒是世子,这几日解毒真是辛苦了。”杨言话说得倒是真心实意。

  顾恒极为潇洒从容地挥了挥手,绝口不提这几日的生不如死,装得一手好大尾巴狼:“还好。在边塞的那几年也受过不少罪。倒是劳烦杨姑娘和谢堂主是真的。”

  杨言摇头:“当日世子先是在山上救下我,后来又为我无忧阁上下与张百花周旋了大半个晚上,两次加起来,我无忧阁一共欠了世子两条命,就算为世子清了毒,也不过才还了一条而已。世子无须放在心上。”

  顾恒自是不敢挟恩:“第一次救下姑娘不过是举手之劳,至于第二次,说来惭愧,不过是自救罢了,谈不上什么恩情的。”

  杨言却不愿就此作罢:“世子高义,我们无忧阁却不能得了便宜卖乖。江湖人有恩必报,这是规矩,总之,我无忧阁欠世子一条命就对了,日后必定相报。”

  顾恒脊背莫名地一凉,刚要继续推辞,杨言仿佛看透了顾恒的心思一般,跟着就话锋一转,接着道:“当然,若是世子愿意,也可改为向我无忧阁提三个要求,只要不违背阁里的规矩,但凡我们能为世子做的,一定竭尽全力。”

  顾恒心里一动,隐隐猜到了杨言的意思,立时就生出了几个主意,面上却还在谦让:“这……姑娘这样,倒让在下无地自容了。”

  “世子坚辞不受,莫非是看不起我无忧阁?”杨言佯作生气。

  顾恒连连摇手:“姑娘这是哪儿的话。”

  “那世子又为何一再推辞呢?”杨言紧追不舍。

  顾恒无奈,只得彻底“投降”,思量了片刻,便叹了口气道:“既如此,那就请姑娘允诺在下三件事吧。”

  “好。”杨言终于展颜。

  “可以现在就提吗?”顾恒问。

  “世子想什么时候提都可以。”杨言十分地好说话。

  顾恒就笑了:“我与姑娘相识至今,也算是经历过了一番生死,然而姑娘却一直以‘世子’相称,实在太过疏远。我与姑娘平辈论交,本就不应该有这上下尊卑之分,还请姑娘莫要再如此见外了。”

  杨言一怔,显然有些始料未及:“世子的意思是……”

  顾恒笑而不语。

  杨言眼皮一垂,知道自己的算盘又落了空。好在她本就是一时兴起,随手一试,想再摸摸顾恒的底。既然此人滑不溜手,全不上钩,能就此清了这份人情也不错。只是,不知是不是习惯成自然,乍然间让她改口,竟还隐隐有些别扭。

  “只要世子不嫌弃我等江湖小民高攀就好。”杨言抬眼轻笑,仍以“世子”称之。

  顾恒答得极为谦虚:“姑娘的武功人品便是同男子相比,也不遑多让,要说高攀,也是我这等高粱纨绔高攀了姑娘才是。”

  “是世子折节相交才对。”杨言也跟着自谦了一句,却仍未改口。

  说也奇怪,她一向该大方的时候绝不扭捏,彼时同萧景清称兄道弟都十分自然,纵是后来被揭破了女子身份,仍是坦然以对,然而此刻却总也唤不出一声“顾子远”。

  顾恒是何等敏锐,见杨言这样一句两句地推让,就察觉出了她的犹豫,立时将心底那一丝丝几不可见的失望扩大成满脸似假还真的遗憾:“若是姑娘不愿,在下自然不会勉强……”

  “子远兄。”不等顾恒把话说完,杨言一咬牙,就轻轻唤出了声。

  “啊?”顾恒心底一阵异样,喉咙一紧,竟没接上话。一霎后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不知该如何称呼杨言。

  杨言无字。

  顾恒干干一笑,胡乱应了一声,心中不无讪讪地想:什么时候自己的面皮竟变得这样薄了?

  杨言也觉得后颈有点热,眼神溜着边,抿嘴不语。

  一时间,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狠狠唾弃了一下顾恒这四不着六的请求。

  “杨姑娘,不知在下可否将第二个请求一并提了?”罪魁祸首润了润嗓子,认命地率先打破了沉默,硬生生地转了话头。

  杨言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忙道:“世子请说。”

  两人极有默契地将对彼此的称呼不动声色地换了回去。

  顾恒也轻轻地长吁了一口气,恢复了几分从容,不及细想就道:“杨姑娘的剑法当世无双,之前有幸惊鸿一瞥,已然十分佩服。不知今日有没有这个福气,请姑娘再多演几招,让在下开开眼?”

  这要求提的一听就知道没过脑子。在江湖上要求观摩别派剑招可是大忌,即便顾恒不是江湖中人,自身又武功平平,谈不上偷师,贸贸然提这样的要求仍是有些不妥。然而杨言一听却忙不迭地就应了:“既然世子不嫌我剑法微末,那就献丑了。”说着,手腕一翻,长箫一转,急急的就要起手,却被顾恒制止了。

  “世子?”杨言不解。

  顾恒笑了笑,指了指她手中的箫,比了个手势,道:“这毕竟是箫,可以的话,烦请姑娘还是换成剑吧。”

  杨言一听原来是要换成剑,顿时松了一口气。她将长箫往顾恒手里一塞,提高声音唤了声“剑”,就听“叮”地一声,竹林深处银光一闪,一柄长剑就破空而来,杨言侧身一让,一把握住剑柄,顺势往下一压,迫不及待地借力转身,足下一点,一口气就退开了十来步,而后凌空一个旋身,剑穗上的银铃一响,落地时正好踩在九转逍遥剑法起手式北冥乘风上,只一顿,寒光一闪,剑招便似行云流水,源源而出。

  顾恒犹记小时候讲《洛神赋》,上头先生念得唾沫四溅,心神俱醉,他却觉得曹子建通篇不过是辞藻堆砌华而不实,甚为不喜。然而,时至今日,远观杨言舞剑,他才明白无论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还是“罗袜生尘,凌波微步”,竟是句句不虚。及至起腾转挪之际,更有一番从容洒脱之态,起落翩飞之间,铃声清越,剑气如虹,繁复之下又别有一番超脱意味。

  “果然好剑法。”顾恒心下一动,只觉得那剑中透出的每一点意味都恰好点在了他的心头,委实熟悉得紧。随着杨言一剑扬起挑破水面,一声箫鸣便合着剑势喷薄而出,直冲云霄。杨言手下一顿,随即迅速变招,只听得“叮”的一声铃响,将箫声一断,旋即剑势就是一沉。谁知顾恒反应奇快,一顿之后也箫声跟着就是一落,继而婉转回旋,追着剑招游走,起承转合间,竟与声声铃铛和得天衣无缝。杨言眼一眯,凌空一个回身,正与顾恒四目相接,随即嘴角一扬,便剑指青空一招九天观星浩然荡气;顾恒眼中含笑,手下不停,紧跟着箫亦长鸣,攀援直飞天外;杨言剑尖一抖,招式再变,眼花缭乱之处,尽显至繁至简之精髓;顾恒双眼微闭,手指轻动,箫声高高低低,婉转起伏之中亦透着豁然通达,竟是出乎意料地契合。及至后来,两人仿佛已是心意相通,剑随箫而变,箫伴剑而生,剑知箫音,箫明剑意,起落变换之间,已满是惺惺相惜。

  从来世间觅友易,难得是知音。

  一时箫声尽,剑势收,两人各自立在原处,风清云净,一时相视不语,直到一只飞鸟扑棱棱地身侧掠过水面,两人才醒过神,眼神一错,忙出声唤道:

  “世子……”

  “杨姑娘……”

  两声高低交叠,竟让两个惯常在脸皮上垒城墙的人不约而同地怔了那么一怔。

  “姑娘的剑法果然当世无双。今日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半晌,顾恒咳嗽一声,就这么一会,已将心中的异样转成了计较,无不真诚地先开口道。

  “不敢当。倒是世子的箫也不遑多让。”杨言一笑,也按下心中的微妙,神情自若地接了话。

  顾恒做出些不好意思:“其实技法生疏得很,献丑了。”

  杨言摇了摇头:“世子胸襟不凡,箫声里自有一番天地,本就不必拘泥于那些微末技法。”

  顾恒眼神一动,想也不想就跟着叹道:“可惜啊,不是时时都能有人相合如一,总是知音难觅。”

  声音一如既往地半真半假,半是玩笑,唯有那双看向杨言的眼睛,不见底的幽深里竟透着真诚清澈的涟漪。

  杨言望着那双黑亮的眼眸中自己的清晰的倒影,张了下嘴,却发现自己竟不知该如何接话,然而又怕冷了场让顾恒看出端倪,两厢一搅合,结果就胡乱应道:“要不,世子第三个要求就换成这个好了,我们可以帮世子找一个。”

  结果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却不好改,只得紧紧地抿着嘴,不作声。

  果然,顾恒立时就打蛇随棍上:“姑娘此话当真?”

  杨言有些不太想抬眼皮子,低笑一声道:“我是想当真,不过无忧阁好像还没这个本事。世子大人有大量,换一个可好。”

  “好。”顾恒定定地看了杨言一眼,半晌,轻轻吐出一口气,“若真能凭人力找着,天下间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形单影只了。”说着,自己先叹了口气,几乎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不等杨言接话,便自顾自地快速接着道,“说起来,在下一直觉得当日在南京那一顿酒喝得不尽兴,此处山美水美,不就着美景好好喝上一壶实在是辜负,不知这个可否作为第三个要求……”

  “好。”杨言想不也不想就应了,出口之快,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杨姑娘果然爽快。”顾恒展眉一笑。

  杨言也动了动嘴角:“只是世子刚清了毒,只怕还得再吃上几日的清粥小……”

  结果顾恒一大早只灌了口隔夜凉茶的肚子用一声响亮的“咕噜”将杨言剩下的半句生生堵在了嘴里。

  大概是听到“清粥小菜”后终于忍不住抗议了吧。

  “噗嗤”,杨言一个没忍住,转过头极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顾恒咳嗽一声,老脸微红。

  既如此,杨言忙召了一个灰影送顾恒回去。顾恒原本还要推辞,结果一听那只记恨上自己的竹熊应该还未走远,便也不说二话。毕竟若是堂堂国公世子老是跟一只黑白团子纠缠不清,还是有些不像的。

  结果这都快走到院门了,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攥着杨言的玉箫,正犹豫要不要折回去,王诚就高喊着“我的爷”,挂着满脸的鼻涕眼泪扑了出来,身后站着一个面容和善的灰衣少年,满脸含笑。

  “见过世子,”那少年上前了一步,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将顾恒迎了进去,“世子的毒已经清得差不多了,谢堂主那边也不会再用药,姑娘便派了小的来为世子调养。山中日子清淡,这客院的院门从今日起也不再上锁,世子若觉得闷,只管随意走动,只除了姑娘的院子,虽然这些日子姑娘不在,但一般不得准许,任何人都不好进的。另外,世子若要出院子,最好还是唤小的一声。外头偶尔会有野兽,伤了世子就是小的的罪过了。”

  这少年约莫是杨言的私人,一口一个“姑娘”,绝口不唤“阁主”。

  “有劳。”顾恒点点头,十分客气。那少年却是身子一侧,并不敢受顾恒的礼。

  其实不但这少年不是无忧阁的人,这个院子也不属于无忧阁,而是当年杨风送给杨言母亲李菡的结婚礼物。因李菡不惯于无忧阁上下的江湖气,从她嫁过来直到杨风突然离世,都一直住在这儿。杨言重夺阁主之位后,便将院子重新修缮了一番,说是作为别苑,其实只要有可能,她晚上都会回这儿休息。好在讲究自在随性的无忧阁最不缺的就是有怪癖的阁主,多一个喜欢住在外头的也不稀奇。而且此处离无忧阁甚近,既然杨言自己都不介意每日如同上下衙一般地来回折腾,旁人自然也没什么二话。

  当然,这些内情顾恒自是不可能知道的。被这么一打岔,那玉箫就被一直带回了屋。等吃过早饭,那灰衣少年又来领着他在别苑里走,每到一处,便将景致一一指来。虽无亭台楼阁,然而,举凡花木山石,都在随性自然中点缀得恰到好处,细细品来,竟是无一处不精,无一处不雅。

  “这里是外书房,我们姑娘说了,里面的书,世子可随意取用。”少年指着眼前一明一暗两间屋道。顾恒点点头,当先就走了过去。

  一推开房门,扑鼻的墨香就迎面而来,一水的花梨木家具,均以天然质朴为要,三排书架堆得满满的,竟是经史子集诗词歌赋名家法帖样样俱全,不乏善本。

  “听大管家说,这里的书好些都是以前老爷买的,还有些是太太从南京带过来的,难得过了这么些年,大部分都还保存完整。”

  “哦?你们姑娘的呢?”顾恒随口一问。

  那少年指着最边上的一个架子道:“这些都是姑娘放在这儿的。”

  顾恒顿时来了兴致,移步架前,仔细一看,发现竟是半架子的史书,半架子的杂书,什么逸闻游记、话本小说,甚至于食单物志、农桑水利,林林总总,无所不包。

  顾恒心内一笑,随手抽了本《水经注》,一本《西厢》,揣在怀里,施施然回了屋。

  于是,顾恒就这样既来之则安之地过上了调养的生活,日子十分规律,早晚溜弯,到点用饭,换着花地喝各色汤煲粥,闲来读书写字,打谱吹箫,在慢下来的时光中,竟是难得的悠然自在,平静着心境,不过几日,就觉得身轻气爽,脸色也开始隐隐透着红润,之前解毒折腾掉的几斤肉都长回来了。

  至于出院门,待顾恒发现那只竹熊就喜欢换着姿势挂在院门外的树上睡觉后,就十分干脆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只是再不见杨言露脸。顾恒将那柄玉箫摆在案头,也绝口不提归还之事。

  然而顾恒不急,王诚却有点坐不住了。

  “少爷,你说杨姑娘该不会把咱俩给忘了吧?”

  一日下午,时光正好,顾恒刚捧起一卷《武林旧事》,一旁的王诚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顾恒斜觑了一眼忠心的护卫,扔过去了一本《王摩诘文集》:“你就不能安安静静地读两页书?不学无术。”

  王诚捧着书苦着个脸,刚要感叹自家少爷的心真大,不经意间一侧头,张着的嘴就合不上了。只见房中不知何时竟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个灰衣人。

  “什么人?!”王诚下意识地就要去摸腰间的刀,结果一摸竟摸了空,这才想起自己的腰刀早被卸了。

  那灰衣人看都不看王诚一眼,冲着顾恒行礼道:“今晚为世子饯行,阁主特命属下前来相请。”

  原来是杨言的灰影。

  顾恒拿书的手在半空中一顿,而后就笑了。

  是该走了。这日子过得太适意,适意得他都快忘了自己该干什么了。再不走,他就真的走不掉了。

  “现在?”顾恒合上书,就要起身,一旁的王诚一脸的欢呼雀跃。

  灰影瞥了王诚一眼:“这会还有点早,阁主先让属下来跟世子说一声。对了,还请贵属自行在此收拾东西。”

  顾恒:“别让你们阁主久等了就好。”

  说着,看也不看已经垮了脸的王诚就重新坐了回去,捧起书,随手一翻,正好翻到诸色酒名一节。

  “竟已过了十天了。”顾恒目光移向了桌上的玉箫,心内轻轻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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