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乱

  为了照顾身材臃肿、体力欠佳的肥龙，一行人不得不走走停停。每走上一炷香的功夫，肥龙就哀嚎着要停下休息一会儿。好在他和大家混熟之后，一改开始的羞涩模样，变得健谈多言。每每停下，他便能一张口使人笑不能止，真可谓是妙语解烦。所以众人也乐得陪他歇歇。

  原本一个时辰便能下山，就这样被生生地拖到了近两个时辰。

  待众人行至山脚处，时间已过巳时。

  冬季的峨眉山尤为寒冷，张之鹤站在山脚石阶尽头，扶剑而立。在这刺骨寒风中，即使张之鹤有内力护体，站了一夜也有些吃不消了。

  “师兄，您就别站着了，坐着歇会吧。”石阶旁一块避风的石头上坐着一名青山少年正一边搓着手哈着气一边冲张之鹤说，“哎，真是倒霉，我怎么就那么惨，轮上这么个时候守山。妈的，真不知道那轮值表是谁排的。明明这山上有那么多回不去的穷鬼，不排他们，非得排我这种能回的去的，哎。”

  “虽然你这话说得是有些个道理。不过这些牢骚你在这山脚下跟我发发也就算了，回到山上可别乱说，免得引起某些人的误会。”

  “师兄咱们难不成害怕那群穷家伙不成？论家世、背景、财力、武功，哪一样咱们这些世家子弟不比他们厉害的？真搞不懂他们是凭什么进这峨眉派的。”

  听着师弟越来越激烈的牢骚，张之鹤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却并未出言阻止。

  “师兄，你也真是伟大。这冬假守山的活儿别人躲还来不及呢，好多人都是愿意花钱找人替自己。您到好，还主动替别人轮值。这好人做到您这步应该也算做到头了。”

  “这开春就是进阶大赛了，我可不敢有一丝松懈。”

  “师兄您真是太谦虚了。您可是着数十年难遇的天才，外门弟子中无一人能与师兄一较高下。我看那什么天才冉慕在张师兄您面前什么都不是。”这位外门弟子自然是不会放过一丝讨好张之鹤。

  听到师弟所言，张之鹤的思绪不禁飞回到两年之前。

  “进学堂”庭院，四百名弟子列为方正站立其中。远远看去，甚是壮观。侯悟空率堂内所有教员横列一排站于石台之上，其中关释等内门弟子赫然在列。整整四百多人，鸦雀无声，气氛庄严凝重。每位外门弟子的脸上都挂着凝重，似乎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侯悟空上前一步，内提真气，声若洪钟：“我宣布每两年一次的能力测试武功考核正式开始！”

  “是！”四百多个声音整齐划一，震耳欲聋。

  “在场的诸位外门弟子至少都已参加过一次武功考核了，为了避免有些人记性不好忘记了规则和考核标准，我在此再次重申一遍。一会儿考核开始，每位外门弟子跟随各自考核教员到达指定考核区域后，领取兵器，依次开始考对战各自教员。凡十招内落败者，皆为炼皮之境。五十招以内落败者，皆为初入炼骨之境；百招之内落败者，皆为炼骨小成；百招之上不落下风者，为炼骨大成。凡生内力者，皆为炼气之境。久不接战与出离区域者皆视为落败。若有营私舞弊、暗中害人者皆视为进学堂叛徒，依祖训门规，杖八十，赶下山去永不录用。你们可听明白？”

  “明白！”

  “那开始吧。”

  随着侯悟空一挥手，身后数十名教员纷纷跳下石台，带领着各自队伍前往指定区域。

  冉慕所在的队伍人数不多，刚好十人，皆是丁字辈，所取武器亦是一样，皆为龙凤剑。考核的地点是进学堂庭院西南角的一块十丈见方的区域。领队教员正是平日教授剑法的古教员。

  与在场所有其他人都不同的是这次武功考核是冉慕上山以来经历的第一次武功考核。尽管按理说冉慕并应该担心自己的武功，毕竟每隔数月关释都会亲自检查自己的武功。但凡事第一次都难免会紧张，冉慕亦然如此。

  应该是看出了冉慕的紧张，冉慕身前的外门弟子转过身来。这位丁字辈外门弟子是平日里与冉慕一同学习剑术的同学，年龄虚长冉慕一两岁。他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对冉慕说到：“小木，这是你第一次参加考核吧”

  冉慕点点头，表示肯定。

  “第一次都这样。放心吧，咱们丁字辈的就算只是炼皮之境也不丢人。更何况你的实力别人不知道，咱们几个还是知道的。”

  “嗯！谢谢你田哥。”对于他的安慰，冉慕虽然并没有感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感激。

  “下一位。”

  冉慕所在队伍的整体实力并不强横，平均下来也不过是炼皮与炼骨间的水平。平日里本就少有人能在古教员的手下走过二十招，更别说在今日如此严肃的场合里，大部分人往往多少都有些影响发挥。简而言之，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轮到了冉慕身前的田姓丁字辈外门弟子了。

  果然如他自己所说，丁字辈的外门弟子就算是炼皮之境也不丢人，因为他自己便是炼皮之境。他不但不感到沮丧，下场后反而一脸得色地向众人炫耀：“哎！好可惜啊，就差一招就满十招了。不过我可比上一次厉害多了。”

  古教员波澜不惊地叫出了“下一位”，连声调都丝毫没有变化。

  冉慕走到区域中央，立于古教员对面，躬身行礼：“丁字辈冉慕！”

  古教员点头回礼：“教员古乐。”持剑右手向前一递，口中轻吐，“请。”从此刻开始，冉慕便可随时展开自己的进攻。

  持剑双手一前一后摆出攻势，双脚也一前一后迈开。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冉慕要发起进攻之时，冉慕动了。他的双脚转前为侧，不但没有贸然向古乐发起进攻，反而是转为守势围绕着他转圈。

  冉慕转古乐可没有跟着转，他不但没转反而闭上了眼睛，将注意力全部放在耳朵上。这样既可以避免视觉上的眩晕感，也可以清楚地听到冉慕的脚步方位。

  见古乐闭上了眼睛，冉慕并未表现出所望。他压根也没指望能用如此雕虫小技就把古乐绕晕了。他这么做的目的更多的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思考的时间。在场下的时候自己只顾着紧张了，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应该用何种方式进攻古乐。这一上场冉慕反倒是不紧张了，那当然要抓紧时间想想对策了。

  冉慕很明白，自己等人面对古乐其实并没有一点点优势。他们所会的龙凤剑法都是古乐手把手教的，每一个外门弟子的弱点优势古乐都一清二楚。反倒是他们看此时站在面前的古乐就像是在看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简直深不可测。

  所以想要不落下风，冉慕就不能傻傻地将整套龙凤剑法原封不动地使出来。即使是百分百的使出了，也绝非有古乐施展的好。双剑握于双手，一攻一守，范围不过两臂之间。按理说一寸长一寸强，以冉慕的臂长对上古乐并无丝毫优势。但往往换一个角度看，自己的劣势就会变成优势。

  双剑优势在于对于上盘可以可以做到攻守兼备，但由于成年人臂展不足故而双剑对于小腿乃至脚踝处的防护作用几乎为零。而以冉慕不足十岁的身高来看，进攻古乐下盘无疑是最明智之选。

  拿定主意的冉慕并不急于直接进攻古乐下盘，绕至古乐身后后脚用力一蹬地面，整个人向前窜出高高跃起，双剑一前一后呈劈砍之势，攻向古乐后背。

  一听见冉慕的脚步声在自己背后突然消失，古乐睁眼转身双剑举过头顶以做好防御之势。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还未等冉慕落下，阻挡冉慕双剑的剑早已准备好了。

  冉慕自然是无功而返。并不气馁，冉慕将右手维持原状呈劈砍式，左手则松开剑柄任其自由落下。剑坠落半空之际，左手再次准确接住向古乐小腹刺出致命一击。

  这招还是古乐交给冉慕的呢自己又怎能不知如何应对？还未等冉慕握紧剑柄，古乐抬起右脚一脚踹出，实实在在地揣在了冉慕的小腹之上。

  冉慕被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踩个正着，他还未来得及刺出那一剑就被踹飞了出去，若是古乐再早上一瞬冉慕怕是连剑都来不及接住便被踹飞出来。连退了五六步，冉慕才堪堪将肚子上的力道卸掉。刚站稳的冉慕只觉得像是吃了一百串朝天椒一般，整个腹部火辣辣得痛。

  见冉慕只退了五六步，古乐不禁挑了挑眉毛。刚刚自己这一脚，外人不知自己却是最为清楚的，虽未用出十成力度，却也足以让一个炼骨小成的人倒退个十几步了。他知道冉慕很厉害，是这群孩子中最厉害的，但他还是低估了冉慕的天分。

  仅仅两吸之间冉慕便已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又再次提剑围绕着古乐转起圈来。

  “你这样做是没有意义的。绕多少圈我都能听到你的位置。”古乐又一次的闭上眼睛，嘴里还不忘善意的提醒自己。

  殊不知他已经一步步走进了冉慕的谋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