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乱

  冉慕要的便是让古乐误以为已经对自己出招方式的了如指掌。

  再一次从背后发起进攻，此次冉慕的目标是古乐的脖颈处，两剑向内扫去。古乐没有睁眼也没有回头，只是将双剑越过肩部立于脖颈与后背处。“咚”木剑撞击的沉闷之声，赫然响起。四剑交错，冉慕所持双剑轻易就被架开。

  一旦双剑同时被弹开，就意味着持剑者此时中门大开，毫无防守之力。这一点场上双方都很清楚。古乐旋风转身，右手持剑自背至胸向下劈斩，低头，左手手腕绕过头顶横扫出去。龙凤双剑，一斩一扫，一前一后向着冉慕的面门接踵而来。若是这两剑当真砍中了，即使是木剑也会令冉慕破了相。

  若是换做队伍里任何一名其他的丁字辈外门弟子，在此招之下都很难找到破解之法。但冉慕对于如此刁难的剑招并未慌张，比这更刁钻的招数在与关释对练之中都遇到过。

  古乐右手的龙剑未至，冉慕已经重新控制住了双手的龙凤剑。能够如此迅速的卸掉之前的那股巨力，冉慕应该感谢侯教头与关释在这两年间对自己的捶打。迅速的将右手龙剑回收，在最后一瞬冉慕方才堪堪挡住古乐那把即将斩至自己肩胛的龙剑。一滴冷汗自冉慕额头滑落，看似已经破解杀招，不过是障眼假象。真正的杀招乃是随后将至的凤剑。

  凤剑随风而至，没有扫向开始时的目标——脖颈。而是剑行半空之时，剑锋下沉，转而朝向冉慕腰间而去。古乐自打一开始就没有想要进攻冉慕的脖子。凤剑若扫喉，冉慕只需向前进上一步便能以一把龙剑招架住自己的双剑，为自己赢得后撤的时间。但若是扫向腰部，效果则会完全不同。冉慕的左手的凤剑虽已控制住，但短时间内无法换至反手格挡，右手龙剑也已被架住。他的腰部正是毫无防护之时。

  凤剑未至剑风先行，隔着青衫冉慕都可感觉到凤剑带起的风透过自己衣服触碰肌肤的感觉。此时再做格挡为时已晚。若是后撤躲闪，古乐势必趁势跟上，即使是此击能躲，往后冉慕势必会陷入古乐无尽的进攻之中，直至落败。若是以攻为守，以左手凤剑横扫古乐颈部从而逼退古乐，那就要求冉慕必须得后发先至。冉慕扪心自问还没有这个臂力。

  就当场外弟子都以为冉慕即将落败之时。冉慕左脚轻碾脚下石砖，一阵浮灰清扬，冉慕腾空而起。腾至半空，凤剑已至，究竟是凤剑更快还是冉慕跳得更高？

  场外九名丁字辈外门弟子不禁纷纷屏住呼吸。

  时间过去一秒，冉慕腾起一寸，凤剑也更近一分。

  终究凤剑还是慢了一丝，蹭着冉慕的鞋尖飘了过去。右脚闪电般一踏轻点在古乐的凤剑之上，原已进入落势的冉慕又向上拔高了一分。借着冲力，冉慕右手青筋暴起突然发力，只一下冉慕竟一下便推开了古乐的龙剑。

  龙剑推开，古乐上盘便已打开。冉慕左手挥剑横斩，直取古乐向上人头而去。古乐又岂会束手就擒？借着冉慕落在自己凤剑上的重力，古乐略一弯腰低头。冉慕的凤剑只带走了古乐数跟发丝。见一击不成，冉慕右手龙剑向下重劈，却被古乐已经收回的凤剑再次格开。

  两人越战越激烈。

  开始时，场外众人还能看清龙凤双剑剑走招式。十招之后，再想看清冉慕和古乐二人的身影都很困难。双剑剑招，攻防兼备，招式要领，尽在一字：快！龙凤双剑，化身龙凤，游走于四方场内。

  二人此时心中所想皆为：只要不给对手留下一丝喘息地机会，对手就绝无转守为攻的机会。

  在旁人看来两人实力已在伯仲之间。事实究竟如何，唯有二人自知。

  尽管考核限制了古乐的实力，但他的真实能力还是远在冉慕之上的。两人交手，古乐多占上风。冉慕虽不时有所反击，却都很快转攻为守，寻找机会。不过冉慕屡次反击皆具有威胁。古乐若有不慎便会遭到“毒手”。

  不知不觉间两人交手早已超过百招。按照规则，此时古乐已经可以停止交手，并宣布冉慕武功境界为炼骨大成。但他很好奇，眼前这个小天才究竟已经达到了何种高度？

  既然要试就要拿出真本事了，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古乐逐渐展现出自己真正地实力。

  冉慕只觉得眼前的古乐像是吃了“十全大补丸”一般，几招之内，他的力气、速度、反应力、精准度都狠狠地向上提升了一大截。反观冉慕之前的百招自己已经是想尽办法化解，闪转腾挪，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这样的下场就是，冉慕的体力呈直线下降。百招之后，冉慕已是强弩之末，不论是力道还是速度早已不如开始时那么迅猛。

  木剑剑锋贴着冉慕的衣襟，蹭了过去，不算锋利的剑锋带掉了冉慕青衫中间的两枚木扣。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冉慕险之又险地避开古乐的剑了。能撑到这一步，连冉慕自己都开始感叹自己的运气了。只要有一次老天爷不眷顾，考核都早已结束了。

  在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拖下去的唯一结果只能是自己力竭而败，冉慕不禁暗暗想到。若是想赢，怕是只能攻心为上了。冉慕决定放手一赌。

  打从一开始，冉慕就没有想过撑过百招即可。他要的是尽自己全力去战胜古乐。

  冉慕刚避开古乐的凤剑，冉慕故意后撤了一大步退至场地边缘，看似是为了给自己争取喘息的时间。古乐又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紧跟一步，右手高举龙剑，向冉慕劈去。冉慕作势欲往后躲闪，这“才”发现已是自己早已立于场地的边缘处根本退无可退。假装无奈，冉慕只能硬抗，横架龙剑与肩同高立于胸前，左手凤剑插于石砖缝中以做支撑。龙剑如愿架住龙剑，凤剑如影随形，横向扫来直奔冉慕右臂而去。

  就是现在，见古乐双剑皆已出招，冉慕便知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成败在此一举。

  冉慕原本紧紧夹住的右臂突然张开，手肘冲着古乐手中的凤剑而去。这个动作带动了右臂小臂微沉，手中龙剑被古乐又向下压低了一分，不过还是勉强架住了。同时手肘也短时间阻挡了凤剑的去路。

  铺垫了那么久为的就是现在。冉慕两眼一亮。原本做支撑用的凤剑拔地而起，扫向古乐小腿。

  两把凤剑都停在了距离对方身体不足一寸的地方。整个进学堂的庭院陷入了死寂。

  “好！”不知何人带头，场外弟子纷纷叫好！

  “厉害！”“真长脸！”“牛！”掌声、叫好声久久不停。

  不知何时，除去正在考核的弟子和部分备考的弟子外，几乎所有的人都围绕在冉慕所在的场地。尽管对战过程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看得清楚，但结果毫无疑问，双方“两败俱伤”。

  要知道自这峨眉派建立进学堂以来，一共就没有几名外门弟子可以战胜教员的。更何况冉慕这还是第一次参加考核便能与教员打个“两败俱伤”，放眼整个峨眉派的过去都没有一个。

  场内，冉慕和古乐都已收了龙凤剑，对立而站。

  “受考核者：冉慕。炼骨之境大成。”

  场外又是一阵叫好，多是一些贫寒子弟和丁字辈的在喝彩。

  “谢古教员！”冉慕向古乐深鞠一躬，既表示感谢。

  古乐微微一笑，用只有冉慕能够听得见的声音对冉慕轻轻说道：“冉慕，关释真实找了个好苗子啊。你知道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今天这种情况了吗？”

  冉慕等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古乐，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我算是发现了，你小子从一开始就算记着怎么进攻我下盘呢，之前的进攻都是幌子。”

  冉慕点点头说：“关师叔说了，两人对决需知双方长短，以己之长进攻敌之短。若己无一所长，当全力防守，麻痹对方，等待时机一击致命。”

  “你关师叔说得没错，是我大意了。那想必你这么个拼命三郎的劲头也是他交给你的吧。”

  “是的，师叔教我，应把每一次练习都当作实战拼杀。这样在日后真实战斗中才不会因为习惯与心态导致失败。”

  听了冉慕所言，古乐不住地点头：“若是这堂内弟子人人都有你这种态度，他们的武功会不止精进一层。好了，你退下吧。下一个！”

  冉慕行礼退下。

  看着冉慕的背影古乐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这次当真是丢人丢大，都怪这该死的老关。

  “师兄！师兄！你想什么呢？”

  听见身旁师弟在呼唤自己，张之鹤方才把思绪拉回了现实。

  “没想什么，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就说：这小子不就是和教员打个两败俱伤么？真正天赋怎么样还得看他能不能练出内力。不是每一个天才都能像张师兄这样，能在弱冠之年便已是炼气小成的。”

  师弟的马屁使张之鹤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不过由于是背对着，师弟也并未看出来。“赵师弟，当年那场考核看似是冉慕与古教员打了个两败俱伤。实际上，细细想来并非如此。若是实战，冉慕以肘顶剑自然会断一臂，但同样古教员会因冉慕的横斩而被斩断小腿。若无小腿何来站立一说。古教员一倒地，则必败无疑。至于冉慕的天赋之高不是你我等人可以企及的，有传言早在冉慕入门时便已有内力，只是不知为何这么多年并未表现出来罢了。若当真如此，谁也无法估计如今冉慕的境界究竟多高。”

  “嘿嘿，我自然有知道自己是拍马也难追的。但我相信，师兄你的武功绝对在那小子之上。”

  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吹散了前半句，只留下这后半句钻入了张之鹤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