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乱斗万寿山 二
星河无边，弹指即渡！
气劲犹如一把利刃，割开虚空。
飞鸟惊而高飞，山涧颤而呼号。
其势如天外陨石倏忽坠落，所蕴之能，已臻真气之极致！
原来，在行云入水捕鱼时，李久久已将脱身之策告诉李茗彤，便是教她方闻“这和尚爱慕你”之际，则使全力，一击毙敌。
然而，行云虽未防备，体内的真气竟自然而发，却似绵绵轻云，来时缓缓、其后无穷，将袭来的气劲，渐渐消融。
忽然！李茗彤倏忽倒飞！
行云大惊而作，飞身抓去。
然而不过顷刻，但见李茗彤又向行云飞来。
行云向来一时情急，使全力飞去，此时身又凌空，无处借力，只得急振体内真气，以缓其势。
但见行云环抱李茗彤，倏然倒飞，大致飞有四丈，及撞于石壁之上，乃止。
李茗彤向来见退之时，忽觉周身真气散去一空，心中已是惊俱不已，此时拒地，竟倏忽咬向行云颈项！
行云本来由于自震真气，已受内伤，又撞石壁，诚已昏昏，如今陡受其咬，当即清醒。
但见行云倏然翻身，怒目而视，不料李茗彤的气力奇大无比，俄而直腰，复又咬来，行云连忙将她的肩膀抓住，竟是四目相对。
渐渐的，行云的神色变得非常奇怪，也非常复杂。
沉默，诡谲的沉默。
忽然！行云自李茗彤身上跃起，竟又跳入山涧之中！
“啊呀！”李茗彤惊呼而作，疾赴涧旁，“和尚……”
瞪眼凝望，但见水流湍急，又那有半点和尚的影子？
山道难行，遥不识尽。
李茗彤与李久久脱身后，一路向北而行。饥时摘果以食，渴而饮山泉朝露，夜则相倚而眠，幸好不过半日，李茗彤的真气恢复，得以保护李久久，使其不受寒气侵袭，山道如颇崎岖，李茗彤则抱李久久而过。
那日以后，李茗彤的心情，由“有一点不高兴”，变成了“有许多不高兴”，所以路上并无多少言语。
如此，行有十余日，二人竟至万寿山。
剑南道内，凡作贼寇者，无不识万寿山。
因为这里是剑南道贼寇之首，红梅寨坐落的地方。
然而，落入李茗彤与李久久眼中的种种景象，并非昔日那般锦旗高摇，一路凯歌，而是烽烟时起，战鼓忽鸣，厮杀声依稀而作。
眼前有一军营，帐十余，呈包合之势，居中有一虎帐，悬一锦旗，号“王宗涤”。
李久久稍作思虑，乃握李茗彤之手，向那军营，徐徐行去。
“闲人留步！”有一哨兵忽然冒出，挡在她们眼前。
李久久躬身道：“我知你家将军久战未克此山，故斗胆前来献策。”
原来，王建攻下东川以后，便令其假子王宗涤在此留后。
王宗涤整顿完全军政以后，见东川境内百姓，常受贼寇之害，经一番探察部署，即出兵攻打红梅寨，至今已耗费半月有余。
万寿山本来阴湿，兵卒多有不适，若非军中上下，皆非常崇敬他们的“英武神枪”，如是久战未果，军心早已见乱。
然而，王宗涤以防打草惊蛇，未及上报王建，便兴师于此，倘若一战而捷，他日王建或不责问，但如今之势，不止擅自出兵，徒费军需，且有奸佞诬陷，形势诚已岌岌可危。
因此，那哨兵虽不信，却道：“请侯一刻。”
“九妹，这人武功不低。”李茗彤低声道。
“八姊，我们时运不坏。”李久久笑了笑，“如此，会见王宗涤。”
李茗彤眨了下大眼睛，道：“王宗涤不止是王建假子，且是王建手下得力将帅，九妹今日之举，可是为留恩义？”
李久久淡淡笑道：“可能是为你耶耶而事。”
李茗彤复欲启口，却见那哨兵疾步而来，便不再言语。
“请随我来。”那哨兵的言行举止非常简明。
李茗彤与李久久有那哨兵引路，自然一路无阻，未几，则至虎帐前。
“已在帐前。”那哨兵躬身以告。
“请入帐内。”短短四字，铿锵有力。
那哨兵拱手而请，便回身离去。
李茗彤与李久久互看一眼，随即掀帘而入。
帐内布置非常简陋，惟有一案，席坐一人，又一人立于其旁。
四人一对眼，除却李久久，其他三人或多或少，皆流露出惊讶的神情，但其中一人，别人自然看不见他的神情。
因为，他戴着斗笠。
这二人竟与李家姊妹有一面之缘，恰是曾在林神仙那家酒肆之中，所遇见的英武男人与头戴斗笠的剑客。
王宗涤忽然笑了，道：“你不觉惊异？”
李久久道：“将军向来说话之时，我便知晓。”
王宗涤道：“惊人的记性。”
李久久道：“区区功夫。”
王宗涤道：“我也记得，你们应当与红梅寨的冷四相识。”
李久久道：“不过萍水相逢，实无交情。”
王宗涤似乎又笑了，道：“我听人报，你来此献策？”
李久久淡然一笑，道：“然而将军之举，诚无遇才之礼。”
铮的一声，剑已出鞘！
然而未近李久久颈前，已为李茗彤所拈。
那面轻纱，似已不可遮挡剑客的神情，惊愕的目光，径透而出。
李茗彤眨了下大眼睛，笑道：“放心，这回我的手非常清洁。”
“湛，不可无礼。”王宗涤起坐道。
李茗彤把剑弹开，退而复与李久久并肩。
李久久躬身道：“将军诚是坦荡之人，无能诚心佩服。”
王宗涤道：“你时抑时扬，教我如何信任？”
李久久道：“此即克敌良策。”
“抑扬……”王宗涤稍稍沉吟，“攻之过急，诚实不合。”
李久久道：“以将军之能，克区区红梅寨，应当非常容易，何以未果？”
王宗涤沉默有倾，方道：“你知晓江湖事？”
李久久道：“多在书中得知。”
王宗涤道：“出兵以前，我已有周密部署，本来以为五日之内，必能克之。事实也如我所料，不过三日，我军已攻上万寿山要地，而后有来援助之寇袭营，也为伏兵所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