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薄雾的树彩
二人走出港口居民区，走进田野中间笔直的大马路上。正如马路将田野从中间分开一样，田野也将港区与依山而建的古城分开。在远处薄雾笼罩下田野边的树木草丛之间，有几个身着制服的探员与衣衫褴褛的牧民。
“罗曼叔，牧民身边站着探员，感觉好奇怪，像是在看管犯人。”
“你越来越机灵了。”罗曼看着远方，“这些牧民实际上是被判刑的外乡人。也许你会问：他们做错了什么？答案是他们什么都没做，准确的说是即不离开又不工作。。”
“不干活吃什么？捡垃圾还是偷窃？”
“这你就得问问探员们了，呵呵～反正探员们肯定很恼火，万一他们杀人怎么办？逃到山沟沟里上哪找他们去？所以被探员们安排强制劳动，挣够了钱在把他们强制送走。”罗曼忽然想到了什么：“哎？我记得你们村头的围墙上就有‘纵火烧山 牢底坐穿’的警示语。”
“啊～那是我们上届村长写的，查了快十年都没查出来是谁干的。”
“针对这些来历不明的外乡人，探员们有权进行调查和询问，如果配合检查再劝告马上离开；如果不配合检查就立即逮捕，必要情况下可以当场击毙。”
“说的这么详细，罗曼叔果然干过探员吧？”安德森灵机一动。
“没有，以前和你爸在佣兵团时被分配到类似的工作，所以对这种工作流程很熟悉。”罗曼忽然想到了什么：“你知道吗？我当年干这个的时候，上边就有话：杀人免罪。意思是有反抗者可以逮捕甚至射杀，并且免于当地的调查和起诉。而这里的探员其实也有这样的权利，这是在王权国家里看不到的。”
“什么意思？捕快难道不能为所欲为吗？”
“当然不能！捕快的任何行动都必须按照上级指示，捕快的武器在行动之前和之后都是要封存的。一旦出了什么事就得调查你，搞不好为了平息民愤，甚至拿你做替罪羊你懂吗？”
“……”安德森想到了关于老爸莫名背上杀人罪名而迫背井离乡的事……真相果然如同之前罗曼叔所分析的那样吗？
“注意，最终司法解释权在法院一方，而王权国家的法院维护王权利益，不会完全袒护治安部门。必要时可以牺牲捕快的利益，以此也可以约束捕快的行为，时刻谨记为王权的利益而献身。”
“那么自治领的法院呢？他们维护谁的利益？”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本地居民的利益。港口有治外法权，这个另说。单就港口居民区而言，居民纳税供养居民委员会，居民委员会组织提供卫生、治安、医疗、教育等公共服务。”
“如果自治领的探员出事了该怎么办？比如有意或无意的杀死外乡人。”
“涉事探员肯定要先接受调查和法院的审判，这一点和王权国家一样。不过别担心，涉事探员百分之九十九都会没事，也就是会被法院判为无罪释放，然后重新上岗工作。”
“原来如此。”
“哦～还有一点，自治领的法院和王权国家的法院不太一样。我把自治领的法院称呼为自治法，把王权国家的法院称呼为王法。自治法和王法的区别在于定罪权上，王法的定罪权由维护王权利益的法官们决定；而自治法的定罪权则由陪审团决定，陪审团由当地的居民组成。”
“哦～我懂了！当地居民会袒护探员，所以你才会说出事也没事。”
“对！不管外乡人做了什么，不管死者家属做多么煽情的辩护，哪怕出示探员故意杀人的铁证。都不会影响由当地居民所组成的陪审团的意志：你们不该来这里，会触犯我们的利益，该死！审判结束。”
“我一直以为，我们都是被吃了原告吃被告的法官们决定着命运。看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跟着罗曼叔出来真长见识了！”
说着说着，二人走过一栋石拱桥，来到古城大门前的小广场上。古城虽然大门洞开，却被木桩栅栏挡住，前后左右都有卫兵把守。
“不会是从正门进吧？”安德森有些胆怯。
“当然不会，我们平民没有资格。”罗曼伸手指向东南方向，“古城右侧有旁门左道，我们从那里进入。”说着二人右转进城墙边小路上行走，城墙与护城河之间不足十英尺宽。
“这里除了卫兵，一个路人都没看到啊。”安德森有些不安。
“！”罗曼突然停住脚步，远处不知道何时走过来一对人马。
观望犹豫片刻后，罗曼拉着安德森的手向城墙一侧站立让行。马队上的人身着奇特的包头巾与皮甲配有弯弯的马刀。待到那对人马走进二十英尺时，罗曼脱帽半鞠躬行礼，安德森有模有样的学。马队踏着轻巧的马蹄声，路过卷起尘土扬长而去。等人走远了罗曼才抬起头松了口气。
“人高马大！”安德森赞叹道：“第一次见这么高大的马，而且还是漂亮的白马。”
“嗯～没事就好，我们走吧。”
“罗曼叔，那些是什么人啊？”
“卫兵呗～”
“不可能！”
“嗯？”安德森的反驳让罗曼措手不及。
“如果是卫兵，靠边走就可以了，干嘛还要鞠躬行礼？肯定不是一般人。”
“哈哈哈～”罗曼笑了，“看来你对这方面很感兴趣啊！”
“罗曼叔知道那些人底细吧？”
“嗯～准确的说是巡逻队，当然，肯定不是一般人，否则也不会皮甲配战马。我记得以前对你说过：这里有全世界最大的大学和图书馆。嗯……实际上，西方国家的王公贵族们普遍将自己的子女送到这里学习，因为有他们的资助所以才有成为世界级大学的资本。”
“奇怪，为何不在自己国家花钱建立好大学呢？”
“因为没知识储备啊！世界级的大学，是建立在世界级图书馆的基础之上。而世界级的图书馆仅此一家，其他但凡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没完没了的纷争，得势者就不允许出现不同的意见。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你爸在世的时候你敢提反对意见吗？所以，王权国家里是不可能出现好大学的。”
“人类总是重复同样的错误。”安德森歪头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其实，很多贵族子弟在这里的留学生活也算是一种流放。比如菲利浦六世就曾留学再此，他其实是叔叔菲利浦五世的侄子，本不是王位的顺序继承人。后来国内发生政变时他冒险回国，在国内势力争权夺利与国外势力武装干涉的情况下，最后各方势力达成妥协，把他这个局外人送上国王的宝座。”
“哇～罗曼叔对王室的这么多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
“嘘～不要对任何人说！烂在肚子里。”
“嗯～嗯～”
……
绕过城墙西南角上的拐角处就看到了古城南门的入口，入口的后台阶上坐着一个老者和一个卫兵，还有一只狗在他们跟前打转。阳光也瞬时也将空旷大地上的薄雾一扫而空，气氛显得异常的祥和。
“哎！我说居民区怎么怪怪的，原来没看到过一只狗啊！”安德森又有新发现。
“养狗需要办狗证，狗乱叫会吵到邻居引起投诉，居民区有很多像我一样的外出工作不常回家的人，所以没人养狗……倒是有很多养猫的。”
“猫？好像也没看到。”
“猫昼伏夜出，白天看不到。你晚上出门的时候就能看到很多双绿莹莹的眼睛。”
“吓人，不敢。”
不一会儿，二人走到城门口。
“干嘛的？”卫兵站起来问话，“汪～”小狗也叫起来。
“打扰了，去内城办事。”罗曼向卫兵出示令牌，卫兵看后把目光转向罗曼身边的安德森，安德森只好咧嘴微笑。“谢谢。”见卫兵没在追问什么，罗曼收起令牌脱帽致意，带着安德森进入城门。在过道里，二人在一个窗口前停住。
“登记，出示身份证件。”一个老太婆的声音从窗户里面传出。
“本地人，有相关身份证件。”罗曼从怀里掏出户主证递进去。
安德森也凑过来朝窗口里看，一个三十多岁和罗曼叔年龄相仿的女人正在办公桌上做着笔记。
“给。”
“谢谢～”罗曼拿回证件，“走。”扶着安德森走出过道。
“听声音还以为是老太婆。”安德森小声说道。
“嘘～婚后的女人都这样。”罗曼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不定是哪个高官贵族的家属。”
“高官贵族会来做这种工作吗？”安德森有点不屑一顾。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做这种工作吗？”罗曼皱着眉头看向安德森，“你怎么知道这工作没油水？你怎么知道高官贵族们会给你们平民留份工作呢？”
“……”安德森被罗曼问的哑口无言。
“哎～要是卡特能给他女朋友安排这种工作，她就不会跟着别的男人跑了。”罗曼略显伤感，实际上卡特自己工作也不顺利，微薄的工资根本不够他女朋友挥霍的。
“哎？对了，罗曼叔，刚才为何不出示你的令牌呢？”安德森又发现了新的盲点。
“令牌？哦，那是斯潘国国王颁发的便于海外公务人员工作的通行证。不过，在这种地方会留下记录，万一被国王发现我来过这里却没有这里的工作安排，就得给我扣上贪污腐败的罪名。我哪有那么马虎，因此必须谨慎的出示。”
“哦～怕暴露行踪，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嗯～”二人走出城墙下的过道。“这里就是大学校园区。”罗曼带着安德森走进一片低矮的建筑群。
“这地方不大啊。”安德森感受着春风在楼房和树林间吹拂的气息。
当二人穿越小树林之后，安德森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满地的大理石铺就成的偌大广场，平坦的草丛和花坛镶嵌其中，还有青铜雕像矗立在花丛中间。
“右边的就是图书馆。”罗曼指着不远处高耸的建筑。
“感觉比灯塔都高啊。”安德森仰视着。
“走，进去看看。”
在空旷的广场中心，有一片湖将广场一分为二，湖边延伸到内城的城门口处，也就是说要划船才能进内城！在远处广场的另一端是大型圆顶建筑群，安德森忽然明白了什么。
“罗曼叔，湖的另一端有异教徒的学生吗？湖的作用莫非是将我们和他们的生活分开来？”
“正解！你的见识越来越多，头脑越来越聪明了。”
“哦～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你会说这里是世界最大的大学了，这简直是个大城市的规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