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杯酒一语 刹那冲冠怒 七
街上虽然行人多,但二人策马飞奔,来势颇为凶悍,行人见到便都远远地躲开了,那马脚力不错,不到一刻钟便到了客栈,只见客栈已经上板了,魏子胥经过奔波已将蒙汗药的药力化去,这时见客栈上板便知不妙,那容得上前叫门,心下一急便两腿一夹身子便腾空而起,半空中一个转身呼的一声,玄天真气随双掌齐出,一股凌厉狠辣的掌力迅速的向那门板打去,门板经受不住掌力的震击,顿时木屑纷飞。
这时赵昕纵马加鞭冲了进去,见大厅中左右尽是青色短衫年轻汉子,楼梯左侧的位子上的坐着一个富态的中年人在吃酒,楼梯口前的地上躺着几个人,赫然竟是自己的随身侍卫,再看楼梯上依然绑着四人,却是邓忠四兄弟。
赵昕突然闯进来众人齐刷刷的看了过了,邓忠一见来人心下大喜,不住的发声,可嘴巴已经被堵住了说不出话,赵昕见此情景心中凉了半截,见邓忠眼睛不住的往上斜,顺眼看去分明是水慕华的屋子,这时那富态的中年人慢慢道:“哪来的野汉子,敢在本大人面前撒野,还不快给我拿下。”
赵昕见此更加担心水慕华的状况,顾不得四侍卫和邓忠兄弟便快步冲上楼梯,那些家丁便操家伙一起上前阻拦,此时魏子胥也冲了进来,见到此景也大为震怒,出手不免狠辣了点,抓起桌上的筷子,看准方位迅速的掷出,那筷子犹如利器直接贯穿了围捕赵昕的家丁的手脚,顿时鲜血四溅,那些家丁只顾捂着伤口痛叫,魏子胥移形换位,瞬间挡住了楼梯口,不容他人上去。
赵昕冲到了自己的卧房门口,见房门紧闭,几个内侍都晕倒在门口不省人事,赵昕不暇细想一脚踢开房门,眼前的一幕让自己惊呆了,赵昕先是看到一双绝望的眼神,这本应该是一双柔情似水含情脉脉的眼神,可此刻确绝望的看着自己,不应该是水慕华的眼神却就是水慕华,只见她平躺在床上,外衣依然撕破,只漏出紧身小衣,头发凌乱,满脸泪容,嘴巴依然被枕巾塞住,看到赵昕进来只是用绝望的眼神看着自己,而床前坐着一个年轻公子哥,年纪较赵昕年轻,着上身,只穿着底裤,赵昕进来时还不住的道:“小娘子美艳,晚生仰慕不已,现下终于能和小娘子同床共寝,真是三生甚幸……。”
这时那公子哥一听房门砰的一声,转头一见却是个年轻的公子,不免大怒,就斥道:“你是谁,还不快滚出去。”他不认识赵昕,一见有人进来搅了他的雅兴怎得不怒,赵昕一见如此登时气得尸神暴跳,七窍生烟,一股莫大的怒火冲了上来,抓起墙上佩剑,怒喝道:“你这个混蛋。”两手一紧冲上前来,那公子哥见赵昕一脸凶相,却显得格外的淡定,好像就知道赵昕不敢对自己怎么样,大叫道:“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不想活了么,知道我是谁。”可赵昕怒火填胸哪听得他言语,上前摁到,一剑抵住胸口,那公子始料未及,不觉惊慌,用力一推推开了赵昕,站了起来,就道:“你疯了么?你可知道我是谁。”
赵昕大怒道:“任你是谁,无端凌辱我妻子就是该死。”那人见赵昕失去理智,竭力挣脱赵昕的围堵,边躲边叫道:“袁大人救命啊。”那人躲闪了几下动作便迟钝了下来,赵昕二话不说推到墙角让他无处可逃,抬起手欲待杀他,这时就听到一个声音道:“住手,你不能杀他。”
赵昕也怒不可竭就道:“世人皆可杀,为什么他杀不得。”转头一看却是先前那富态的中年人,那中年人说道:“哼,你可知道他是谁。”赵昕道:“少废话,任谁今天也难免一死。”那中年人继续道:“哼,好大的口气,他父亲可是当朝祈国公,人称黑王相公,他就是王相公的二公子。”说完不免有点得意的面色,那少年公子就是王尚恩,那中年人自然就是本地知州袁有道了。
原来赵昕一行人第一天来到晋州时,水慕华见城镇颇为富饶,就和侍女出来闲逛,在碧月轩与王尚恩偶遇,王尚恩见水慕华风韵秀彻,恍若神妃仙子,王尚恩乃富家子弟,玩弄于股掌,一见水慕华就顿生爱意,便主动去搭讪,水慕华自来中原也见些世面,见王尚恩有意轻薄便即不理睬,随便接了几句便即离开了,可王尚恩并没有放弃,而是让黄连山打听到了下处携重金来买,可惜没买成反而被打,当晚黄连山回去就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黄连山为将功折罪就出主意道:“那小娘子身边的人可不是好惹的,那客栈老板我也熟悉,可以让老板在酒菜中弄些勾当,将那几个棘手的人麻翻,为了堵众人之口,可让袁大人借口逮捕清平寨的贼人为由将闲杂人等赶出,到那时小娘子岂不是口中之肉了。”王尚恩大喜,也就不再追究他的过失了,还请大夫替他疗伤。
二人商定后,王尚恩恨不得立刻再见到水慕华,次日一早上便和袁有道算计,那客栈老板受到逼迫不敢不从,便在给众人的午饭中下了重量的蒙汗药,也是巧了那日中午赵昕没胃口,是以没吃东西。晌午过后赵昕和魏子胥走了,负责监视的小厮回报情况,王尚恩大喜,就和袁有道封锁了客栈,过了一会儿药力发作,众人都昏了起来,袁有道便假装带人进来盘问。
众家丁七手八脚的将侍卫放倒在地,可不巧的是邓忠几人对赵昕不是百分百的信任,时刻盯着这客栈,发现赵昕的家眷被算计之,便挺身相救,袁有道见苦苦寻觅的几个犯人送上门来,自是大喜,忙叫上了门板,以防四人逃脱,王尚恩手下好手众多,邓忠四人那敌的过,还是被绑了起来,袁有道见此计即满足了王公子私欲又抓获了匪首不免得意,要来酒菜大喝起来。
魏子胥虽然功力精湛,可这蒙汗药不入血气,魏子胥也没有觉察,等到动手之时,内力激荡,加快药力发作是以昏迷起来,毕竟江湖经验充足,仔细一想就知其中就里,于是急忙赶了回来,辛亏发现的早,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王尚恩见说出自己的名号赵昕反而冷静了下,以为他怕了,脸上也是得意,就道:“小子,没啥本事就别逞英雄,你说你就是小娘子的官家,你既然在这咱就把话给说开了,你要开个价怎么都行,但水姑娘得归我了。”
可赵昕考虑的根本不是他的身份的事,他只是思索邓忠几人的话,又加上今日之事,可见荒淫腐朽至极,若要留他,日后不知有多少妇女惨遭凌辱,赵昕就冷冷道:“你以为我会和你种混蛋做交易吗,任你怎说,今天也难逃一死。”
王尚恩见他嘴硬就道:“笑话,谁不知道惹了我就别想后半辈子安生,我劝你还是答应吧。”赵昕道:“嗯,之前是,从今以后再也不是了,就算我的后半生再不安生,可惜你也看不到了。”说完就双手用力一戳,王尚恩以为他说气话,可突然感觉一个冰凉的物事突然闯了进来,霎时间百感交集,一双眼瞪得有如铜铃,可瞬间即化为乌有,他喉咙作响,可想说的话已经永远都说不出来了。赵昕也算是个会家子,出剑之时便对准了心脏一击毙命,然后抽出长剑,王尚恩的尸身软瘫倒地。
袁有道见他竟然敢杀王德用的儿子,以为赵昕是疯了,心想:“王尚恩都敢杀,更何况自己呢。”见赵昕铁青着脸心中大惧,生怕赵昕连自己一块杀,想到这里,惧道:“你疯了,你真杀了他,你可……你可知……。”,赵昕现在已知他是本地州官,就道:“袁大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王尚恩非官非爵,乃一介平民,犯下荒淫大罪,按我大宋律法该当如何啊。”
袁有道见赵昕严肃的脸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可后面已经被魏子胥给堵住了,袁有道慌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但是你很快就大祸临头了,你……你……。”赵昕道:“哼,万恶淫为首,他这是死有余辜,不过我已经查明这里面也有袁大人的事。”说着就把黄连山的布帛拿来出来,劈脸扔了过去,就道:“好好看看,你做的好事,别说我冤枉你。”
那袁有道展开布帛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的尽是自己陷害安抚使周怀荣一事以及默许王尚恩的罪行,大惊失色,就讨饶道:“壮士饶命啊,我只是小小的知州,都是王公子逼我的啊,你知道王将军我可惹不起啊,更何况我并没有谋害周将军的性命,现在还在牢房里关着。”邓忠几人愤恨道:“那为何不让我们见周将军。”袁有道对赵昕道:“本来王公子是将他处死,可我一没有公文,二无权执行处斩,若强行杀害,朝廷追查下来,我一样脑袋搬家,只好将他看押在府中了。”
赵昕道:“你卖官鬻爵,既为一方父母,却不思朝廷恩遇,反而因一己之私助纣为虐,我大宋子民岂能交由你这种人掌管,若不杀你,天理何在,朝廷威严何在。”袁有道一听惊了,这是要自己的命啊,辩道:“啊,可是本官怎么说也是朝廷钦点的知州,即便有罪也需要由大名府……。”
赵昕知他拼命地辩驳,不等他说完,就把他的腰牌拿了出来,那袁有道是官场中人怎会不认得,一见便吓得脸如土色,肝胆俱裂,支支吾吾的一句话也说不上了,只见他软软的跪倒在地上,犹如一滩烂泥,有气无力道:“下…官叩…见元帅……。”
赵昕收起腰牌:“袁大人,不必了,你说你自己冤枉么?”袁有道不答,只是拜伏在地上不动,赵昕道:“袁大人,这样又有何用呢,今日这个下场难道你就没有想到过吗?”赵昕见他还是不动就觉得可疑,魏子胥伸手一碰,袁有道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地上有些微黄的液体自口中流出,魏子胥仔细一看道:“王爷,他已吓破肝胆而亡了。”赵昕一听把剑丢掉道:“哼,死有余辜。”
邓忠听袁有有一说,又见赵昕亮出身份,方知这位公子乃是当今圣上嫡系皇嗣,西北大军主帅,不禁又惊又喜,几日的谜团终于解开,忙伏地行礼,道:“邓忠等人不知元帅大驾,向日多有得罪,恳请元帅降罪。”赵昕道:“不必多礼,眼下还是速去解救周将军吧。”邓忠一喜,道:“属下得令。”转身就走了下去,赵昕见二人俱已伏法转身就到了水慕华的屋里关上了房门。
赵昕一见到她不觉眼眶一热,拿掉口中的枕巾抱住道:“是我不好,你打我吧,骂我吧,都不会还手的。”水慕华依然用那死灰色的眼神看着赵昕,赵昕也静静的看着她,过了会水慕华伸手轻轻抚摸赵昕的脸颊柔声道:“你知道么,这辈子我最幸福的事就是做你的妻子。”
赵昕听得心如刀割,看着她的眼神犹如针刺,赵昕不住的责骂自己,但突然感觉不对劲,水慕华的表情过于平和,若是以往肯定是大哭一场,赵昕也不知第几感的作用,自己的一双手竞无意识的迅速插入水慕华的口中,顿时只觉一阵刺痛传遍全身,那痛绵绵不绝。
原来水慕华想自己被人羞辱,自是没颜面再做他的妻子,何况赵昕贵为皇族,如何肯玷污他的名声呢,又想自己屡遭不辛,便想咬舌自尽,以保赵昕的名节,辛亏赵昕预感强烈,用手指格住了牙齿,水慕华兀自咬着不放松,那刺痛犹如海浪般一波一波的撞入胸口,鲜血顺着赵昕的手指咕咕流下,赵昕忍着痛死不放手,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此时无奈的赵昕却慢慢地跪倒在地,眼泪纵横不住的重复道:“你要做什么,不要这样好吗……。”
水慕华抓住赵昕的手用力往外扯,可是赵昕死死抠住牙齿,魏子胥进来一看便知水慕华的用意,不觉痛心,忙转身跪道:“水姑娘请不要这样,元帅对您爱之甚,情之切,您这样让元帅以后如何安生,今日之事都是在下不好,没能早些觉察,以致姑娘受辱,在下甘愿一死谢罪。”言辞慷慨,魏子胥说完提起右手要向脑门拍去,赵昕无法出手阻拦,忙大叫道:“不要。”同时也有一个细微的声音道:“不要。”魏子胥听是水慕华的声音,方才停住了手,赵昕见水慕华出声就道:“无论你怎么,都是我赵昕的妻子,都是我大宋的人,任谁都别想分开咱们,但不要这样好么,如果你走了我又岂能偷生呢?”
水慕华见赵昕如此重情,怎能割舍,可是自己人前受辱,人尽皆知,自己又有何颜面对赵昕一家,魏子胥也是不住的劝说,水幕华见几人有情有义,又加赵昕对自己痴情,寻死之心方才消了去了,与赵昕相拥哭了起来。
这时邓忠等人正忙着收拾客栈,魏子胥要欲寻那客栈老板,心想:“这老板见钱眼开,为了钱财肯做此等有违天良之事,待找到他一掌毙了他。”可左右就是找不到,看来早就是溜了。
赵昕现在正安慰着水幕华,见水幕华气色好转,就让侍女给她换上身新衣服,突然听到楼下声音嘈杂,接着就是摔盘子砸桌椅的声音,赵昕听到声音就道:“别害怕,我去看看。”这时邓忠跑了进来急道:“元帅,不好了,我们被大队人马包围了,是王大将军的人马,王府四大金刚也来了。”
邓忠见客栈事体杂乱,就着辛环先去牢狱中搭救周怀荣,其余三人在这边打理,见王府府兵直闯客栈,就赶忙上来汇报。赵昕闻报就道:“哦,来的好,我正要找他呢。”继而对侍女道:“好好照看王妃。”赵昕便重整衣冠,拭去泪容,同邓忠走来出来。