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邪物作祟
华玲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马车里面了。
刚一睁眼,见着上方的马车车顶,倒是让华玲珑吃了一惊。
她的睡眠,其实一向都是比较浅的,若是有点什么细碎的动静,她会很容易就醒过来。
睡之前还是在崖底,这中途换了个地方,她居然都不曾惊醒。
眯了眯眼,华玲珑随即一撑手,坐了起来,身上盖着的那外衣,轻飘飘地就滑落到了地上。
容晔就坐在华玲珑的对面,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内容的书卷,并未抬眸,翻了一页手里的书卷,随即淡淡开口:“醒了。”
“这是从避暑山庄回去了?”华玲珑揉了揉眼睛,睡得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感觉到马车正在稳稳地行进着,便问了一句。
容晔依旧翻着手里的书卷,听得华玲珑的问话,便轻轻地颔了颔首:“嗯,马上就该到华府了。”
这样啊,回去也好。
只是,凰无爵见着容晔居然好生生地活着,怕是能够猜到这决计不是运气好吧。
想来,怕是之前骑马会上,容晔出手救她的事情,多少传到了太子的耳里,这才闹了这一出,试探容晔的身手罢了。
弯弯绕绕,真是烧脑。
华玲珑咂了咂嘴,见着容晔似乎在极其认真地翻看着手里的书卷,眼珠子一转,一梗脖子,就这么悄悄咪咪地向着那书卷瞟去。
只是马车比较宽敞,这中间还隔着一些距离,饶是华玲珑一向眼睛好,一时间也没能瞟到那书卷上面的内容。
不死心地往前挪了挪,华玲珑又往前探了探身子,大概是没控制好力道用力过度,刚好马车晃了晃,华玲珑直接就向前扑去。
一瞬间的张牙舞爪,倒没有啪叽一声与那马车来个对脸的接触,容晔没有抬眸来,只是一只手伸了出来,刚好接住华玲珑前扑的身子稳住了她。
单手揽住华玲珑,容晔终于抬起眸来,眉眼一弯,带出个倾国倾城的浅浅笑意来:“投怀送抱,晔甚愉悦。”
小脸上,不受控制地似乎就泛上了一抹热意来。
大概,是这夏季未过。
华玲珑咽了咽口水,然后一梗脖子,指着容晔另一只手里执着的书卷:“胡说,这是好奇容世子在看什么书。”
纤白如玉的指尖,执着那书卷,容晔一边淡淡开口,一边将那书卷放到了华玲珑的面前:“华小姐若是好奇,可一同观看。”
“呀-”华玲珑刚刚瞟了一眼,随即就小手飞快地抬了起来,捂着自己的眼睛,跟着就一弹而起。
“主子,华小姐,华府到了。”车帘外,刚好响起云景的那一道肃冷的声音来。
鬼鬼祟祟地从那指缝间瞟了一眼,见着容晔已经一把丢了手里的书卷,华玲珑这才一掀车帘,颇有些火急火燎的意味,跟着就跃了下去。
容晔并未探出马车来,只是隔着那车帘,落下一句低低的,又似掺杂着丝丝笑意的话语来:“华小姐,改日再见。”
执着缰绳的云景,身子跟着就是一抖,随即又面不改色地端正坐在车架上。
华玲珑站在台阶下,作势摆了摆手,磨了磨牙硬生生地憋出了一句话来:“容世子,快滚吧。”
一脸性冷淡的云景,又抖了抖身子,然后果断地一紧手里的缰绳,将马车调了个头,然后稳稳地向前行进着。
华玲珑呼了口气,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这才大踏步上了台阶,进府去了。
啊?你说好奇容世子看的是什么书卷啊--
此乃天机,不可言说。
若是好奇,下次再说。
--此处是不可言说的分界线--
另一边,避暑山庄。
一间山庄里面最为上佳的厢房里,那一张金丝楠木的大圆桌前,正坐着两道身影。
一道,是凰无爵,另一道,则是凰宣倾。
唰地一声展开手里的折扇,凰宣倾拿着折扇摇了摇,看着对面端坐着,脸色似乎有些沉郁的凰无爵,眉眼微微一挑:“皇兄,看来这容世子,果真是在一直装病,竟然骗过了帝都的所有人!-”
凰无爵端坐着,明黄色缀着蟒纹的锦衣华服,周身皆是掩不住的锐利气势,配上那一双孤鹰般闪着凌然之色的眸子,更是添了一分的逼人,只是,此时此刻,那眼眸里面,更多的还闪着一抹沉郁。
薄唇紧紧一抿,凰无爵一时间并未接话,黑曜石般不住闪着锐利之色的眸子,也不知道是在思索些什么。
“欺君之罪,其罪当诛!”眼底倏地划过一抹暗芒来,凰无爵一开口,却是只回了八个极其不善的字音来。
既然骗了人,那便得付出代价。
帝都百姓千千万,自然不会在意,重要的是,若是犯了欺君之罪,那可是足以将其诛杀的大罪。
至于如何能揭开这一层罪,还得好好想想办法才是。
若是想的办法好,那么,这帝都,可就再没有什么摄政王了。
有的,只会是他太子殿下。
凰无爵的心思,凰宣倾自然能够猜到,摇了摇手里的折扇,看着对面端坐着的人似乎陷入了沉思,极为有眼力地选择了安静下来,不再开口。
当然,凰无爵没有料到的是,他还未回帝都,这偌大的帝都城内,便已经开始热闹了起来。
因为,容世子避暑山庄遇险坠崖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各个角落。
更为重要的是,据说,容世子大难不死,因祸得福,在那崖底寻得了一味珍稀草药。
加上容郡王府神医的细心研制,体弱多病的容郡王府容世子,不日大病将愈。
流言,有时候,也是一种可以利用一番的好东西。
华玲珑听得这消息的时候,差点儿没一口茶水喷出来。
妈诶--
这么有才的么。
珍稀草药?她也一同在那崖底,怎么就没见着劳什子的珍惜草药?
大病将愈?戏精戏精。
只是,虽然不知道其中是何缘由,不过,多年闭门未出的那一句,总该是真的。
容晔之前,到底是怎么过的呢?
就算是装病,那也是会有很多禁忌,想来,并不容易。
华玲珑本来是觉着好笑的,却是到底没能捧着肚子笑出来,只是撑着下巴静静地坐了一下午的功夫。
“四,四小姐,老夫人病倒了,您快去看看吧--”弄月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见着华玲珑坐在桌前,气都还没喘匀就对着她咋咋呼呼地开口。
病倒了?
她这前脚刚一回府,老夫人后脚就病倒了?
华玲珑眼眸一眯,倒也没有耽搁,跟着就站起身来,出了房间,向着老夫人的院子而去。
刚刚踏进老夫人的院子,华玲珑便闻到了一股子的熏艾草的味道,还有丝丝缕缕的血腥气味,好在不是人血,是摆在那铜盆里的一盆子狗血。
院子的正中间,则是摆着一方长长的高案桌,上面的香炉里还扯着三炷香,一左一右压着长长的一捆艾草,正被熏着散出丝丝缕缕的白烟来。
当然,那案桌前面,还站着一个手执桃木剑的老道,看上去倒是胡须飘飘,还戴着一顶冠帽,缀着三片轻羽,嘴巴里面也不知道是在细细碎碎地念着什么咒语。
总之,看上去,就是一副道士跳大神的场景。
华玲珑眼下,没什么耐心去看那老道士跳大神的戏码,却是快步进了屋子,好在白珊姑姑并未阻拦,让华玲珑见着了那正躺在床榻上的老夫人,似乎昏迷了过去,听说之前又是流涎又是呕吐腹痛的,眼下才好了一些。
华玲珑才刚刚到屋子里面没多久,便只听得沈氏匆匆进来的脚步声,一袭米黄色的真丝素纹裙,外面还套着一件绯红色的流萦醉花纱衣,挽着的发髻之上,各点着一支碎玉宝牡丹步摇,还别着一支金镶珠宝半翅蝶簪子,保养得当的面容看起来格外地有风韵,上了精致的妆容,手腕处还套着一只蓝白琉璃珠镶嵌金手镯,走起路来整个人当真是摇曳生辉。
见着华玲珑站在床榻边,沈氏眉眼跟着一蹙,指了指华玲珑,然后又对着旁侧候着的几个侍婢沉声开口:“将四小姐先带出去,莫冲撞到了老夫人!”
那几个侍婢得了命令,只好也不好将华玲珑押出去,只好有些为难地看着她。
华玲珑倒是什么话也没说,径直抬起步子,跟着就走出了屋子。
时机掐的倒是正好,正是华震东回府的时辰。
只是刚一进这院子,见着乌烟瘴气的一片,华震东登时就沉下脸来,看着旁边站着的沈氏不悦地呵斥了这一句:“这是在闹什么?!”
他才刚刚进府,听说老夫人病倒了,连朝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下,便急匆匆地来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却没想见着了这一派场景。
见着华震东进来,沈氏先是盈盈地福了福身,这才温声开口:“老爷,母亲这病来得突然,妾身怕是有什么邪物作祟,这才请了个道士来作法。”
邪物作祟?
华玲珑静静站在原地,看着那正中间刚好收了手的老道士,眼底微微一敛,划过些许不知名意味的暗芒来。
那老道士停了手,拿着手里的桃木剑,却是紧跟着遥遥一指,面上一派肃冷之色:“呔呔,这贵府,西北角处有不吉利之物,与老夫人的气息相撞,引起了邪气入侵!”
这古人,对于什么邪物不吉利之事,从来都是比较忌讳的话题。
华震东本来就沉着脸色,听得那老道士的一句话,登时就怒斥一句:“休得胡言乱语!”
沈氏捏着锦帕,依旧挂着一抹得体的笑意,只是依旧温声开口:“老爷,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为了母亲无恙,不妨让人去搜搜那西北角好了!”
眉头一拢,华震东倒是没有直截了当地拒绝,大概是有些半信半疑,背着手,满是精光的眸子不住地闪烁着,沉着脸也不知道是在如何思索。
西北角?
那不就是她华玲珑住的院子么,闹这么一出,还不是冲着她华玲珑来的。
若是在那院子里面搜出来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那她华玲珑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眼下,看沈氏这架势,很明显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也是,沈氏到底在这后宅浸润多年,如何能没有些手段,若非早已布置得当,怕是也不会轻易出手。
考虑中的华震东,似乎已经松动了下来,撩了撩衣袖就要开口出声。
看着沈氏那投过来的一瞥,华玲珑小嘴一抿,却是随即上前一步,赶在华震东之前先一步开了口:“父亲,玲珑适才见过祖母,乃是中毒,还是先请个医夫过来看看为佳。”
中毒?!
华玲珑此言一出,却是比那老道士之前的那一句邪物作祟还要有冲击力些。
毕竟,老夫人总归不会自己去吃那什么毒物,唯一有可能的,便是有人下毒。
这府里,若是有人真的敢对老夫人下毒,那怕是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因为,华太师,虽然不是个慈父,却是个名副其实的孝子。
“此话当真?!”华震东的脸色,较之前,还要难看了几分,看着华玲珑沉声开口反问了一句。
“玲珑自然不敢妄言,还是先请个医夫过来为佳。”华玲珑紧接着开口,五官眉眼间倒是一脸的坦荡认真之色,看不出来丝毫说谎的样子。
大概是真的相信了华玲珑的神色,亦或者是不敢小看华玲珑的本事,沈氏本来还想再说上几句,却是见着华震东狠狠地一甩衣袖:“来人,去将府里的何医夫请过来!”
何医夫,年纪虽然有些大,却是平日里专门为华震东看诊的。
看样子,是比较相信何医夫。
“是,老爷!”旁边候着的一个小厮,自然知道事情的重要性,麻溜地应了一声,这才小跑着出去去请何医夫了。
这一院子,除了华玲珑跟华震东几人,其余候着的侍婢小厮,都是互相对看了一眼,大气都不敢出。
沈氏的脸色,似乎这才微微变了变,捏着手里的锦帕,站在华震东的旁侧,不动声色地又盯了一眼直直站立的华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