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华

  华玲珑听得出来，这声音，正是华念语，倒是没有听见平日里形影不离的华念卿的声音。

  也是，华玲珑这几日，往老夫人的院子里跑的勤了些，平日里能被老夫人留下来陪着一起用膳的人，也就只有府上的两位嫡出小姐。

  眼下，一个庶出的瞎子小姐，竟然得了老夫人的青睐，自然觉得心里不舒坦起来。

  想来，老夫人院子里的消息，也是传到那一边去了。

  老夫人执着筷子的手一顿，同样也听清了华念语在外面说出的话，登时就有些拉下脸来。

  对于这嫡亲孙女儿，她老夫人疼是疼，可并不代表就能任由其放肆。

  更何况，她这才把华玲珑留下来用个午膳，后脚华念语就过来了，这难道不是间接证明，她这自个儿的院子，至少多了些注意着她的耳目么？

  房门外几个候着的婢女，都算得上老夫人眼前得脸的人，对于华念语，平日里都是恭敬对待的，只是眼下见着她似是态度有些不善，倒也不怕，只是揽着不让进，估计是担心华念语若是进去冲撞了老夫人，那可就是不得了了。

  “怎么，还敢拦着本小姐？－”华念语平日里，因为身份跟地位，素来受宠，在这府邸里，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这还是第一次，居然有人在她面前阻拦起来，当下这心间，就无形地憋了一股子的火气来。

  好个华玲珑！

  这才多久的功夫，竟然都有人敢拦着她了，还是在老夫人的院子里。

  “二小姐，不是奴婢拦着您，而是－”华念语面前的一个婢女，态度倒是极为恭敬平和，颔下首去对着华念语解释起来。

  只是，一句话还没说完，却是只听见“啪”地一声，那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便从那婢女的脸上划过。

  “那还不给本小姐让开？！”华念语反问了一句，精致妆容的鹅蛋小脸上看得出来是不加掩饰地带了怒气。

  也是，大概是觉得自己受了冷落，被华玲珑抢走了应有的待遇，自然是觉得生气的。

  那婢女，名唤荷枝，也算这一众婢女里得脸的人了，哪里受过这般的怒气，只是到底是碍于身份，虽然脸上都被那指甲划出了一道血痕，却是不敢发作出来。

  “让二小姐进来！－”屋子里老夫人的声音，适时地传了出来。

  当然，华念语若是真有脑子，便能反应出来，首先，不似平常那样唤的是语姐儿，而是叫了一句二小姐，在此，那语气里，很明显带了些许的冷意。

  “哼－”华念语拍了拍手冷哼了一句，随即扬起一抹自得的笑意，纤细的腰肢一扭，一把挤开那几个身前的婢女，袅袅婷婷地就走了进去。

  及至圆桌前，见着坐着的老夫人，华念语这才福了福身子，开口唤了一句：“祖母。”

  “这时辰，不在房里用膳，跑到这边来吵吵闹闹做什么？”老夫人眉头一拢，见着华念语也不等叫她起身便直起了身子，“啪”地一声放下筷子开口。

  “华玲珑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瞎子，凭什么可以留下来跟祖母一起用膳？”一眼就见着坐在老夫人下首端正坐着的华玲珑，当下就直接指着她，华念语怒声开口。

  也是，在这府邸上，若是得了老夫人的青睐，那可相当于要翻身了，即便是个庶女，其余的丫鬟小厮们见着了，也是要恭恭敬敬叫上一句四小姐的。

  华玲珑端坐地坐着，还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却是听见老夫人开口说话，脸色似乎更不好了些：“怎么，老婆子做事，还需要问过你不成？”

  “祖母做事，难道是老糊涂了，竟然疼着一个庶出的瞎子！”华念语丝毫不觉任何不妥，只是一个劲儿直肠子一般说着自己心里的话。

  呵－－

  这一口一个瞎子，当真是不怕她眼睛好了，闪瞎她的狗眼？

  华玲珑坐在下首，听着华念语一连串的话，白布巾之下的那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里，却是不由地划过一抹暗沉。

  “放肆！”老夫人冷喝一声，一掌拍在面前的桌子上，原本满是精光的眼睛里，也都溢满了冷寒的怒意。

  倒不是为了华玲珑，只是觉得在这一众伺候的下人面前，被华念语如此明目张胆地落了面子。

  “出言不逊，以下犯上，沈氏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导你的？－”老夫人冷着脸色，看着兀自盯着华玲珑的华念语，心下掠过一抹怒意来。

  她往日里，一向都是疼着华念卿跟华念语这两个嫡亲的孙女儿的，只是没想到，不过稍稍对华玲珑有了些好脸色，竟然引得华念语这般放肆。

  大概，是平日里太过放纵了，以至于对她这个祖母，都有些不放在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