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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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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分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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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伸出手去,替拢芝掖了掖被角,直起身来的时候,华玲珑腿脚一软,大概身子有些发虚,却是一下子便跌坐在了地上。

  “拢芝姐姐,都是玲珑不好。”华玲珑也不急着爬起来,只是就这么跌坐在地上,也不去看床榻上依旧沉沉睡着毫无反应的拢芝,只是垂下眸子盯着地面,喉间溢出轻轻浅浅的一句话来。

  若非她不好,何至于连累了拢芝。

  地板,是木制的,触感很温和。

  华玲珑坐在地板上,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凉意。

  本来华玲珑是低垂着眸子看着那地板的,却是见着跟前倏地多出了一双墨靴来,很好看很精致,边角还有细细的小朵小朵朱色花纹。

  “脱衣服。”低低淡淡的一句话音,就这么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啊?”华玲珑抬起眸来,仰着下巴看向上方的容晔,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有回过神来,眨巴眨巴眼睛怔愣地呐呐开口。

  脱衣服?

  终于反应过来,容晔的衣服,还在她的身上,华玲珑以为容晔是让她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他,这才抬起手来,一把将身上披着的浅灰紫锦衣给解了下来,然后举在手里递给容晔。

  眉尖微微一拢,容晔却是没有伸出手去将那锦衣接过来,绯色的唇瓣微微一抿,随即低低开口:“脱衣服,上药。”

  哦。

  华玲珑终于反应过来容晔的意思,之前倒是不觉得,被这么一提醒,倒是觉得后背跟肩身处的确有些火辣辣的疼意。

  可是,就这么脱衣服,不太好吧?

  袒胸露背,虽然没有袒胸,但是露背的话,好像也不太好。

  主要对方是容晔,那个很容易让人把持不住的容晔。

  “容世子,这个你男我女的,好像这样做不太方便--”华玲珑咽了咽口水,往床榻那边靠了靠,却是不小心蹭到了背上的伤口,疼得她又呲牙咧嘴起来。

  原本的一脸正经神色,又一瞬间就破了功。

  容晔垂眸,冠玉般的面容上虽然并未描影,容颜却依然如流云辉月般潋滟,还多了一丝独特的妖郁,绯色的唇瓣间吐出凉淡的几个字来:“医患之间,不分男女。”

  这话,果然听着很耳熟啊。

  可不是之前她对着南玨说的么。

  罢了罢了,反正她自己也够不着背后的伤口,反正伤口也是需要处理的。

  不过,让南玨来,是不是更好一些,毕竟,人家可是神医。

  要知道,能被称为神医,这处理伤口的能力,那应该要远远胜于面前的这位容世子。

  华玲珑咧了咧嘴,眼睛却是往那屏风后面一瞟,想看一看南玨的身影:“容世子,南神医--”

  “他累了,休息去了。”不及华玲珑一句话说完,容晔只是淡淡地撩了撩衣袖,仅着了一件月牙白的素锦里衣,墨发有些松松垮垮地散落着,却是并不会显得散漫,更多的,是一种天赐的娆娆之意。

  果然,容晔的那一句话说完,便听得屏风外面南玨匆匆离去的脚步声,还有那一道略带些诡异意味的话音:“本神医累了,这就去歇着了啊。”

  嗯?

  这样啊,那这样说的话,她好像就真的不能再去麻烦南玨了。

  “那就麻烦容世子了。”华玲珑收回视线,随即一边伸出手去开始解身上的衣服,一边不失礼貌地回了一句。

  容晔脚步一抬,净了净手,然后去拿了那放在床榻边的药箱。

  一转眸,视线及至那地上的娇小一团,那一双乌木眸子,墨般的黑,很凉澈,却又一瞬间似是染上了一抹妖郁的颜色。

  华玲珑背对着屏风,正趴在床榻边沿,三千青丝斜斜地尽数揽到了一侧,衣服倒是不是褪下,只是松了衣襟领口往下拉了些,露出肩身和后背来。

  很瘦,没什么多余的肉,线条格外地顺滑流畅,比上纤白如玉的容晔来说,肤色算不得格外白皙,却是很好看很明朗,只是,那肩身处,还有那后背处,却是多了两道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的血痕。

  绯红至冶的唇瓣微微一抿,容晔拿着手里的药箱,缓步到了华玲珑的背后,随即俯下身子去。

  华玲珑看不见容晔的神色,却是听得他那一句听起来与平日无异,却又莫名觉得多了一丝低沉的柔和之意:“有些倒刺,你且忍忍,先剔出来。”

  “嗯。”华玲珑一只手拢着衣服,一只手揽着发丝,随即跟着轻轻地应了一声。

  大概是那倒刺有些深,被剔出来需要用上些力,随着容晔的动作落下,华玲珑登时就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妈诶,都说了要忍住了,还能不能撤回?

  “麻烦您轻一点儿。”华玲珑哭丧着脸,这会子倒是真的怕疼,还特别弱弱地嘟囔了一句。

  倒是不曾听得容晔回话,大概是不想理会这么没有骨气的华玲珑。

  事实上,容晔手上的动作,是真的放轻了不少。

  好在没过多久,华玲珑便只觉得原本火辣辣的伤口上,似是撒上了一层清凉的药粉,倒是觉得又不那么难受了。

  这伤口一不难受了,华玲珑的嘴皮子就开始活动了,记起来容晔之前给她包扎的那一个丑陋巴巴的蝴蝶结,不由地轻声一笑:“容世子原来也会上药。”

  容晔倒也没恼,纤长的睫羽微微一划,向来凉淡似水的墨眸几不可察地一凝,点点寒星欺霜胜雪,不过转瞬又恢复如常,淡淡开口:“熟能生巧。”

  熟能生巧?

  难道容晔,还会经常给人包扎伤口不成?

  华玲珑眯了眯眼,虽然有些不解倒是也不好多问,只是一抿嘴,难道安静乖巧了下来。

  待到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容晔抬起眸来,却是见着了那纤细的脖颈处,三千发丝斜斜垂至一旁,还现出那一根细细的素白带子来,衬得那肤色白皙细腻。

  眸色,似是更加妖郁了一分,却又生生压抑了下来。

  浓如鸦翅的睫羽一垂,容晔敛回视线,随即直起身子来,紧接着低低开口:“好了。”

  华玲珑这才一拢衣襟,又将衣服往上一拉,随意地一撩发丝,掩住了那一根细细的肚兜带子。

  待到身上的衣裙整理完毕,华玲珑这才转过身来,才发现容晔已经到了屏风外面去了。

  嗯,应该是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咂了咂嘴,华玲珑看了一眼依旧睡着的拢芝,这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南玨也不知道上何处休息去了,华玲珑在外间扫视了一圈儿也没见着人影儿,只出了屋子,看到容晔正端坐在一方石桌前。

  见着华玲珑走了出来,容晔抬起眸来看向她:“可要回府?-”

  “嗯,不过-”华玲珑站定,立在容晔的身前,微微停顿了一下,似是有些犹豫着不好开口,“拢芝的话,可以先暂时就让她住在这边么?”

  大概是觉着这要求有些唐突,华玲珑也不想凭白就这么麻烦容晔,便又紧接着低低开口:“若是可以的话,往后容世子有需要用的香,玲珑可随时调好奉上。”

  颔了颔首,倒是没有回答华玲珑的那一句话,容晔只是应了一声:“无妨,这府里冷清,多个人也好。”

  华玲珑抿了抿嘴,想着之前的事情,随即对着容晔福了福身,轻声开口:“今日的事情,多谢容世子了。”

  这一句谢,若是真心的。

  今日,若是没有容晔,她不敢保证后面的事情。

  可能容晔并不需要她的这一句谢,但是她还是想这么说一句。

  “那玲珑就先告辞了。”也不及容晔会不会有什么回应,华玲珑随即接着开口,然后直起身子来。

  容晔依旧是端坐着,素白的衣袂浅淡似水,倒是将那张冠玉般的面容衬得淡雅似雾,却又毫无违和地自带着一股艶华妖美,仿佛是仲夏夜的靡丽梦境。

  “去吧,一路安。”垂下睫羽,容晔却是再没有看华玲珑,喉间溢出沉沉的几个字音来。

  华玲珑心间一颤,有些慌乱地从容晔的身上收回视线,随即颔了颔首,菱花小嘴间只吐出一个软软糯糯的字音来:“好。”

  话音落下,华玲珑却是再没有过多停留,裙摆一旋,径直出了容郡王府。

  云景就候在府门口,见着华玲珑出来,却是要送她回府。

  一来是华玲珑想走一走,二来是今日已经麻烦了够多,便婉拒了云景,一个人迈着步子向着华府的方向走去。

  正是夜色开始加深的时候,街道上的来人,大多都有些开始行色匆匆了起来。

  华玲珑倒是不急,只是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及至回到华府的时候,时辰也已经不早了。

  进了院子,房间里面,倒是还亮着烛火。

  华玲珑进了屋子,还没走到桌边,却是先见着了那桌子上摆着的一袋子零嘴儿,是她之前带回来给拢芝的,都还没有收起来。

  眼底微微一凝,及至那圆桌边,华玲珑伸出手去,将那袋子零嘴儿给拿起来,然后收在了一边。

  倒是也没有见着弄月的影子,华玲珑坐在桌前,先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不得不说,这屋子里面,一下子没了拢芝的身影,倒是让华玲珑觉得有些不习惯起来。

  可是,往后,就算不习惯,她也得习惯下来。

  端起的茶水还没送到嘴边,却是听得屋子外面传来了一道脚步声,华玲珑抬起眸来,对着外面唤了一句:“弄月?-”

  果然,紧接着便听得外面传来的弄月应答之声:“四小姐,您回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着一身淡绿衣裙的弄月走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一盆像是花草的东西。

  烛火有些暗,一直到弄月走近了些,将那盆花草摆在了窗台前,华玲珑眸光一转,目光落于那盆花草之上,一双澄澈无波的眸子却是倏地掠过一抹幽深的暗芒来。

  这是--

  弄月摆好花草,这才到了华玲珑的跟前,看着她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四小姐,拢芝姐姐没事了吧?-”

  端起的茶杯已经放下,华玲珑撑着下巴,大概是烛火的缘故,竟是衬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多了一抹隐隐绰绰的暗沉之意。

  弄月被那目光看得心间一颤,竟是下意识地抖了抖,好在只是一瞬间,那一双眸子便移了开去,这才松了口气,快得还以为刚刚是自己眼花。

  没有回答弄月的话,华玲珑嘴唇一抿,脸上又是一片淡然无波之色,随即状似无意地开口问了一句:“弄月,那盆花草,是谁送过来的?”

  弄月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摆在窗台前的那盆花草,有些不解地摸了摸后脑勺:“奴婢也不知道是谁送过来的,出去的时候就瞧见放在院门口,奴婢便给抱了进来。”

  那盆花草,颜色淡紫,她还闻见一股子极其优雅的香味,瞧着倒是好看,想着兴许是谁送过来让华玲珑装饰屋子的,她便给顺手抱了进来。

  “这样啊-”华玲珑眼眸一眯,另一只手却是轻轻地叩着桌面,微翘的睫羽之下,看不清那一双水眸里面蕴涵着何种意味。

  “四小姐,您可是不喜欢那花草?”弄月候在一旁,一时间也摸不清华玲珑的心思,以为她是不喜欢那摆在窗台处的花草,便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若是您不喜欢,那奴婢就抱出去好了。”

  华玲珑抬起眸来,从窗台处摆着的那盆花草上视线一扫而过,随即低声开口:“那花草颜色不好看,你若是喜欢,便抱下去自个儿养着吧。”

  “好,那奴婢这就抱下去了。”弄月看起来倒是极为喜欢那花草,兴冲冲地上前,抱着那盆花草然后退下去了。

  一时间,房间里面,又只剩下了华玲珑一个人。

  烛火燃烧,发出些许细微的噼啪之声,华玲珑站起身来,走到那窗柩处,鼻尖还能嗅到那一丝残留着的淡雅香气。

  不得不说,单论香气,这花草倒是好闻的。

  可是,好闻的东西,不一定就是美好的。

  就比如,之前的那一盆花草。

  颜色淡紫,叶片纤细,华玲珑只一眼,便认出了那草的名字。

  花溪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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