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谈判 下
以实玛利的家外被另外三名黑大衣看守着，修曼则站在大门口，确保没有人会来打扰这次交谈。
亚尔曼轻酌一口红茶，然后放到桌上，礼貌地道：“那么，以实玛利先生，请让我说明一下此次拜访的目的吧。”
“我猜的出你的目的，亚尔曼先生。”以实玛利直言道。
“哦？那请分享一下你的猜想。”
以实玛利拿起茶杯，将杯中半数红茶倒入口中，对于以实玛利来说，主动出击往往才是谈判的关键，他刚刚的话语明显做到了这一点，接下来他只需要把握这次谈话的节奏就便胜券在握。
“协助搜查普兰的逃亡居民。是吧？”
亚尔曼点头：“是的。”
以实玛利将茶杯放下，说：“很抱歉，我们拒绝，因为。”
“因为搜查会破坏矿工的凝聚力。”
以实玛利吃惊地看向桌对面的金发男子，昏暗的灯光和眼镜的遮挡让他看起来琢磨不透。
“这里的矿工有多少来自普兰地区？三分之一？答应搜查便会引起这些人的不满，这对以实玛利先生的领导地位来说可是灾难啊。”亚尔曼微微低头，让自己的脸陷入阴影中。
以实玛利大声斥责道：“混淆黑白！矿工们只有团结才能抵御资本家和统治阶级的压迫！而且我始终愿意为了集体牺牲个人利益！请回吧！”
亚尔曼没有回应这个逐客令，相反，他靠着椅背对以实玛利的发言称赞道：“令人敬仰的发言！为了集体牺牲个人！那么以实玛利先生，为了多数牺牲少数又是如何呢？”话语刚落，一旁的罗淑亚便将手提箱横放在桌上。
亚尔曼戴上皮手套，起身将箱子打开，然后从里面提出一个小铁笼，放在桌上。以实玛利和身后的亚哈一起看向铁笼，一只白色的小鸟趴在底部。
亚尔曼看着小鸟无力的姿态，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好意思，图一时方便，便将它塞进手提箱里了。”说完，便用手弹了一下铁笼子。突如其来的噪音惊动了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它扇动两下翅膀作为回应。
确认小鸟活着后，亚尔曼便将面前的手提箱慢慢转向父子俩，并说到：“为什么要搜查他们？这就是原因。”
以实玛利微微起身，看向手提箱内的东西，表情煞白，站在一旁的亚哈也是一脸惊恐。
一截断臂躺在手提箱右侧的密封隔间里。从形状与大小上看去，这应该是个孩子的手臂，但是它的表面如干裂的木纹，黑色的汁液从裂缝中慢慢渗出。以实玛利刚想把头往前探，那手臂竟开始抽搐，不断地用被斩断的手指扒弄隔间，以实玛利如同被火烫了一般，瞬间靠住椅背。
“这是什么？”以实玛利的声音开始发虚，他已见过许多矿工的尸体，但依然被这怪异之物吓到。
“不知道。”亚尔曼将双手撑在手提箱两侧，仿佛这具断手是他得意作品，他直直地看着以实玛利与亚哈，“它来自普兰镇，是一个孩子的左手。”
以实玛利尽力压住内心的恐惧，用手捂住茶杯，说道：“普兰镇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亚尔曼抬起身子，将双手微微展开，表示出一种不知情的样子，“不清楚，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种疾病，”亚尔曼看向挂在墙上的圣母像，“或者是一种诅咒。”
以实玛利没有说话，而是呆呆地坐在位置上思考。但是亚尔曼丝毫不给予他沉思的时间，他高声道：“先生！这可怖的外貌并不是它最危险的部分，请让我为你展示。”
说罢，亚尔曼便将桌边的小铁笼拎来手提箱旁，他拿着罗淑亚递给的镊子，轻轻将断臂上的一小节裂块夹起，然后将它轻轻地放在奄奄一息的白鸟上。以实玛利和亚哈都睁大眼睛盯着这片裂块，看着它身上的黑色液体慢慢渗入白色羽毛之中。
本该奄奄一息的小鸟突然开始抽搐，它在笼子内不断翻飞，翅膀击打笼子所发出的声音令亚哈心颤。但它最终还是倒在了笼子底部，如死尸一般，但是这只是开始。白色的羽毛开始慢慢从身上滑落，羽毛的尾部都沾染的黑色液体，圆形的眼眶不断涌出黑色液体，并开始向外凸出。没过多久，它便失去了全部羽毛，像一只掉入沥青的恶心禽类，黑汁液从干裂的皮肤中慢慢流出，它不断拍打翅膀来挪动身体，并发出刺耳的啸叫。父子俩皆被此景吓呆。
亚尔曼低头看着这笼子内的小东西，平和地说道：“除了植物和昆虫，其他动物似乎都能被感染。”说完，他再次抬头看向以实玛利，他正紧握着双手祈祷。
“以实玛利先生！把普兰的逃亡居民教出来，不然不止矿工区会遭殃，甚至整座乌铁城都会。”
以实玛利已情绪失控，他朝亚尔曼大喊：“闭嘴！瘟神！这里不可能会有这亵渎之物！”
“会有的，”亚尔曼那藏于镜框之下的眼睛冒出寒光，“它们就在这座城市里，藏在凡人的躯体内，等待着时机去吞没所有人。”
“该死的瘟神！快带着这邪恶的东西滚出我的家！”以实玛利猛地起身，朝亚尔曼大骂。
亚尔曼则将手提箱合上，看着对面的亚哈说道：“看来以实玛利先生选择了逃避，放弃了拯救的机会。”
以实玛利用尽全力扯着嗓子大喊：“滚！”
亚尔曼无奈地笑了笑，便走出了房门，罗淑亚拎着手提箱和小铁笼紧随其后。
亚哈呆在原地，看着两个黑大衣走出家门。
“父亲。”
“闭嘴！”以实玛利撑着桌子骂道，片刻之后他就像泄了气一般坐回椅子上。
无情的烈焰直直地喷入铁笼中，黑色的小鸟在火焰的灼烧不停地扭动着身子。在贫民窟的一处偏僻之地，两位黑大衣正在用喷火器处理着铁笼子里的小怪物，修曼则站在一旁看着天边的月亮放空。
亚尔曼低头看着道路一侧流淌的小河，虽无明亮的灯光照射，但其散发出的恶臭已显现出它的污浊。
罗淑亚走到亚尔曼的身旁，“被赶出来了啊，看来大规模搜查是没戏了。”
“我一开始就没想进矿工区搜查。”亚尔曼的语气倒是很平静。
罗淑亚一脸疑惑：“那这次交谈的目的是什么？”
“引起他们对普兰人的怀疑。”亚尔曼无神的蓝眼睛映射着天边的白月。
“那个工会代表会全力阻止的吧。”罗淑亚补充道。
亚尔曼说道：“人心可以引导，但是无法压制，我们已经起了一个好头。而且，”他转头看向远处的城墙，在月色下它只是一抹深蓝，“城墙并非牢不可破，很快，诅咒就会蔓延，会把我们的目标赶出来。”
阿福甩着手中的铁水壶往家走去。他刚刚和夏尔站在亚哈的家前好一阵，就想在黑大衣走后能听到些有意思的消息，但亚哈却急促地将他们赶走，然后便自个儿跑回家中。
阿福晃悠着步子，走到家门前。突然，一声怪响吸引了阿福的注意力，他转头看向一侧的巷子，一直老鼠趴在地上，它全身漆黑湿黏，像是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它不停地挥动四肢来挪动烂泥般身子，嘴中不断发出奇怪的声音。阿福刚走上前想仔细看看这怪家伙，一旁的野猫就突然窜出，一口将它叼走。阿福看着远去的野猫难免有些失望，他再低头看向地面，一轮明月正映在一滩黑水上。他没多想，便推开家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